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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挤压器挤压一只橙子。
“可是你何苦要去沾染那种女孩子的腥味儿呢? ”守义像训斥自己没出息的
弟弟似的训斥他:“你不是找不到老婆的男人嘛! 你这家伙不正正经经地谈恋爱,
偏偏拈花惹草! 往后这种恶心人的事儿别找我来商议! ……”
“我,那天我喝醉了……”他只有用这句话替自己辩解。
听来是很有力的辩解。酒后无行,纵然法律也会宽恕些的。
能骗得过好朋友,却骗不过自己。他那一天的确醉了。却没醉到不能阻止小
婉当着他的面一件件脱光了衣服上床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的地步。如果他不乐意,
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是强奸不了他这个七尺汉子的。他内心里深深地悲哀自己已
开始变得虚伪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虚伪了呢? 那是他自己也无法知晓的。和小婉比起来,
倒是小婉显得多么的真实! 自己是怎么样的她便让他明白她是怎么样的。有言在
先,直来直去,她不替自己的行为进行任何辩解,她是言行一致的。起码给他留
下了这么个印象。谁又能说这么个印象不是个良好的印象呢?
“秦川次郎”没敢告他。非但没敢告,反而托人过了个话儿给他,要与他重
结哥儿们情义。要请他去“佳宾楼”大“撮”一顿。
“他人是地狱”——牢记了姚守义这深刻的教导,他不赴宴。
冒牌的日侨后裔又亲自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每次一听出是那小子,便将电
话挂了。
他又去找姚守义,问该不该去?
“去! 干吗不去? ”守义不假思索就鼓励他去。
“要是……要是他设的圈套呢? ”
“你是说,他会不会召集了一帮人,狠狠揍你一顿吧? 他没那胆量! 他若有
那胆量,早打上你家门啦! ”
“要是……要是小婉也去了呢? ”
“她是孙二娘? 你怕她? ”
“我……我怎么好意思再见到她? ”
“她若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样吧,我陪你去,给你保驾! 再回
一个条件,桌面儿上只字不许提那件事! 瞧你垂头丧气的样儿! 当年组织二十余
万返城知青大游行的气魄哪去了? ”
“好汉不提当年勇……”
掺杂着证明自己仍是好汉的意识,连守义的保驾也不需要了,他西装革履,
租一辆“皇冠”小汽车“单刀赴会”。
“秦川次郎”并未请别人,还是小婉作陪。自然未提那件事儿。
“秦川次郎”还是张口闭口“大哥”、“大哥”叫得亲亲热热,小婉还是左
一杯又一杯劝得殷殷勤勤。
酒肉穿肠过,“情义”心中留。他暗暗告诫着自己,也还是喝了个颠倒乾坤。
他要结账。“秦川次郎”岂肯? 一向扮演吃客角色的“秦川次郎”,破例豪
爽地甩出了八张“大团结”。
小婉从二楼像搀着自己的老父亲似的,一直将他搀到楼外,搀进了小汽车…
…
这一次比上一次喝得更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小汽车里出来的……
酒醒之后,他发现自己赤裸裸地躺在被窝里,身旁依偎着和他一样赤裸裸的
一个柔软的身体——小婉!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 赤裸裸地蹦下了床,恐惧地望着那张床,仿佛床上有一
具面目可怖的女尸。
小婉睁开惺忪睡眼,翻了个身,从被窝里抽出一条修长白皙的手臂,弯成
“V ”字形轻轻压住身上的被子,凝眸睇视着他嫣然一笑:“做噩梦了? ”
但愿是梦。妈的不是梦!
还是上次那间屋,还是上次那张床,还是上次那对绣花枕头。
“冷面影星”高仓健还是贴在墙上原先的地方,板着苦难者式的脸阴郁郁地
瞪着他。
他说不出话来,费劲儿地咽了口唾沫。
“快钻被窝吧,别冷着! ”
小婉掀起被角,仍嫣然地笑着。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赤裸着身子,想寻觅个角落躲避她的目光。哪躲? 没处
躲! 他本能地蹲了下去。
“我的衣服呐? ”
“这儿。”她拍拍他枕过的枕头。
“扔给我! ”他大吼。
“吼什么呀? 给你! ”她从枕下抽出他的衬衣衬裤之类,扔给了他。
他背转身,匆匆惶惶穿上,恢复了一点儿自尊。
他斜肩膀靠着衣柜,身子隐在衣柜一侧,冷冷地问:“我的外衣呢? ”
“床底下……”
“床底下?!”
“洗衣盆里。”
他不信。跨到床前,撩起床单,果然看见一只大洗衣盆。拖将出来,不由七
窍生烟——他那套西装泡在半盆水中,褐色领带扭曲着,像条蛇。
没有了外衣如何离开?
他顿时猜想:又落入了“秦川次郎”的陷阱! 说不定那小子已在可恶的小婉
的配合之下拍了不少低级不堪的照片吧?
