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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瓣尽数展开,容华绝世的碧衣女子,轻纱飞舞,凌虚飘飘在碧水之上,含笑凝睇,罗袜生尘,有如仙子。
只是,若隔了纱,却给人似梦迷离的感觉,真面目露出之时,那一层朦胧之美却生生消逝了,倒是不见的好。
一旁看客都百思不得其解,纱灯飘于水面,连片荷叶也无,那也罢了,偏生她是如何轻飘飘地立于纱灯之中的。
莲灯中,竟飞出数百孔明灯,袅袅上升。数百彩灯缓缓飞起,如点点星辰,在佩裳身旁闪耀,正如众星拱月,有如梦境。
只听咝咝之声不绝,佩裳衣衫之上,竟发出烟火般的灿烂光采。
佩裳往四方微一福身。只见她婷婷立于波光荡漾的湖面,四周孔明灯飞舞,衣衫上还有点点光芒闪烁,映着月影波光,有如凌波仙子。
良久良久,四掌花舫上掌声如雷。
何洛如站起身来,笑道:“佩裳,我服了你了!”本来她之舞尚在佩裳之后,但她见了佩裳艳惊四座,也不想再比试了。洒脱如斯,倒是少见。
顾惜朝也暗赞这女子好生潇洒,正想从水里钻出去,忽然有双手把自己抱住,硬生生往下拉去。心中一惊,知道是戚少商,运劲想挣扎,但他水性本来不怎么样,哪比得上戚少商的如鱼得水,一口气接不上来,偏偏戚少商还把他继续往水底下按,火了,回臂猛地打过去,已用了七成力,戚少商也抵受不住,胸口剧痛,手一松,顾惜朝一脚把他踢开,直朝水面上浮了出去。
一口气还没吸够,戚少商的手又把他抱住了,在他耳边说了句:“你不会不知道在水里怎么度气吧?”一带,又把人带了下去。
顾惜朝死活挣不开他搂得紧紧的手臂,只感无法呼吸,偏生戚少商好像是宁可他窒息也不愿放手。反手搂住戚少商的脖子,嘴唇贴上了戚少商的唇。这一吻,才真是恨不得把对方的心啊肺啊的都吸过来!
碧烟飘渺,渌水深处,两个人纠缠在轻波之中。
让我们一同沉沦吧,哪怕是十八层地狱,我也愿意随你一同沉沦。
唇舌交缠,愿把今日誓言,化为这一吻。
愿你的热熔化我的心,这一刻,我甘愿,死于你怀中。
戚少商甩甩湿透的头发,道:“亏了你想得出来!你真是什么都用上了!又是莲灯,又是孔明灯……她衣服上是什么在发光?应该是你发的暗器互撞擦出的光吧?我在水下看着,简直是美到极致!”
回头望着才从水里钻出来湿淋淋的戚少商,顾惜朝笑道:“佩裳之舞若不能艳冠群芳,那我这番心思可也白花了。那碧烟可是名贵之物,很花了一番力气才弄到手的。不过湖水甚清,为了隐藏你在水下的阴影,这番力气是值得的。”
戚少商苦笑道:“我这九现神龙,居然跑到水下替一个女子托她的莲灯,我的内力用到这地方,也真是……”
顾惜朝斜睨了他一眼道,似笑非笑:“大材小用?我让你欣赏一场好戏,你还不满?”
戚少商叹道:“你真会想,让她在莲灯内起舞,真已不似人间气象!”
顾惜朝淡淡道:“本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不愿再提,笑道,“听,宣布佩裳是今年的花魁了。”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穷尽心机,也该笑了。
顾惜朝身形一动,跃上佩裳的画舫,戚少商顿时血都涌上脑门了,直直地瞪着他,道:“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顾惜朝穿着竟跟佩裳一模一样,纯白轻纱,飘然或仙。
佩裳笑道:“戚大侠,你还不明白?刚才那舞,不是我跳的,是惜朝代我跳的。有纱相隔,只看得到人影,烛光又暗,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我。”
戚少商恍然道:“难怪你在莲灯外遮了黑幕,又用了碧烟,原来是方便你俩互换的?”又道,“你为什么瞒着我?”
顾惜朝笑道:“怕你取笑么。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佩裳笑道:“虽已初春,天气尚寒,两位还是到舱内换件衣服吧,免得着凉了。”望望湖中心那艘轻舟,道,“我先去替你要你要的东西。”
顾惜朝拱手道:“佩裳,多谢你。”
佩裳走了,戚少商一边换衣,一边怪怪地注视着顾惜朝,道:“刚才真是你跳的?”
顾惜朝掠了掠头发,道:“这还有假。”
戚少商凑到他耳边道:“我在水下面,看得不怎么清楚,你为我一人舞一次可好?”
顾惜朝干脆地道:“不好。”
戚少商受伤地道:“为什么?”
顾惜朝道:“我最恨在人面前跳舞。”眼中一丝杀气一闪即逝。
戚少商笑道:“我不能例外?”
