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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可以听到隐隐的气流轻啸声,就是不见人影,也听不到足音。
但在感觉上,感觉锐敏的人,确是感觉有人在室内移动,绝大多数的人,无法感觉出这
种变化现象。
片刻,静得可怕。
魔剑感觉出什么了,突然跳起来,闪电似的旋身伸手便抓。
一抓落空,身后鬼影俱无。
“孩儿在丹室。”内间传出姚文仲的叫声。
门窗都是关闭的,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进去的?至少启门闭门该有轻微的声息发出。
魔剑一闪即至,拉开了丹室门。
“爹,如何?”身后传出姚文仲的语音。
丹室内鬼影俱无,魔剑闻声放门转身。
“咦!你到底藏在何处?梁上?”魔剑惊问,真的吃惊了。
姚文仲安坐在原先所坐的蒲团上,状极悠闲,仅呼吸有点紧而已。
“影随人转,折向传音。爹,这是遁形术的玄奥境界。”姚文仲微笑着说:“孩儿一直
就附在爹身侧,气流呼啸只是转移注意力的技巧而已。”
“我一直就觉得有淡淡的人影急速闪动变幻。”
“那是爹太过全神贯注,是爹的心在闪动变幻而被视觉欺骗了。假使爹能凝神内视,就
可以察觉出孩儿的位置了,小技巧是逃不过行家法眼的。”
“晤!真不错。”魔剑回到自己的蒲团坐下,赞许地说:“假使你用这种绝技,做丧心
病狂的事,一定会遭到天谴的。”
“孩儿不曾做丧心病狂的事。”姚文仲郑重地说,有如神圣的誓言。
“那就好。白眉神魔横行天下,神憎鬼厌,但他一生中,从不做丧心病狂的事。他要整
治一个人,会给对方一千个该整治的理由,从没要任何非份之财。”
“从不杀害不会武功的人。”姚文仲加以补充:“他要是伸手管事,就不管对方是何根
底。因此,似乎又恨又怕他的人中,白道人士要比黑道朋友更多些。所以,他的绰号被称为
魔。”
“真正与你师父别苗头争雄长的人,是一僧两尼三散仙,还有一位击衣剑廖无痕。这七
个人,都是以静制动的武林超绝高手,他们虽然已经息隐多年,但迄今恐怕仍然健在人间。
日后你如果碰上这些人的子弟门人,必须十分小心。”
“孩儿自当小心在意。”
“你大哥二哥已经在京都有了基业,生意兴隆置产甚丰,城外东乡的田庄,他们让给你
继承……”
“爹,我不要。”姚文仲一口拒绝,语气坚决。
“这……你不要也得要。”
“孩儿……”
“你给我听清了,落叶归根,连白眉神魔也返乡纳福,你还能不要根?我给你五至十年
时间历练,如果象为父一样一事无成,只赚了二流的虚名,那你必须急流勇退回乡握锄头,
记住了没有?”
“孩儿记住了。”姚文仲极不情愿地回答。
“假如你能幸运名满天下,三十年后你也得自隐。三十年是一世,一世之雄也该心满意
足了。现在,我们去晚膳。晚上再谈。”
“三十年,一世……”姚文仲喃喃地自语。
一世,三十年,一个历练江湖的武林人,能有几个一世岁月来排命争荣耀?绝大多数的
人,一出道便路死路埋了。
世间是肉食者的天下,江湖人是天下的悲剧性人物。不管你是什么人,一生一世都得在
名利场中打滚。绝大多数的人,都跳不出酒色财气四堵场,都得受七情六欲所支配。
出家人摆脱了七情六欲吗?不见得,成佛成仙,何尝不是欲的一种?
和州城内的百福寺,是本州的第一大丛林。
从和州乘船,一天一夜就可以抵达南京。它本身就是南京的直隶州,商业繁盛的大埠。
江对面,就是有名的名胜采石矾。
百福寺有百余名僧侣,全都是中年以上的人。这些和尚们,十个之中,总有三五个身上
有酒肉气。
住持百袖大师,红光满脸白白胖胖,身上不但酒肉气甚浓,而且带有铜臭味,天生的一
双势利眼,但当地的士绅们,居然称他为有道高僧。
这得归功于现任知州倪大人的知遇。知州夫人信佛极为虔诚,大和尚三天两头往知州大
人的公馆跑,为夫人讲佛法。大和尚真读了几卷经,自然说起法来天花乱坠。郑州大人夫妇
称大和尚为有道高僧,士绅们还能不跟着起哄?简直把大和尚捧上了西天,最好捧为菩萨的
化身,这才能博得知州大人另眼相看。
在和州,谁敢过问百福寺的事?尤其不敢过问百袖住持的事。
其实,出家人的俗务事并不多,谁闲得无聊去过问呀?实在没有人去注意一个出家人的
事。
住持是一寺之长,自己有静室禅房,禅房位于经楼的西隅,是全寺最清静的地方。全寺
最少人走动的地方就是经楼,和尚们几乎天天为人做法事,赚香油钱要紧,那有工夫认经?
