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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上前抱住玉莹:“姑娘,要不……咱先,别走啦!”
玉莹挺身而立,一把推开墨云:“不!就是死在十里长街,葬身沟壑,咱也走!”言罢迅速地上了轿车。
老丁抹了一把眼泪,纵身跳上车辕,举手扬鞭,“啪”地一声,打了一个响鞭,车轮滚滚,疾驰而去。
“玉莹姑娘!——”小红哭倒于地,她的心像被一只粗大的手攥紧!攥紧!再攥紧!
一股冷风伴着细雨,飘飘扬扬,漫天挥洒。
此情此景诗人感怀成歌:——
西风愁锁碧云天,
冷雨凄风洒芷园。
风如刀啊雨似剑,
柔柳难禁苦摧残。
青丝斩尽红丝断,
好姻缘成恶姻缘。
老丁扬鞭赶着轿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轿车出了城门,在关厢一座柴门前停住。老丁跳下车来,揭开车帘:“姑娘,下车吧,到了。”
玉莹朝外看了一眼:“这是哪儿啊?”
“这是老奴的家,我攒了半辈子的积蓄,盖了三间小屋,是为我养老之用。姑娘,您怎么能出家呢?过几天,我拼上这条老命,也得跟老爷辩个理,太夫人的遗言谁敢不遵,让老爷把您接回去。”
“大爷,您想得太容易了,老爷若能回心转意,也不会如此绝情,咱们还是上香山吧。”
“姑娘,不回去也罢,粗茶淡饭,布衣荆钗,老奴还能侍奉你们主仆。”
玉莹扭过身来跪在车厢里:“大爷,侄女感谢您的深情厚爱,可是不能啊,您还是送我们走吧!”
“您得等霑哥儿啊!我就不信,老爷能关他一辈子?”
“咱们就别难为霑哥儿啦,我此去香山落发为尼,也就断了他的念头,他和陈家姑娘结为秦晋,一家和顺,有什么不好?难道非要让他们闹得父子反目,家庭破裂不可吗?”
“玉莹姑娘,老奴拙嘴笨腮,我说不过您,可这事与理不合呀!”
“不到香山脚下,我死也不会下车的。”
墨云泪眼扑簌地坐在一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常言说得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大爷,您就送我们走吧!”
“嘿!”老丁一跺脚,重新跳上车辕,扬鞭打马催车而去。
轿车缓缓地行驶在通往香山的官道上。
经过一个村口,一阵鼓乐声中,从村里抬出一乘小花轿,新郎官十字披红,冠戴整齐,骑着一匹菊花青的走骡,跟在花轿后边,六人组成的乡间小乐队,起劲儿地吹打着《花得胜》,虽音韵欠准,节拍不齐,却是十分热闹。
送亲的、迎亲的人流簇拥着花轿缓缓而过,玉莹她们所乘的轿车,仍在原地不动。驾车的辕马自己走到路边,啃着油绿的青草,老丁呆坐车沿上二目失神,一腔忧怨。
过了好半天仍然不见动静,墨云只好轻声地说了一句:“大爷,赶路吧!”
丁汉臣如梦方醒,一抖缰绳:“驾!”轿车重新上路,轮声滚滚伴随鼓乐声声,阵阵刺人心脾。
一腔激愤、满腹离愁,再加上一路的颠簸,轿车到了香山脚下的时候,玉莹已然筋疲力尽啦,但是毓璜顶还在半山腰上,玉莹举目遥望满山的嫩绿,伴着去冬未落的红枫,好不感慨,这真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哪里有什么不解之缘、不了之情。
墨云把她从车里扶出来时,便感觉她跟往日不同,往日只要搀一下、扶一把也就是了,可是今天,她觉得玉莹的身子很重,好像完全要依赖扶持。所以墨云一边搀扶玉莹下车,一面跟老丁说:“大爷,能找个地方住一夜再上山吗?”
没等丁汉臣张嘴,玉莹便抢先说:“你看看,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儿去过夜呀,墨云,你不许难为丁大爷,我能走,能上的了山。”说着她甩开墨云的手直奔山间小路而去。
丁汉臣明白墨云的意思,可是他朝四周围看了一圈儿,真是连个小村子都没有,荒郊野外,哪里会有旅店呢?看来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啦!处此境地老丁猛然想到,如果曹霑的生身父母还在,能让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皈依佛门,出家为尼吗?唉——别想了,想也无济于事,上山。
第六章 暖日烘梅苦未苏(39)
老丁和墨云两个人,连搀带架、连扶带拉,三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总算上了毓璜顶。只见一座小小的尼庵,这尼庵真是小得可怜,三间正殿,每间也就是八尺见方,东西配殿各两间,一个不大的院落,正殿门外两株龙爪槐长得却很茁壮,如临盛夏必定是浓荫匝地,形如伞盖。
因为常助香火,所以老丁认得这庵中的主持。说明来意又给了银子,老尼自然百依百顺,安顿玉莹、墨云主仆在西配殿住下,老主持带上两个徒弟为她们洒扫安置停当。老丁临走之前来到玉莹榻前,从怀里掏出来四十两银子:“姑娘,这四十两银子给您留下,虽不算多,也还不少,望您多多保重。再晚了我也进不了城啦。过几天我一定再来……”老丁话没说完抹了一把眼泪走了。
从此玉莹一病不起,面对青灯黄卷、古刹泥神,真是百无聊赖。一天吃不下半碗小米稀粥,似乎泪已流尽,只剩下长吁短叹,一言不发。
墨云急得团团转,问她十声九不答,就这样过了三天三夜,墨云真的急坏了,解开包袱拿了一锭银子,换了衣服开门欲走。不意却被玉莹叫住:“墨云,你要上哪儿去?”
