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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她撩起腰间绸带擦眼圈儿。
伙计们一时不吱声了,半晌才道:“沈姑娘别伤心,小的们不敢,妈妈也没有逼您的意思,我们只是瞅着袁世凯这小子癞蛤蟆似的,浑身霉气,赖在院子里白吃白喝,靠姑娘您养着,算什么呀?”
“狗眼看人低!”沈玉英把绸巾一甩,又骂起来,“凭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也配说袁爷浑身霉气?告诉你们吧,他现在是秦琼卖马,英雄落难,朱洪武还有个讨米叫花的日子哩,一朝腾龙在天,你们都没地方后悔去!”
伙计们欲说什么,沈玉英眼一瞪,“还磨蹭什么?滚!”
眼瞅着她又要扑上来,伙计们吓得再不敢相强,只好灰溜溜走了。
沈玉英卧室,袁世凯只穿着一件白汗褂儿,露出短而壮实的胳膊,斜躺在床榻上,端茶在手,笑吟吟地对回到室内的沈玉英道:“立马横刀凭谁问?却是红粉佳人。”
沈玉英本余怒未息,听袁世凯这样一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脸上便平添许多妩媚,嗔道:“人家替你遮风挡雨,还好取笑人家?”
袁世凯将盖碗茶一放,一把将沈玉英搂在怀里,嘬了个嘴儿道:“我的嫡嫡亲的心肝宝贝儿,我报答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取笑你?”
沈玉英却叹口气,感伤一笑,“唉,需要这个女人的时候,你们男人的嘴呀,一个个像涂了一层蜜似的,说声不要了呢,拍屁股走人,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些年,我见得多了。”
袁世凯听着沉下脸来,轻轻将沈玉英推开,站起身来道:“如此说来,我也该走了。”
沈玉英慌了,贴上脸来,紧紧搂着他道:“我没说你是那种人呀,我要知道你是那种人,我也不会这样死心塌地跟着你了。”
袁世凯:“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真该走了。”
沈玉英:“我不要你走,我养你一辈子!”
袁世凯哈哈大笑:“要个婊子养我一辈子,你把袁世凯看成什么人了?”
第一章 修园子(三)
沈玉英眼眶一红,那泪珠儿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厮守了这么些日子,今儿个要走了,听到了你的心底话,还是从骨子里瞧不起我……”
“不。”袁世凯两手扶着她的肩头,定定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是婊子没错,但你这个婊子比那些假模假式的君子强多了,我袁世凯走背运的时候能有你这么个红颜知己相伴,也是苍天垂怜。但大丈夫岂能整日沉溺在温柔乡中不思进取?我其实是早想走了,只是时机未至而已,今日朝中的朋友告诉我,李中堂会来京奏事,我想该去找他了。”
沈玉英揩去眼泪,仰脸问道:“李中堂会理你么?”
袁世凯:“我是他一手提携之人,怎么会不理?天下知我者,惟有他老人家;而天下知李中堂者,恐怕也惟有我袁世凯了。”
沈玉英:“如果是这样,那你怎会落到这般田地呢?”
袁世凯:“这就是命数了,来,英儿,你再将刚才那曲琵琶继续下去,就当作为我饯行吧!”
沈玉英嘴唇翕动,却什么也没说,默默走到锦凳前坐下,怀抱琵琶,左手指揉弦,右手指轻轻一拨,琴声淙淙,如大珠小珠溅落玉盘……
袁世凯闭眼聆听,表情随着琴声而不断变化。
“啪”一声,琴弦断了,琴声戛然而止。
袁世凯蓦然睁开眼睛。
只见沈玉英手指拽着一根断弦,泪如雨下。
袁世凯:“怎么……?”
沈玉英泣不成声:“你走了,我这琵琶还弹给谁听去?”
袁世凯实实感动了,他走到沈玉英面前,捧起她的脸,那脸儿犹如梨花带雨,愈显娇艳。袁世凯动情地说:“英儿,你放心,袁某今后倘能发达,定不相负。”
沈玉英听得袁世凯这样说,激动得面色嫣红,胸脯起伏,“有你这句话,我值得了……你走后,我再不接客,再自个拿钱将自己赎出来,寻个清静小院住了,一门心思等你来娶我……”
袁世凯怔了,定定地看着沈玉英,半天不说话。然后伸过手去,轻轻一拉,沈玉英系在腰间那根丝绸巾便到了他手里,而沈玉英胸怀也全部裸露。
虽是风尘女子,沈玉英也禁不住脸红,嗔道:“才隔了多久,你又想要么?”
袁世凯却不理她,径直走到书案前,提笔醮墨,稍一沉吟,在丝绸巾上写下两行字来。
沈玉英凑过身子,逐字念道:“商妇飘零,一曲琵琶知音少;英雄落魄,百年岁月感慨多。”
袁世凯捧起绸巾,郑重地对沈玉英道:“这副对联就送给你,日后我若有出将入相的那一天,你拿着它来找我。”
沈玉英却不接绸带,只怔怔望着袁世凯,突然张开双臂,将他的头一下子搂在自己的胸前……
三
悦来客栈门口,大门虚掩,一只糊着桐油皮纸,写有“悦来”字样的灯笼静静挂在门洞上旁,投下一片昏黄的光圈。
袁世凯站在门洞,稍微犹豫了一下,推开了虚掩的大门。
亲兵头目马三俊倏地从门后闪出,按刀低声喝问:“什么人?”
