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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宣怀不失时机的将一张清单递给他。
李鸿章接过清单,又从怀中掏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念道:“‘定远’、‘镇远’原设大小炮位均系旧式,‘经远’、‘来远’尚需尾炮;‘威远’须改换克虏伯新式后膛炮……”
“好了,好了!”慈禧早已听得不耐烦,打断他说,“要多少银子,你和户部想法子去……哦,阎敬铭的差使,就由翁师傅兼着吧!”
翁同龢一惊,“臣于理财不及阎敬铭万一……”
慈禧:“翁师傅老成练达,必是可以的。筹款的事儿哩,多和醇亲王商议。再就是你们别老想着节流,这里省一点,那里抠一点;还得开源,想法子去弄钱,皇帝你看如何?”
光绪:“但凭亲爸爸圣裁。”
慈禧:“那就这么着了。皇帝留下,咱娘儿俩好久没有唠嗑了。你们就跪安吧。”
李鸿章、翁同龢、盛宣怀齐应:“是。”
三人站起来刚准备退出,慈禧又道:“记着,修园子的事,无论如何不能碍着了!”
三人又跪下,“是”。
东暖阁外,走在前面的李鸿章停住脚步,等翁同龢上前,亲切地说:“声甫(音fǔ)主管户部,以后还得多多仰仗!”
翁同龢一拱手,“李中堂,这仰仗二字我是万不敢当的。”
李鸿章笑道:“眼下不就摆着要为北洋海军经费的事想法子么?”
翁同龢:“事关国家,翁同龢敢不殚精竭虑!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李中堂?”
李鸿章:“请讲。”
翁同龢:“北洋水师经办六年,耗银三千万两。李中堂一边说它已成为远东最强大之海军,一边又屡屡向朝廷索要军费,甚至拿出蕞尔小邦日本来吓唬人,这样做,岂不是互相矛盾?”
自己有意和他缓和关系,他倒踩着鼻子就上脸!一股怒气隐然在李鸿章胸中升腾,脸上那笑就便成了冷笑,语气也带了教训的味道:“翁师傅文章做得好,于兵事却实在需要历练。北洋海军强大不假,然而要保持这个强大却不易。我屡屡向朝廷请拨军费,正是为了保持北洋之强大,形成猛虎在山之势,威慑豺狐,使得那日本人虽然恨我却又惧我,不战而屈人之兵!”
翁同龢:“猛虎在山之势?哼,只怕朝廷没有许多银子来喂养这只‘猛虎’!”说着,招呼也不打,竟兀自去了。
盛宣怀这才从后面走上来,冷冷道:“只道两代帝师,怎么着也是个亚圣人了,却如此仄逼心胸!”
李鸿章缓过神来,带几分忧郁道:“我不惧他。然则大臣不和,于国家终非幸事!”
午门外殿,一名王府内侍守候在那里。见李鸿章从午门一出来,便迎上去。扎个千儿道:“李中堂,我家主子请您过去说话!”
李鸿章认得那内侍,便笑道:“我正要过府去拜访你家王爷,怎么敢劳他一个请字!”
那名内侍道:“王爷现正在园子里,奴才给您带路!”
……颐和园昆明湖旁,一座高大的牌楼。
几个身着战裙和蓝羽绫号衣的“昆明湖水师学堂”的学生,正在忙上忙下地将一串串五颜六色的电灯泡装饰在牌楼上。
牌楼前,奕環拿着一杆吊着烟荷包的长杆烟袋在抽烟,几名王府亲兵执刀守候在他身后。
那些水师学堂的学生折腾了半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奕環急了,拎着个烟袋跑上去,瞅瞅这个灯泡,摸摸那个灯泡,纳闷地问:“这些个灯泡咋就不亮呢?”
话刚落音,忽一下,电灯全亮了!
奕環吓得手一缩,马上又高兴地用长杆烟筒指着那几个学生说:“好奴才,会侍弄电灯了,没给八旗子弟丢脸!”
几个学生一齐跪倒:“托王爷的福!”
盛宣怀随李鸿章一路走来。
盛宣怀:“这些学生的本事就是装装电灯,至多也就是驾驶昆明湖上那两艘铁皮小轮船,却称为‘水师学堂’的学生,岂不辜负了‘水师’二字?”
李鸿章:“创办‘昆明水师学堂’,专让八旗子弟学习最新军事,本是醇亲王和朝廷的远虑。可许多事情不知为什么,办来办去就走样了……”
第二章 洋务运动(二)
感宣怀不知接什么话才好。李鸿章见状指着湖旁横七竖八堆放的石料和正在“叮叮当当”凿石的匠人们转个话题,“迎接万寿庆典,本来只将这园子略加修葺即可,如今却将这湖光山色之处变成了一个大工地。”
“醇王爷也自愿充当了一个总监工!”盛宣怀笑道,“我们这位王爷也真是平庸得紧了!”
李鸿章:“平庸?醇王爷乃当今皇上生父,光这一个身份就要招来多少猜忌,平庸的骨子里是精明啊!”
盛宣怀点头道:“也是,否则以中堂大人权位之尊,也用不着跑到这园子里来求他了!”