这么一想,他开始诅咒她,用自己最愤怒的时候也骂不出口的脏话破口大骂
她。
她火了。猛地掀开被子,一下坐起来,柳眉倒竖,涂了眼圈的眼睛咄咄逼人
:“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在小汽车里躺我怀中,人事不省。我又不认识你家,不
把你送到这儿难道把你丢马路上? 你吐得衣服裤子一团脏,我好心好意替你泡上,
想替你洗。你不谢我,反倒骂我! 你滚,立即给我滚! ……”
“衣服老子不要了,留给你送别的男人穿吧! ……”他往外就走。
推开了门,他没迈出去。正半夜,外面哗哗下着倾盆大雨,地点又在市郊。
四野漆黑,灯光全无。
他默默关上了门。
“走啊! ……”她幸灾乐祸地说,重新躺下。将被子往上扯到下巴,用类乎
大耗子瞧着小猫咪的目光,静静地无所谓地瞧着他。
他默默退到沙发前,一屁股跌坐了下去。同时咬牙切齿地骂:“秦川,老子
饶不了你! ……”
“你恨秦川干吗? 人家没用枪逼着你今天去‘佳宾楼’呀! ”
她曼声曼调地说完,随手拉灭了灯。灯一灭,屋里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种黑暗中,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他妈的真是如同陷入他人的
地狱了。
细想想,她的话也很公正。今天的事儿可是恨不着秦川那小子呀!
恨谁? 恨自己? 恨自己恨不大起来,而且他更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怪可怜的。
想恨姚守义。因为是姚守义鼓励他怂恿他赴宴的,但姚守义是一片朋友之心啊!
连唯一值得信赖的好朋友都恨,那他妈的这世界上还有谁不该恨呢? 想来想去,
顶可恨的是躺在床上这个俊模俊样的外表看起来又单纯又天真又可爱的姑娘。不
要脸到了惊世骇俗无与伦比的境界! 若有把刀,他真想宰了她!
突然他跳起来,怀着一股猛烈的仇恨,像头獒犬似的扑到床上揍她! 仿佛要
扼死她撕碎她用拳头擂扁她。她则缩进被窝,在被子底下机灵地躲避他的打击。
他将被子扯到了地上,她就缩在墙角,瞪着极其镇定的眼睛,拼命地勇敢无畏地
招架、反抗,她一丝恐惧也不显出来。她不喊不叫,只是招架,只是反抗。凭着
青春的躯体里本能的旺盛的气力招架着反抗着。然而他那种怀着猛烈仇恨的强壮
的凶暴的男子汉的进攻,毕竟是她所难以抵挡的。渐渐地她气力不支了,他的打
击接连地实实惠惠地落在她身上了,她却仍不喊仍不叫。他牢牢抓住她的两只手
腕,将她从墙角拖到床中间,压迫在她身上,被一种非彻底制服她不可的意念所
亢奋。这种亢奋掺杂着奇特的低贱的快感。她的反抗虽已徒劳但继续着。在黑暗
中,他们的身体互相抵触着又互相厮磨着,互相较量着又互相贴紧着……
仿佛有一种超乎他们主观的欲望指示着他们左右着他们,渐渐地他们都被它
所征服所驯化了。他们身体的互相抵触变为互相依偎,互相较量变为互相亲近,
他们的双手由互相搏斗而变为互相爱抚,他们的嘴唇长久地甜蜜地吻在一起了…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荒谬又那么自然……
这一次,他是真的从她身上获得了无比新鲜的无比迷醉的从未体验过的从未
领略过的畅美的满足……
一场肉体与肉体共同掀起的狂风暴雨过去后,暂时佯退的理性高擎着道德的
威武旌旗开始反攻,横扫残余的快感,又长驱直入地占据了他的灵魂,并在那里
刻不容缓地对他开庭审判。
那是毫不留情的“回马枪”!
6
一般不甘堕落的男人们大抵比女人们会更痛苦地惨败于这致命的一击之下。
他翻转身,背对她,耸动着双肩,像个丢失了贵重东西的孩子似的,呜呜哭
了。
她好像非常理解他。温柔地伏在他肩上,用嘴唇衔弄着他的耳朵,无言地以
缠绵的爱意安抚他。
他发誓般地说:“听着,我要和你结婚! ”
她说:“随你的便。”声音很低很低。在他听来,她的语气是那么淡然那么
无所谓。
“我保证和你结婚! ”他更加郑重地说。
“你何必呢? ”她的语气中带着中肯的劝告。
他猝然转过身,双手用力推开她,在黑暗中瞪视着她,恶狠狠地说:“那么
你心里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我心里没有过你那么多想法……”他看不见她的脸,回答他的仿佛是包围
着他的黑暗。
有限空间内的黑暗如同深渊。只要有一线光亮他就会感到看见了自己的一个
希望。他撑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的只是光滑的墙壁,好像临渊的绝壁。
“你干什么? ”黑暗问他。
‘灯绳呢? 我要开灯! “
“灯绳刚才被我扯断了……”
他颓然地又躺下了。
“你真古怪……”黑暗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