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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忏悔》中写道:对党内的一些腐败现象,“没能理智、正确地分析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是我们党在前进中的一小部分消极阴暗面,而是对共产党的理想、信念产生了动摇。错认为这是党内的机体腐化,任何个人力量都无法扭转乾坤。共产党完了,与其一旦江山易手,自己万物皆空,不如权力在握之时及早做些经济准备,如真有不测也万无一失。”
这种从根儿上的动摇是非常危险的。没有了理想、信念,那就只有钱了,只有欲望了,个人的欲望,贪得无厌的欲望。灵魂扭曲了,成了肉体欲望的帮凶,使其千百倍地发酵和膨胀。
他认识了丙。那是1995年,丙是北京某公司总经理,要承揽某市百货大楼装修工程,求李真向市领导打个招呼。李真就用电话跟市领导说了一下,说北京有个好朋友想干百货大楼的工程,并且把这位朋友丙的来历说明一番,那来历是很不简单的。领导说,找我吧,没问题。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李真说,我平时和那位领导也没有什么往来,更没有经济上的关系,但看在我这省委秘书地位的份儿上,肯定是要帮忙的。
丙带领施工队到了某市,领导请他们吃饭,然后介绍给百货大楼的经理,工程就承包给那个施工队了。完工后,丙在北京跟那个施工队的吴经理一起吃饭,吴经理说:“工程没赚什么钱。”丙说:“都是朋友,你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啊!”几天后吴经理给了丙15万元。
丙把这15万全部给了李真。他是为了下一次再从李真那里揽到工程。
李真尝到了甜头。
1996年夏,丙带着某工程局的项目经理李某来到石家庄,想要省国税局办公大厦的工程,但来了一看,大厦已经封顶了,没有工程了。李真说,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看别的工程了。说话中透出还要在北戴河建一个培训中心。这时候李真已经是省国税局的副局长了。
过了不久,丙找到李真,要这个工程。李真先不说给不给工程,而是大谈工程质量的要求,要甲级资质的施工队等等。丙一一保证,说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放心”应该是一语双关的,一是工程质量没问题,二是吃“回扣”没问题。而前一个没问题,正是后一个没问题的保证。所以李真才要大力强调。越强调越是证明他想把这个工程给他。第一次合作是很愉快的,这一次的合作保证更让他愉快。这一切意思,都在“放心”二字中体现出来。
李真感到安全系数还可以,就答应把这个工程给某工程局。丙很高兴,但李真的“进步”也很使他吃惊。第一次李真没提要多少钱,你看着给就行了。这次李真居然成了内行,说要6 个点。丙一愣,这真不少,工程总造价6 %的提成,这个工程预计造价2500万元,“回扣”就应该是150 万元啊!但丙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了李真,还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并且说:“今后多帮我联系些工程,中介费你多拿一点,我少拿一点。”李真说:“不用多给我了,给我一半就可以了。”就此制订了“游戏”规则。
李真为什么要给省国税局在北戴河建个培训中心呢?可以写到书面上的理由当然很多,但李真有自己的想法和用途,只是不好摆到桌面上来。
1996年夏,他到北戴河,住在国家税务总局培训中心,总是感到有诸多不方便,不自由。秦皇岛市副市长来看他,他就提出建一个培训中心的问题。副市长说,正好有一块空地,离京沈高速公路很近。
他回来就把建培训中心的想法跟当时的省国税局郑局长说了。郑局长就主持召开局长办公会研究。郑说这块地比较低洼,不适合搞建筑物。但李真说没关系,可以建。其他局长也都同意李真的意见。一般情况下,都是同意一把手的意见,但在省国税局有点特殊。
散会时李真安慰一把手说:“郑局长你就放心吧,这事我一定弄好。”当年11月份签订了施工合同。
下期光凭信用卡的问题,是无法对上对下交待的。根据群众举报,李真已经是全方位堕落了,那么多问题为什么就查不出来?是不是有意包庇?是不是因为背景复杂而不敢查了?
第五章
5 、大师没算对
12月份一开工,李真就催丙,说已经开工了,该兑现了。
这又是一个进步,先把好处费拿到手。
丙就让那边汇款,然后给了李真75万元。后来工程又追加了1000万元的造价,丙就陆续给李真增加钱,最后达到105 万元。
李真坚决而持久的对抗,对专案组是一个考验。
光凭信用卡的问题,是无法对上对下交待的。根据群众举报,李真已经是全方位堕落了,那么多问题为什么就查不出来?是不是有意包庇?是不是因为背景复杂而不敢查了?向群众交不了账。
向上边更交不了账。初步调查李真有严重问题才立了案,怎么专案组却不能把问题一项项地查清落实呢?那就反过来证明李真没有问题,没有问题那就赶快放人吧!
