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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有位布里库大夫住在三号乙,或者那里某个其他医生,这上面却没有电话。”一个姑娘说道。
“在巴黎名人部分里,没有布里库大夫,在蒙塔博尔街没有,别处也没有。”
于是,出现了骚动与担忧。每个人都在发表自己的看法。事情似乎有点可疑。女主任认为应该告诉切尔尼茨。他马上赶来了。这是一个年轻人,脸色灰白,缺乏风度,穿得像个搬运夫。他力求做到泰然自若,总是即刻说出他为适合当时情况而要采取的具体行动。
“根本不需要考虑,”他说道,“直截了当行动,绝不说多余的一个字。”
他冷淡地摘下话筒,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接通了之后,他说道:
“喂,……是雷吉娜·奥布里女士家吗?……请您告诉雷吉娜·奥布里女士,切尔尼茨,时装师切尔尼茨,想跟她讲话。好的。”
他等候回话,接着又说道:
“是的,女士,我是切尔尼茨,时装师切尔尼茨。尽管我不能荣幸地把您算作我的主顾,我想,在目前的情形下,我应该找您。事情是这样的,我聘请的一个当模特儿的姑娘……喂?是的,关于阿尔莱特·马佐尔……您真是太好了,但是,就我来说,我要告诉您,我投了您一票……那天晚上,您的连衣裙……但是,请允许我直截了当地说吧。完全有理由相信,阿尔莱特·马佐尔刚刚被人劫持,大概是被那个劫持过您的同一男人所劫持。因此,我想,您和向您提建议的人,都有兴趣知道这件事……喂,您在等待警探队长贝舒?好极了……是这样,女士,我这就给您带来一切有用的说明。”
时装师切尔尼茨放下话筒,一边往外走,一边总结道:
“只能这样做,而不能做别的事了。”
阿尔莱特·马佐尔的经历跟雷吉娜·奥布里的经历差不多完全一样。小汽车里还有一个女人。那个所谓的大夫介绍道:
“布里库太太。”
她戴着一个厚厚的面罩。而且当时已经天黑,阿尔莱特只想着她的母亲。她立即询问医生,却没有看他一眼。他用嘶哑的嗓音说道,他的一个病家,卢万太太打来电话,要他马上给她的一个女邻居看病,并且顺便把病人的女儿接回家。他不知道更多的情况。
小汽车顺着里沃利街,向协和广场驶去。在穿过这个广场的时候,那个女人用一条被单罩住阿尔莱特,在她的脖颈处勒紧,并用一把匕首抵住她的肩膀。
阿尔莱特拼命挣扎,但是在她的恐惧之中夹杂着喜悦,因为她想,说她母亲病了,只是个吸引她的借口,劫持她大概另有原因。因此她终于保持安静。她倾听与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雷吉娜发现的情况,轮到阿尔莱特来验证了。小汽车同样在巴黎市的范围内飞速奔驰。同样突然急拐弯。如果她根本看不见女看守的那只手,那么她隐约看到女看守的一只很尖的皮鞋。
她也能够听见两个同谋很低声交谈中的某些话,显然他们断定她不可能听见。然而她听清楚了完整的一句话:
“你错了,”那个女人说道,“你错了……既然你坚持要,你本该等几个星期……歌剧院的那件事以后,这为时过早。”
这句话对于姑娘来说意思是清楚的:雷吉娜·奥布里向司法部门揭发的那一男一女,又劫持了她。这个假的布里库大夫正是在歌剧院纵火的人。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袭击她呢?她一无所有,既没有金刚钻背心,又没有任何首饰令贪婪的人垂涎。这个发现终于使她放心了。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担心,等到强盗发现抓错了人的时候,她就能够被释放。
沉重的门扇打开时响起了隆隆巨响。阿尔莱特回想着雷吉娜的经历,猜测自己进入一个铺了石板的院子。他们让她下一个台阶。她边走边数,共有六级踏步。随后,是一个门厅的铺地石板。
这时,她已经恢复平静,感到充满力气,就不能抵挡自己本性的呼唤,莽撞地行动起来,这对于她说是非常不谨慎的。当那个坏男人推开门厅的门时,他的女同谋在一块石板上滑倒了,霎时间,松开了抓着阿尔莱特肩膀的手。阿尔莱特不假思索,掀掉罩在她头上的那块布,向前猛冲,飞快地上了楼梯,穿过一个前厅,进入一个客厅,果断地关上客厅的门,以防万一。
一盏电灯,罩着一个厚灯罩,射出一道圆形的亮光,勉强照亮房间的一部分。怎么办?从哪里逃出去?她试图打开房间深处两个窗户中的一个,却打不开。现在,她害怕了,明白那对男女如果从客厅检查起,那就已经快到来这里了,他们随时都会向她扑过来。
事实上,她已听见房门开启与关上的嘈杂声。无论如何,她都要躲起来。她爬上一把靠墙的扶手椅的椅背,轻易地登上一个大壁炉的大理石台面,沿着大镜子到了壁炉的另一端。那里竖立着一个高书柜,她大胆地把脚放进一个育铜杯子里,成功地抓住书柜的突出花饰,然后攀到书柜顶上,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样做的。当那两个同谋窜进房子时,阿尔莱特已平躺在书柜顶上,有一半身子被突出花饰遮住了。
他们只要抬眼望上面,就能发现她的身影,但是他们没有那样做。他们在客厅的下部搜索,检查长沙发和扶手椅底下,翻着窗帘后面。阿尔莱特在对面的大镜子里可以看清楚他们的影子。但是,他们的脸却看不清,他们的谈话几乎听不见,因为他们的声音很低,又不响亮。
“她不在这里。”那个男人最后说道。
“也许她从花园那边跳下去了?”那女人说道。
“不可能。两个窗户都封死了。”
“凹室呢?”
