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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我说。
〃谢谢姐姐!〃她跳起来亲我一下。
这小丫头太热情了,我简直有点受不了。
两个人离开,我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继而梅朵姐推门进来,边走边目不转睛地看向门外边艳羡:〃什么时候我也能坐上这么好的车!〃
〃不远啦!〃梅朵姐的老公白手起家,现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老板。
梅朵姐看了看我,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我耸耸肩,收拾沈珂雯留下的零食垃圾。
〃是陈一野。没想到他还跟加媚那小狐狸精一起混着呢!两个人在餐厅吃饭,我在外面刚好看到他们……〃梅朵姐自顾自地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已经不能动弹。
陈一野,这个名字是我碰都不能碰的伤口。这个伤口的对面,站着我脆弱的伤悲,还有我几乎不敢回忆的过去。
十年前,我和无数个孩子一起生活在一个高墙破旧的院子里,我们每五个孩子拥有一个〃妈妈〃,每十个孩子组成一个〃家〃。而且我们都没有名字,妈妈根据我们的年龄叫我们〃老大,老二……一直到阿小〃。我是第九个,理所当然的是阿九。
我们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总是不断地有人被领养,也总是不断地有新的孩子加入,一个家就这样任意地拆拆合合,说起来还真是带有点讽刺味道呢!
我的家里,最大的孩子比我大七岁,是个男孩。他是个非常好看的孩子,眼睛明亮,嘴唇温柔。按理说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孩应该早就被人领走了,可是他却一直待在孤儿院里,而且十分不稳定。说他不稳定,是因为他每隔几个月都要消失一段时间,有时是几天,有时是几十天,有一次竟然达到三个月!
我很清楚地记得,在一个初秋的深夜,查房的李妈妈突然大叫:〃十三房的阿大又不见了!〃待我们家的陆妈妈匆匆忙忙地起床,两个人又一起去敲其他房间的门,重复着这句话:〃十三房的阿大又不见了!〃然后就是很多很多的脚步声,从走廊的这一头一直到那一头,终于消失不见。
我被这样的声音吵醒,就再也睡不着,怔怔地看着窗外那个惨白的月亮出神,想念我从未谋面的父母。也许我们今生再也不会相见,可是他们是这世界上唯一与我血脉相通的人啊。然后我又想到阿大,想他会不会去找他的爸爸妈妈呢?
阿大就这样消失不见了,慢慢地我们都淡忘了他,毕竟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小的孩子要学走路学说话学认字,而大的孩子要教他们学走路学说话学认字,生命就这样地循环不止。
第一部分没有名字的故事(4)
然后在某一个冬天的清晨,我们在房间里吃饭,阿大突然就回来了。他瘦了很多,神情疲惫,裹着一件破旧的衣服,十分落魄。陆妈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过去搂搂他问:〃饿不饿?来,过来吃饭。〃他却推开妈妈,低着头走开了。
那以后的阿大变得十分古怪,本来就很少参加院里活动的他开始几乎不参加我们的游戏。他不再说话不再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睡觉。可是真正到了睡觉的时候他却要出去跑步,并不大的院子,就被他这样一圈一圈地跑,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
过年的时候有很多人来看我们,有一次,一个穿警官制服的人看到床上睡觉的阿大,拍拍他,说:〃年轻人,不能这么浪费光阴啊!〃
阿大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突然就恶狠狠地说:〃滚!〃那位警官愣住。阿大跳下床用枕头砸他,用凳子砸他,只要是他能拿起来的东西他都扔了过去,直到大家用绳子绑住他为止。
说来奇怪,我看着他那样的发疯,竟然特别羡慕。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想像他那样过虽然另类但是自由的生活,偶尔发疯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整个大院,只有阿大有那样的权利,有权利不参加活动,有权利不合群,有权利发疯,而且,他总是得到无限的宽容和原谅。
所以阿大被关到小屋的时候我去看他。
我只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透过那个缝看到阿大,他低着头,却仍是发现了我。
他问:〃是谁?〃
我慢慢走进来,他抬头看我,眼睛里恨意还在,我看着他,有点害怕。
他问:〃你来干什么?〃
我说:〃我只是看看你。〃