顾惜朝披上外衣,道:“等我要死的时候,可以考虑。”转头望着湖心轻舟,道,“我命如何,全看这神医郭离的医术了。”
佩裳痴痴望着顾惜朝,道:“你要郭离一个许诺,我要的却是一个虚名。我们女子,明知道红颜易老,芳华易逝,却还是傻傻在等。”
顾惜朝微笑道:“我希望你找到一个配得上你的人。”又道,“你不是想听我弹广陵散?为了答谢,我便为你弹上一曲。”
戚少商一怔,正欲说话,顾惜朝笑道:“如果连这都放不开,郁积于心,我还能谈什么以后,又何言快意恩仇?”
戚少商长笑一声。“不错,不错,顾惜朝果真不一般,总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之事。好!今天我也细品一下你的广陵散。”
佩裳微笑道:“不如以水龙吟为我吹一曲罢。广陵散乃嵇康临刑之前所奏,意境不祥,不弹也罢。”
顾惜朝淡笑道:“顾视日影,索琴弹之,广陵散遂成千古绝唱。顾惜朝自惭,不敢与前人相比,实在是不弹也罢。”又道,“佩裳,你那支笛子音色极佳,我便为你吹一曲罢。箫声呜咽凄凉,不合这春花秋月之夜。”
佩裳强笑道:“好。”取出笛子,递给了他。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寒色幕,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一曲西湖春晓,却被他吹得犹如清冷深秋,悠缓舒长间,却是秋意入骨。恬静淡远中,悲意浓浓。
佩裳仰头望天,喃喃道:“本是初春,为何会有孤雁飞去?……” 眼中已蕴泪,清亮笛音,竟然被你吹得如同箫声低回,你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戚少商望着顾惜朝,那双眸子中似又蒙上一层江南的烟雾。淡淡的雨雾,恍惚迷离。心下一阵冲动,竟想把他搂住。
为什么,我总觉得,本该是春,却仿佛深秋。
北国,应该还在下雪罢。
一阵寒意袭来,戚少商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佩裳痴望顾惜朝与戚少商远去背影,珠泪纷纷。
48
这郭离却非他们所想模样,竟是个中年书生,容貌甚是俊美,只是白了几缕头发,眉梢下垂,看来总归是一副苦相。
郭离伸手搭上顾惜朝的脉门,顾惜朝微微缩了缩,又停住了。习武之人,实在不习惯把自己的脉门这样随随便便交给人,何况对方除了是神医之外,还是个高手。
郭离诊了半日,皱起眉头,又诊另一只手。顾惜朝被弄得好不自在,除了晚晴他还很少让人诊脉。
郭离终于放下他手,道:“问情之毒,五年前已绝迹江湖,你从谁身上转来的?”
顾惜朝一怔,随即笑道:“神医果然名不虚传。问情乃唐灵独门暗器,当然是拜她所赐。”
郭离道:“但你不是本身中了问情,你只是帮人解了问情之毒而已。”
顾惜朝闭上了嘴,暗想这郭离怎么这么啰嗦。
戚少商不耐烦了,道:“郭神医,您可否先告诉我,这问情之毒,是否有救?唐灵自己也没办法。”
郭离道:“顾公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从谁身上转来的?”
顾惜朝涨红了脸,道:“这个有关系吗?”
郭离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多事?不是的,问情乃天下奇毒,若是你从女子身上转来,好治得多。若是……”
顾惜朝尴尬得不知如何作答。戚少商面无表情地道:“郭神医,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郭离继续苦笑:“不相信,你去问唐灵自己。”
顾惜朝道:“既然神医已经知道了,何必还要问我?”
郭离一瞪眼:“我当然要问你,不确定万一治错了怎么办?”
顾惜朝忍着一口气,道:“敢问神医,有没有救?”
郭离道:“有。如果你是从女子身上得来这毒,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治好。不过……你现在需要一种药引子,那种药难求啊。”
顾惜朝道:“什么药?”
郭离道:“疗愁花。”
顾惜朝念了两遍,道:“不是传说中的海外仙葩吗?”
戚少商道:“敢问神医哪里才有?不会真只存在于传说中吧!”
郭离伸出三根指头:“第一,确是海外才有,那就遥遥无期,等你找着你早没命了。”
戚少商无语,咬了牙又问:“第二呢?”
郭离道:“本来是唐门,可是,数年前唐灵叛出唐门,也把此花尽数掘走。既然你是被唐灵所伤,自然该知道她在何处。”
顾惜朝愣了愣,他总算明白了,唐灵临去时那句话的含义。一阵心寒,赵佚,你好毒,你算准了我会回去找你?你算准了我会跪在你面前求你?咬咬牙,瞪了戚少商一眼,意思是:你还说她安了好心?看看吧!
戚少商只当没看见,赔笑道:“那第三呢?”
郭离道:“霹雳堂。”
这下轮到戚少商跟顾惜朝面面相觑了。顾惜朝微一沉吟,道:“我明白了,数年前唐门与霹雳堂共同研出天女散花,想必唐门便是以疗愁为交换,而唐门失了此花,霹雳堂却一直种活了!”
郭离起身,道:“你若信得过我,我现在便替你驱毒。然后十日之内,你只要找到疗愁,便可解毒。”
戚少商道:“若找不到疗愁呢?”
郭离注视着顾惜朝,一字一顿道:“那你会生不如死!”
顾惜朝道:“不知道是怎么个生不如死法?”
郭离缓缓道:“先是眼睛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