“我得下山,找霑哥儿,请大夫。”墨云的回答是那么坚定而果敢。
玉莹的脸上强显出一丝苦笑:“你等等,我想写封信,你给霑哥儿带去。”
一听这话墨云心中一阵高兴:“好!好!我去找老主持借纸、借笔。”转眼之间文房四宝均已借到,摆在一张小炕桌上。墨云扶着骨瘦如柴的玉莹,强自挣扎坐起,墨云给她披上一件衣服。然后为其磨墨。
玉莹握笔在手,满腔的忧怨、凄楚、苦难、哀伤、新愁旧恨、离肠别绪一齐涌上心头。墨滴未着泪先落,纸面已呈洇润痕。
玉莹展尽平生文采、满腹豪情,洋洋洒洒立成长歌一首,她虽然边写边哭,泪水难抑,但是百韵长歌竟然一挥而就。展尽平生才,也耗尽了平生的血和泪,当她放下毛笔的时候,已觉通身冷汗淋淋,上气不接下气,她强自从怀中取出为曹霑抄写的书稿,和第三支湖笔,回身捧给墨云:“你务必要把这三件东西,亲手交给他,妹妹……难为你啦……”说到这儿她觉得嗓子里一阵发甜,原来是一口鲜血喷出唇外,情急之下墨云抓了一块绢帕去接,原来那绢帕正是紫雨送给玉莹的赠物,物在人亡更引起玉莹的一阵心痛欲裂,她大叫一声:“天哪!——”便溘然长辞这苦难的人间啦!
在鹊玉轩的堂屋里。
曹坐在太师椅上,小红低着头跪在地下。曹横眉立目怒不可遏地问小红:“老丁哪?”
小红吓得面色如土:“不是赶车送玉莹姑娘她们走了吗?”
“后来呢?”
“后来?……我就不知道啦。”
吴氏赶紧从里间屋出来,为小红解围:“老丁送走了玉莹主仆就没回来,车是让他们街坊赶回来的,说是心口疼的老病又犯了,跟老爷告个假,得歇几天。”
“哼!等他回来再说。小红!”
“老爷。”
“玉莹她们主仆出家的事儿,不许你跟人说,要是从你这儿传到曹霑的耳朵里……我就扒了你的皮!”
“是,奴才不敢。”
曹转对吴氏说:“嘱咐底下人,谁也不许走漏风声,有走漏风声的,我把他送到慎刑司,先打他个骨断筋折!”
乾隆四年的春闱在三月末开试。这一天早上,曹让一个家人捧着曹霑的衣帽,和吴氏一起来到悬香阁。
陈姥姥见曹和吴氏来了,赶紧请了安,站在一旁。
曹掏出钥匙打开锁,进入屋内。
曹霑迎上来请安:“请阿玛安!请奶奶安!”
“好了,好了。”曹和吴氏各自落座。曹跟曹霑说:“明天是今年的春闱,开科取士,今天举子入闱,一切报考的程序都已办妥,三篇文章可就看你的啦,怎么样?你心里有底吗?”
“请阿玛放心。”
第六章 暖日烘梅苦未苏(40)
“好,愿你金榜题名,从此一帆风顺,换衣服吧,我亲自送你到贡院。”
“嗻,但则是我想先跟玉莹告个别,我去赴试她不是也高兴吗?”
“哈……”曹一阵纵声大笑:“孩子,我们曹家是行武出身、屡建战功之家,一声军令下,跨马提刀上阵杀敌,还有工夫跟家小抱头痛哭、难舍难分吗,如今虽非战乱年代,你去赴试之前,先告别……这个,这个,妻不妻、妾不妾的人你就不怕让人传为笑谈吗?惹得同窗、亲友们耻笑吗?奇男人、大丈夫总得提得起、放得下,不要这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啦!”
“这……”一番话说得曹霑哑口无言。
“好了,好了,不要婆婆妈妈的啦,快换好衣服,咱们走吧,千万不能误了入场。”在曹的威逼之下,曹霑只好匆匆忙忙换了衣服,赶赴考场。
数日之后,芷园大门口外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敬慎堂内,紫檀雕螭的大条案上,一对红烛高烧,厅内所有的桌围椅披,全部改用大红缎子做成。十余人的乐队檀板轻敲,丝竹扬韵,弹奏着欢快的乐曲。
衣冠楚楚、顶戴堂堂的男宾,和梳着两把头,穿着花盆底的堂客,川流不息,往来盈门。
宾主相见俱都恭手,请安:“恭喜!恭喜!曹老爷!”
“承蒙光临,同喜!同喜!”
曹夫妻殷勤接待着一个个笑逐颜开的贺客们。
吴氏找了个空隙,把曹拉到一边:“老爷,我自打霑儿一下考场,这心里就不踏实。”
“你担心他考不中?我不是已经托人疏通好了吗?”
“不是,我是担心今天给他成亲的事儿。”
“男婚女嫁,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说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