那些佛经的一百个字当中,至少有三十个字的字义一般和尚看不懂。那些什么“阿耨多罗三
藐三菩提”;什么“波罗密”什么四阿合(修多罗藏)、俱舍婆沙(阿毗昙藏)、五部毗尼
(戒藏)……恐怕真能念而又能懂的人,真找不出几个。
也许百袖大师能念得正确又能懂;因为只有他才不时到经楼走动,至于他是否去读经,
就无人得悉了。
五月天,夏汛正盛,大江浊浪滔滔,江上帆影片片。一艘客船靠上了岸,旅客在纷攘中
拥上了码头。
姚文仲穿了一袭青长衫,青腰巾悬着精致的荷包,提了一只大包裹跳上码头。他比六年
前长高好不少,也更壮实了,只是脸上稚容退尽,他已是成熟了的青年人,但面貌却没有
变,剑眉虎目,轮廓分明。
由码头夫子提了行囊领路,疾趋清淮市。
清淮市是城外自然形成的小市集,北面就是横跨在横江河上的清淮桥。站在桥头向北
望,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城门进出形成人潮,似乎每个人都在忙碌。
通常,不在和州办事的旅客,宁可在清淮市的客栈落店,不进城投宿,在城外比较不受
拘束。有事进城也方便,过了桥便是城门口。
已经是未牌初,还有充裕的时间进城活动。姚文仲在桥头附近的悦来老店投宿,洗漱毕
换了一袭灰蓝色长衫,先在市街走了一圈察看形势,随即过桥进了州城。
百福寺在城东南角的东石坊,寺对面是市街。寺本身占地甚广,大雄宝殿是附近最雄
伟、最吸引人的建筑,因此寺前形成小市街,不像是佛门清静地。
姚文件先在寺四周走了一圈,凭他走了多年江湖的经验与见识,形势便—一了然,这便
是江湖人所说的探道,准备工作事前必须办妥,看清形势,办起事来才能收放自如。
回到寺前的小市街,买了一些香烛,进寺装模作样参拜三宝如来一番,随众香客跟着知
客僧在各处浏览,这才施施然出城返回客店。
傍晚时分,落店的旅客渐多,店中十分忙碌。他所住的三进院客房,掌灯时分便已客
满。
三进院错落建了十余间上房,没有前面大院那么嘈杂,旅客大多数携有内眷,照料的店
伙有一半是妇人。在他的隔邻有座小食厅,供上房的旅客进膳。
食厅的格局是三段式的,每段设四桌。东首四桌没有食客,他占了近东窗的一桌。一位
大嫂替他送来两壶酒,四式下酒菜便自行离去,替其他的旅客张罗。
喝了两杯酒,一位店夫领了五位姑娘入厅,在他的邻桌就座,但只有一位穿紫色剑装的
佩剑小姑娘就坐。其他四位稍年长的绿衣姑娘,则在两旁侍立。
四位绿衣姑娘也穿剑装,是墨绿色的,也佩了剑,带了百宝囊。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
四位侍女。
香风满座灯火生辉。
他暗中喝了一声采,好神气好美丽的小姑娘!
目光一接触小姑娘灵活锐利的凤目,他急忙低头收回目光。
这位姑娘的目光真的太锐利,似乎可以看穿对方的肺腑,美丽的面庞绽放出女神般的气
势,真可以让大多数的男人不敢平视。
当然,她那一身劲装和古色斑斓的宝剑,也让大多数的男人害怕。
四位侍妇稍年长些,年在双十上下,也盛气凌人,一个比一个冷傲,一个比一个美丽。
大概年轻貌美的出色姑娘们。都十分自负骄傲,尤其是身上带了剑的时候,更是不可一世,
让胆气不够的男人望而却步。
紫衣姑娘曾经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也许他打扮得像个平凡的小商贾,引不起武林女
英雌的注意。
店夫送来了饭菜,四侍妇在旁侍立。
香风又起,又进来两位少女。
姚文仲一怔,好家伙!似乎天下间的绝色美女,今晚在和州的平凡客店里聚会啦!
两位新来的少女,也是一主一婢,在穿章打扮上一看便知。主人穿翠蓝色衫裙,小腰肢
也佩了剑。穿衫裙虽然没有穿劲装富有英气,但却显得更具有吸引人的风华。这位少女的脸
貌,与紫衣姑娘同样出色,但眼神没有紫衣姑娘锐利刺人,樱桃小口也流露出笑意,一看便
知是性情相当随和的姑娘。
果然不错,主婢俩是同桌进食的,年纪相若的侍女在下首就坐,不像是主婢,倒有点像
姐妹。
紫衣姑娘一面进食,一面留意翠蓝衣裙少女的举动,眼神相当复杂,可看出明显的敌
意。
同性相斥,才貌超绝的女性,表现得最为明显,对与自已才貌匹敌的姑娘,小心眼必定
不自在。
姚文仲是局外人,他知道,假使他有任何引人注意的举动,都可能引起麻烦,因此他乖
乖地进食,目光尽可能留在酒菜上。
假使他多看一方几眼,很可能引起另一方的妒意。骄傲自负的姑娘们,发起脾气来是很
会找理由的。
互不相识,相安无事。
一阵脚步响,来了两位英俊的年轻劲装武士。
平衡的局面,立即打破。
“哦!真巧,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