袁世凯一喜,“马三俊!”
马三俊看清是袁世凯,也喜道:“哎呀,你老兄这么长时间躲到哪里去了!中堂大人不只一次找过你,还向我打听过哩!”
袁世凯:“我在朝鲜把差使办砸了,没脸再见中堂,便跑回河南老家。”
马三俊:“嗨,谁不知道你老兄在朝鲜平定乱党,夺回国王,与日本人交锋,以少胜多,为大清挣够了面子,中堂大人都直夸你是个人才哩……”
袁世凯探头向院内望去,问道:“中堂大人可曾憩息?”
马三俊忙道:“他老人家正在和盛大人议事,你先在这坐一会,咱们兄弟俩好久没见面了,也该多聊聊。”
……
客栈正房,
洗漱过的李鸿章换上了一件驼色底隐花绸袍,墨镜也摘下来,另戴了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显得颇有几分闲逸。他坐在炕沿边,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本世祖的《劝善要言》,悠悠问道:“杏荪,你说这次召我进京奏对,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盛宣怀正就着灯烛在看一张北洋海军需要款额的清单,见李鸿章问他,抬起头来,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太后的意思,中堂您的奏折上去已有些时日,倘若是皇上召您,哪里还会等到今日?皇上自亲政以来,办事急切得很,这次所以拖到如今,定是请得了懿旨才下诏的。”
李鸿章微微颔首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我又有些纳闷,眼下太后圣思所系,全在万寿庆典清漪园工程那一摊子事上面,怎么又分心于北洋来了呢?”
盛宣怀:“是不是老佛爷看了中堂的奏折,觉得还是海军的事重要,把修园子的事先搁一搁,也说不定的?”
李鸿章:“哪有那样顺遂?我总觉得,建海军,修园子二者之间,有些什么干系?只是天心难测,做臣子的,又不好妄自猜度。”
盛宣怀:“猜不猜度,横竖逃不出两个字,要钱。只可怜了户部的阎敬铭,他是左右支绌,难以腾挪呀!”
李鸿章:“提起要钱的事,哪个又不头疼呢?所以明日如何让皇上太后准了我的奏折,恐怕得费些斟酌。”
盛宣怀:“中堂所虑极是。明日奏对,我北洋的情形,的确是说好了不行,说差了也不行。”
李鸿章:“唔?”
盛宣怀:“说好了,有些人未必会高兴,特别是那几个满大臣又会来说什么‘水师非朝廷之水师,乃李鸿章之水师’,诽谤大人肥兵自重,让朝廷对大人存了个猜忌之心;说重了呢,朝中翁同龢他们又会弹劾大人‘自办洋务以来,徒糜国币以亿万计,百弊丛生,毫无成效’。”
第一章 修园子(四)
说起这些,盛宣怀不禁有些愤愤然。
李鸿章淡淡道:“组建北洋水师,是朝廷和地方督抚共同筹议,太后圣裁,这一点谁都清楚。我但存了一颗公忠体国之心,贵胄(音zhòu)掣肘也好,清流物议也罢,也都懒得管他了……”
他站在那里,凝视虚空,灯光将他巨大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微微摇晃。
盛宣怀:“中堂,我却突然生出些忐忑来?”
李鸿章:“噢?”
盛宣怀:“您刚才说贵胄掣肘,清流物议都可不管,但太后老佛爷的态度您总要管的吧?您想,如今朝廷两件大事,万寿庆典修园子是太后圣意,北洋海军添舰炮是您主管,而朝廷哩,就那么点钱,两个叫花子,一个米粑粑,给谁也不是!满朝文武为这事人人心里犯嘀咕,您这当口一出头,岂不是和太后老佛爷面对面顶上了么。”
李鸿章毫不犹豫地说:“你说的不对!别忘了,如果不是太后支持,我北洋海军现在恐怕还是几条破木船哩!她怎么会拿修园子来压海军呢,她这个家不好当啊!”
盛宣怀:“不错,太后不会拿修园子的事来压海军,可修园子是迫在眉睫的事,而办海军在许多人眼里来看,就不是那么紧要了。”
一语中的!李鸿章的心情沉重起来,“我担心的也就是这一点,如果是这样,我北洋水师的经费恐怕又要落空了……”
这时,马三俊进来禀报:“中堂,袁世凯求见。”
李鸿章眼一亮,“袁世凯?他什么时候来的?”
马三俊:“来了好一会了,我看见中堂正和盛大人说话,让他在外等着。”
李鸿章:“唔,叫他进来吧。”
〖KG2〗客〖HT〗栈正房,屋里就剩李鸿章和袁世凯两个人,盛宣怀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袁世凯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毕恭毕敬地聆听李鸿章微闭着眼说话。
李鸿章:“在朝鲜你是立了功的,后来朝廷派吴大澄去杀你,那都是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