他眼睛里突然露出悲伤,又把头低下去。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到他旁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把手放到口袋里掏来掏去。那个房间没有炉子,非常地冷,我看到阿大的手冻得红红的,被绳子捆住的地方凸起,有一片惨不忍睹的淤肿。
我又恐惧又心疼地去摸他的手,刺骨的冰凉。
来不及思考,我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他吃惊地看着我,我说:〃这里太冷了,你回房间吧。〃
他问:〃你呢?〃
〃我不会有事,妈妈不会责怪我的。〃
他迟疑了一下,说:〃一起走!〃
我们偷偷跑到阿大的房间,屋里没人别的孩子都在大厅里接受祝福和糖果。阿大把门反锁住,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放进嘴里。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别人抽烟,烟雾在我面前飞扬飘摇,有一种奇异的迷幻感,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那个下午是一场梦,人生也是一场梦。我一直以为,梦会醒来。
可是这场梦,从十岁的那个冬天延绵到今天,仍旧没有做完。
亦梦亦醒之间,我当掉了我半辈子的悲欢。
第一部分借我你的手(1)
孤独如水 我沉溺 恐惧如潮 我淹没 黑暗涌来 我无处躲然后我抓住了你的手 唯一的 温暖的 依靠的 永远的
每个星期我都按时到市中心的图书音像超市去提货,音像店的老板小开替我用袋子装好书和新碟,看着我问:〃这么多东西你要怎么搬过去?〃
〃坐公车。〃我说着,把一个包背到身后,再左右手各提一个大袋子。
〃我送你吧,我有车。〃小开热心地说。
〃不用。〃我转身离开。
自从有了〃没有名字的故事〃,我就一直在小开那里进货。我们认识差不多有两年,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个〃开〃字,我们就开玩笑叫他小开。但其实他父亲并不是老板,听说是公务员,攒了一辈子的钱,全给他开这家店了。还好,小开挺会经营,并没有赔本,反而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八月的太阳仍是毒辣辣的,在公车站等车的时候我几乎晕掉。这时,一辆蓝色的宝马轿车停下来,车窗玻璃缓缓摇下来,沈珂雯把半个身子倾出来,十分兴奋地叫:〃姐姐!〃
司机下车提起我的袋子,沈以年这才露出半个脑袋,说:〃一起回去。〃
我习惯性地摇头:〃不用,谢谢。〃
沈以年指了指已经被放到车上的三个大袋子问:〃你觉得这样的拒绝有意义吗?〃
沈珂雯打开了车门迎我进去,我只得笑笑,识趣地上车。
〃姐姐,你每次都提这么多东西回去吗?那你累不累啊?〃她心情看起来不错,语气里充满快乐。
〃累也没有办法,姐姐得挣钱啊!〃我刮了她鼻子一下。
〃那你干吗不买车?〃
〃车很贵的!〃
小丫头眼珠子转了一周,问:〃姐姐,你生日几号?〃
我问她:〃干吗啊?〃
〃你说嘛!〃她扯着我的袖子。
我想了一下:〃十月十三号。〃
沈珂雯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也不远了哦!〃又趴到前排的沈以年背上说:〃爸爸,姐姐过生日你送她一辆车好不好?〃
我尴尬得要死,后悔没让小开送我。
沈以年笑着说:〃好。〃
车一路平稳地前行,我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建筑物,莫名地想起十一岁的那个夜晚,我跳上一辆开往陌生城市,无归未来的巴士。
院长决定从孤儿院里抽出二十个人到外面上学,过普通孩子一样的生活,我有幸成为这二十个幸运儿之一。头一次上课,老师让大家做自我介绍时我突然想起,我是没有名字的,我只知道我姓许,在孤儿院的十三号家里排第九。可是我该叫什么名字呢?
知道内情的老师示意我坐下,让后面的同学继续。
可是这并没阻止我成为全校最孤独的一个人。老师对我频频的照顾反倒成了催化剂,我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看,那个女生,她是老师的亲戚!〃
〃我听说她是校长的孙女。〃
〃不对,她是个孤儿!〃
……
我变得沉默而内敛,拒绝一切可能让自己引人注目的机会,然后我就发现,我的性格越来越像阿大,不合群,抑郁。
某一天,我们正在上课,突然所有的学生都看向窗外,我转过脑袋,看到阿大。他倚在走廊的栏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老师走出去,问:〃你有什么事吗?〃
阿大回答之前,我已经走了出去。老师问:〃他是你什么人?〃
〃哥哥。〃
〃你不是〃
第一部分借我你的手(2)
〃她不是孤儿,〃阿大说,〃我是她唯一的亲人。〃然后在老师糊涂和惊讶的目光中把我带走。
那一天阿大穿得很好看,白衬衣外面套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很大,显得阿大极瘦。经过操场时有一个班的同学在上体育课,大家看到我就开始叫:〃看那个小孤儿哦!〃阿大几大步走过去,抓起领头的那个小男孩的领子,一直把他提起来。小男孩吓得哭了出来,阿大就把他放开,扔到地上,再一声不响地离开。
阿大把我领到学校外面的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