能放吗?不能放。不放,又没有进展,这算怎么一回事?
专案组负责人、中央纪委六室副主任刘森在思考着,谋划着。他是“文革”前入学的北京大学数学系毕业生,思路清晰,逻辑严密,计算精准,给善于杀伐决断的朱保成主任当副手,可谓黄金搭档,最佳人选。
但是,“计将安出?”一个多月过去了,李真就是什么也不说。
审讯人员都是从全国抽调来的精英,是“多国部队作战”,轮番上阵,却在李真这个顽固堡垒面前受阻。你说气人不气人!
那时陈晓颖还在外围执行任务,取个证,追个人什么的,没有机会到审讯核心中来。
李真倒比一开始放松多了。
他是个人物,专案组对他的审讯格外慎重。逼供信当然是不能搞的,其他方面也比较宽松,惟一可以紧镙丝扣的就是政策攻心。可是李真在这方面为了以防不测,提前搜集积累了许多经验,心术已定,软硬
不吃。
专案组的攻心战也不弱,大到过硬的道理,小到细微的人情,都跟他讲了,但就是穿不透他的心理屏障。
这个屏障很厚实。他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完了。
他差一点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是的,只差一点,具体说就差一天。
本来3 月2 日他就要到北京参加会议去了,到了北京就进退自如有了回旋的余地,一切为应付突发事件而必备的各种证件、物品都放在了汽车的后备箱里。
但是3 月1 日下午,他接到通知,让他到省委大院去开会。
为了以防不测,坐的是那部后备箱里装有必备物品的汽车。
已成惊弓之鸟的李真,时刻做好了准备。
出发之前,他向熟人打过好几个电话,问是不是下午要开会,到底有没有这个会。
别人都说不知道。
他就有了警惕———噢,他一直是警惕着的,当时更高了,但仍然还是轻敌了,觉得还不至于吧,可能是个极小范围的会吧,他是经常享受这种待遇的。
开会的消息是午前11点多钟一位省领导打电话通知他的。由省领导亲自打电话通知,时间又这么紧,肯定是个小范围的高级会议,一般的人怎么能有资格参加呢?
的确没有资格参加,只有他有资格。
中央纪委的同志是前一天晚上赶到石家庄的,向省委宣布了“两规”李真的决定。
这个工作做得很隐密,除了省委主要领导知晓外,还有省检察院检察长侯磊知道。是侯磊为上边来的人安排的住处。
这个消息是绝对不能走漏的。在对阵双方都认为河北情况复杂的情况下,侯磊是最得上级信任的人之一。
他是个白面书生,笔杆子出身。先为省委办公厅副主任,在全国开创了信息工作的先河,后又到保定任市委书记,政绩卓著,并著有《“一把手”论》,成为许多领导干部案头摆放的教材。1995年调任河北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廉洁从政,疾恶如仇,查办了许多大案要案。在不利的政治条件下,他讲究斗争策略,不把激烈写在脸上,善于打“堑壕战”。
如果说“黑脸”最突出的特点是刚直不阿,那么他这张白面书生的“白脸”最可取的则是谋略、胆识和智慧。
“白脸”,智慧的象征,并非奸佞者的专利。
检察官的身份加上善于跟腐败和黑恶势力周旋的本领,使侯磊成了李真的天敌。李真坐着轿车向省委大院驶去的时候,想到了侯磊,想到了来自侯磊方面的威胁。
他掏出手机给北京的一位懂易经的大师打电话,他问:“下午会不会出事?”要求大师立刻卜卦,立刻回答,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粪箕子扣屁股上———等着使(屎)呢。
自从他知道中央纪委调查他的问题后,曾多次找这位大师算卦,预测吉凶。一次他问:“我会不会出事?”大师算后告诉他:“有牢狱之灾。”他又问:“牢狱之灾能不能躲过去?”大师问他:“你的对手是谁?”李真说:“侯磊。”大师算后说:“可能能躲过去。侯磊上面有贵人,你上面也有贵人。你上面的贵人比侯磊上面的贵人大,能躲过去。”
你有你的关门计,我有我的跳墙法。李真当时很得意。但是,真能逃过去吗?现在到了节骨眼儿上,必须请大师再敲定一下。过了一会儿,大师卜卦完毕,把电话打了过来,肯定地说:“下午没事。”
李真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驱车进了省委大院,先到别的省委领导的办公室打探了一下消息,见确实没有什么异变,才去了叫他“开会”的地方。
他一进门就笑着对通知他开会的省委负责同志说:“开什么会呀?”
省委负责同志严肃地说:“中央纪委的同志找你核实几个问题。”
巴掌大捂不过天来。贵人哪里去了?他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第六章
6 、不愿当“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