李鸿章听他这样说,脸色不由肃重起来,道:“杏荪千万不能这样说话,连想也不能这样想!如果不是醇王爷时加关顾,我办事要比现在要难上百倍!”
盛宣怀脸红了,忙躬身道:“宣怀失言了……”
李鸿章:“偶尔失言也没什么,但身居庙堂,危乎高哉,慎言谨行,乃是根本。这些你以后会慢慢体会到的”
盛宣怀:“中堂教诲,宣怀当永铭于心。”
还没等李鸿章走到牌楼前,醇亲王便迎上前来。
李鸿章见了,忙趋前几步,道:“拜见王爷!”
醇亲王一把将他扶住,呵呵笑道:“免了,免了!”
侍从端上椅子,醇亲王拉着李鸿章的手坐了。
醇亲王劈头便道:“少荃呀,你让我盼得好苦!”
李鸿章:“王爷盼我?”
醇亲王:“是哇,盼你来给我填窟窿啊!”
李鸿章会意一笑,“杏荪,呈上来!”
盛宣怀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呈给醇亲王。
醇亲王接过那单子,念道:“‘捧日’铁板小轮船一只,铁板坐船一只,洋舢板两只,炮划八只——少荃,你这是……”
李鸿章捻须笑道:“闻知王爷欲恢复昆明湖水操,却又手头拮据,因此我命天津制造局造好了这批船只,日内即可运抵。”
醇亲王一阵感动,随即苦笑道:“少荃呀,若搁在平时,你这份心意会让我喜之不胜,可今日,唉……”
说着,他将那单子放在桌上,顺手用烟袋压住,看看左右,不再说话。
四周的人,包括盛宣怀,立刻退到离他俩远远的地方。
奕環凑近李鸿章,突然抓着他的手,颤声道:“少荃救我!”
如同耳旁炸响了一个霹雳,惊得李鸿章站起身来,惊悸地问:“王爷何出此言?”
奕環:“老佛爷昨天召我进宫,就颐和园工程进展缓慢一事,严加训饬。还叫我休得生出许多妄想……少荃呀少荃,我的末日只怕到了……”说着,奕環竟抽抽噎噎哭出声来。
这一下大出李鸿章意料,也让他犯了难,修园子牵扯到太后,醇亲王和皇帝间的复杂关系,国事和皇家私事纠葛在一起不容他置喙,他也不想去惹这个麻烦。但他平素与醇亲王相交甚厚,看到一个声威煊赫的王爷竟在他面前毫无掩饰地露出可怜相,心中老大不忍,便劝慰道:“王爷不必如此。太后火头上说的话您也别老搁在心里。既然导致慈颜不快的根由是颐和园工程,您严加督促,加快修园子的进度不就得了。”
奕環仍哭丧着脸道:“少荃哪里知道,我就是有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动颐和园工程这辆破车了!”
李鸿章:“王爷这话我听不明白……”
奕環收住眼泪,往四周望望,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颐和园工程尚有七百五十万两银子的大窟窿!”
尽管李鸿章听到过一些传闻,仍被这个数字惊呆了!他一屁股坐在椅上,喃喃道:“到哪里去寻这七百五十万银子?哪里去寻……”
奕環睨他一眼:“办法我倒苦思得一个,只是少荃怕要担些委屈……”
李鸿章忙道:“只要能除去王爷烦恼,鸿章担些委屈算什么?王爷尽管吩咐!”
奕環:“却只在两个字上打主意……”
李鸿章:“哪两个字?”
奕環拿起桌上的长杆烟袋,右手用拇指和食指从烟荷包里捏出一小撮烟丝按在烟嘴上,点燃,深深吸一口,吐出两个字:“海军!”
李鸿章呆了。
一阵风儿掠过,桌上李鸿章为恢复昆明湖水师而送的那张礼单被风吹起,飘飘忽忽,在空中飞旋起跌,落入昆明湖中。
湖水微微荡漾……
二
长江和汉水交汇处,江水轻轻拍打沙滩。
岸边停靠着一只小火轮,几名亲兵守候在旁。
一行人朝这边走来,走在前面那个穿半旧蓝衫,胡须花白的小老头是威名赫赫的湖广总督张之洞,他身边是他的幕僚辜鸿铭。辜鸿铭穿长袍马褂,却戴一顶英国绅士圆形盆底帽,显得不伦不类。
张之洞:“李鸿章这次奉诏进京,结果恐怕难得如他的意。”
辜鸿铭:“难如意好!免得他太得意!”
张之洞笑起来:“鸿铭这话有点像小孩子赌气。”
辜鸿铭:“大人难道不这样看?”
张之洞:“唉,一般人总以为,北洋和南洋,少荃与我,势同水火。他们哪里知道在办洋务,求自强,许多主张上我们都是一致的啊!只是少荃办事只重实利而不择手段,常用一些龌龊的办法,虽然能达目的,却坏了纲常名教,动摇了国之根本,舍本逐末,变报国为误国啊!”
辜鸿铭:“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我的一个外国朋友对您和李中堂的评价来了。”
张之洞:“噢,是你在欧洲游学时结识的朋友吗?”
辜鸿铭:“不,是回国后认识的《泰晤士报》记者莫里逊先生。他说李中堂和您都是洋务派当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