在客厅左边,壁炉和一个窗户之间,有一个小壁凹,用来做放床的凹室,从前跟客厅相连,由一块活动的隔板隔开。那个男人拉开隔板。
“没有人。”
“怎么?!”
“怎么,我也不知道,这可糟了。”
“为什么?”
“如果她逃脱了呢?”
“她怎么逃脱的?”
“她确实是逃脱了。啊!那只母狗,要是我抓住她,活该她倒霉!”
在熄灭了电灯之后,他们出了客厅。
壁炉台面上放的座钟敲响了七点钟,如白鹭低声鸣唱,那钟虽然过时,却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阿尔莱特也听见打八点,九点和十点。她没有动,她不敢动。那个男人的恐吓迫使她编成一团,不住地颤抖。
只是在午夜以后,她心情更加平静,感到必须行动,就从那个隐藏处下来了。青铜杯子翻倒了,掉到镶木地板上,发出撞击声,把姑娘吓坏了,忧心忡忡地摇晃着。然而,没有人进来。她把青铜杯子放回原处。
一股强光从外面射进来。阿尔莱特走近窗户,她看见在明亮的月光下,一个花园连着一个草坪,草坪四周长着灌木。这一次,她终于设法打开了窗子。
她俯身张望,这面墙附近的地势比较高,从窗口到地面不足一层楼高。她毫不迟疑,跨过阳台,任由自己往下坠落到砾石上,一点也没有受伤。
她等到一团云遮住月亮时,迅速穿过一片空地,来到灌木丛的阴影里。她弯着腰沿着那行灌木丛往前走,到达一堵高墙底下。那墙被月光照着,又太高以致她不能想象能翻越过去。墙的右边有座独立小屋,好像没有住人。百叶窗全都关闭着。她轻轻地走近小屋,还没走到小屋那里,就发现那墙上有道门,上了插销,一把大钥匙插在锁孔里。她拔去门插销,转动钥匙,再抽出钥匙。
她正好来得及开门,跳到街上。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影子跑过来追她。
那条街僻静无人,她大概往前跑了五十步远,又回头一看,看出那个影子快要追上来了。恐惧使她振作起来,她不顾心跳加快,气喘吁吁,也不顾两腿发软,只觉得有个信念在激励着她:谁也追不上她。
这个感觉是短暂的。她突然没有力气了,双膝发软,就要跌倒。那时,她正跑入一条非常热闹的街,街上人来人往。来了一辆出租小汽车。当她把地址告诉了司机、坐进车里,她从后面的车窗里看见,敌人钻进了另一辆小汽车,那车也马上开了。
经过一些街道……又经过一些街道……那人还在跟踪她吗?阿尔莱特一无所知,也不试图去弄清。车子突然从街道里出来,进入一个小广场,小汽车接二连三地停在那里。她敲敲窗玻璃。
“停车,司机。这里是二十法郎,请继续开快车,把那个发狂追赶我的人引开。”
她跳上另一辆出租小汽车,又把地址告诉新司机。
“去蒙马特尔,韦尔德雷尔街五十五号。”
她摆脱了危险,但是疲倦得昏倒了。
她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小房间的长沙发上,旁边跪着一位她不认识的先生。她的母亲,关切而又不安,焦虑地看着她。阿尔莱特试着对她微笑,那位先生对她母亲说道:
“还不要问她吧,太太。不,小姐,不要说话。首先请听我说。是您的老板,切尔尼茨通知雷吉娜·奥布里,您在跟她同样的情况下被劫持。不久,警方也接到报警。雷吉娜愿意把我算作是她的朋友,后来她把事件告诉我,我就来到这里。您的母亲和我在外面,房子前面,整整守候了一夜。我很希望那些人会像释放雷吉娜·奥布里那样释放您。我问过那位司机:是从哪里载您来的?他回答道:‘是从胜利广场。’没有得到别的情况。不,不要焦躁不安,您明天再给我们讲所发生的一切吧。”
姑娘呻吟着,由于发烧和回想起如恶梦般折磨着她的情景,十分激动。她闭上眼睛,低声说道:
“有人在上楼梯。”
的确,有人按门铃。两个男人的声音在回响,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