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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光绪竟敢辩解,慈禧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着,发出一连串尖锐的逼问:“难道祖法不如西法,鬼子反重于祖宗么?康有为叛逆,图谋于我,你不知道吗?还敢回护他吗!”
光绪被她几近疯狂的表情吓住了,颤抖着不知如何应对。
慈禧:“你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呢……?”
突然,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就不懂,你怎么会这样子恨我?我是你的母后,你的亲爸爸呀……你四岁抱进宫,身子不好,是我一手抚养。偶尔嫫嫫带着,晚上还是要跟着我睡。你经常尿床,一夜我要起来折腾好几回……你胆子小,怕打雷,一听雷声就会吓得哇哇大哭,非要我亲自抱着哄半天,才会安静下来……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亲政了,你要变法,我又没有阻止你,再说我打心眼里也是赞同变法的,我好好在园子里待着,到底碍着你什么呢,你这样子对我……”
说到这里,慈禧已是泣不成声。
满殿王公大臣早被她这番哭诉感动得呜咽不止。
光绪不吭声,只是流泪,。
李莲英红着眼圈递给慈禧一方手帕,慈禧将泪水一揩,声音又变得冷硬起来,“你这样子对我,放在寻常百姓家,亲友邻居都可出首告官,告你个忤逆不孝,治你的重罪!如今你是皇帝,没有人管得了你,可我管得了你!国法不行,我这里还有家法!”
她指着那两根粗大的竹杖,厉声说:“今儿个我就是当庭打死你,也没人敢说我做得不对!”
光绪的身体不由颤栗起来。
慈禧:“从四月以来,这几个月,乱糟糟一片,是国家的大不幸,我不能再任你胡闹下去,除非我咽了气!我再问你一句,康有为谋反,你到底知不知道?”
光绪哆嗦着说:“知,知道……”
慈禧:“知道怎么办?”
光绪:“拿,拿杀……”
……
北京城内,一队队骑兵奔驰在大街小巷,领兵官大呼:“奉旨捉拿乱党!”
路旁的行人惊惶避让。
南海会馆,这里早被步兵统领衙门提刀执枪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一群顺天府的捕快,则如狼似虎冲进各个房间,见人就抓,见东西就砸。
被抓的人,包括康有为的弟弟康广仁,都被集中在墙脚下。
步兵统领衙门的一名将官和捕快头拿着名单和图像,逐一核对人犯:
“没有康有为,也没有梁启超……”
“姥姥!怎么把两个首犯给跑了?”
……
上海,吴淞口,拂晓时分。
雾锁江面,一派白茫茫。
一艘英国军舰拉响汽笛,离开港口,驶向大海。
船头甲板上,伫立着身着长衫的康有为。
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眼噙泪花,凝望着愈来愈远的那片土地。
……
北京;日本公使馆,挟着一个蓝印花布小包,谭嗣同安静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由一个日本使馆人员引领,梁启超推门进来。
一见谭嗣同,梁启超快步上前,抱着他的双臂,激动地说:“复生,你可逃出来了!我一直担心你也遭了他们的毒手……”
谭嗣同微笑道:“我根本没打算逃。”
梁启超:“没打算逃?那你……”
“我来托你办件事。”谭嗣同将手中蓝印花布小包交给梁启超说,“这里边是我的文稿和家书,文稿托兄保存,家书烦兄寄达内人……”
说完,回身便要走。
梁启超一把扯住他,“你到哪里去?”
谭嗣同:“回浏阳会馆哪!”
梁启超急了,“不行,你不能白白去送死!复生,留下来,留下来我们一同东渡扶桑,再图大计!”
旁边日本人也插言说:“我国政府非常佩服各位志士,愿意帮助各位离开中国……”
“谢谢。”谭嗣同冷冷说一声,转对梁启超,从容地说:“卓如,我不是白白去送死!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唤后人。你东渡扶桑,不是为苟全生命而是为明日之希望;我赴难,是因为改革需要流血!”
说到这里,谭嗣同激动起来,“各国的变法从来都是经过流血才获得成功的!中国变法不成功,就是还没有一个人为变法而流血!那么,今日就从我谭嗣同开始吧!”
“复生……”望着谭嗣同他一去不复还的身影,梁启超泪流满面。
浏阳会馆莽苍苍斋,谭嗣同将崩霆琴包好,置于几上。他坐下来,端起盖碗茶,正准备喝,就听得门外响起了杂沓急促的脚步声。
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一群捕快和士兵冲进屋内,愣住了。
领头的将官品佚不低,却对着镇定自若的谭嗣同,扎了个千儿,“是谭大人?”
谭嗣同挑开茶盖,啜一口茶,“是我。”
将官:“上命差遣,请大人走一趟!”
谭嗣同将茶碗一放,从容说:“走吧。”
……
“什么?康有为跑了!他怎么跑掉的?”一行人正欲踏上通往西苑湖中瀛台的那座板桥,走在前面的慈禧猛地回过头来,又惊又怒地追问。
李莲英:“说是坐英国人的军舰逃掉的。”
“好,好洋鬼子!”慈禧咬牙恨道,“这个仇咱们算结下了!我就不信没有算账的时候……”
她睨一眼跟在身后的光绪,“康有为跑了,皇帝是不是又多了分指望?”
光绪低着头,只不作声。
“我看你最好别存这个指望!”慈禧冷笑一声,又对李莲英,“我累了,想一个人清静呆一会,你们陪皇帝到瀛台上去走一走吧!”
……
第二十一章 崩霆琴(七)
光绪低着头,默默从板桥踏上这个叫瀛台的湖心小岛,走了几步,才发现没有人跟着。
他回头一看,李莲英正指挥太监按动桥上机关,桥断了。
光绪又惊又怕,喊道:“你把桥弄断了,朕怎么回去?”
李莲英也喊道:“老佛爷旨意,皇上以后就待在瀛台,哪儿也不用去了……”
站在三面环水,一面断桥的孤零零小岛上,光绪闭上眼,任苦涩的泪水流下来。
……
西苑内,李莲英问宫女:“老佛爷呢?”
宫女指着一树绿荫说:“她老人家说要清静,一个人躲在那边哩!”
李莲英向宫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朝树阴那边走去。
透过浓荫缝隙悄悄望去,李莲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树阴掩映间,草地上,太后老佛爷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一个人正在跳舞哩!而且,嘴里还哼着小曲!
李莲英背过声来,在心底叹息一声,“可怜的皇上……”
五
监狱,虽然是白天,但狱内却真正是暗无天日,通道两边墙上点着的灯油,像点点鬼火,愈发将这里衬托得阴森可怖。
谭嗣同坐在阴暗潮湿的号子内,双目炯然如电,倔强嶙峋,峙如山岳。
他抚着崩霆琴,脑海里突然响起自己说过的话,“雷电劈倒了它,是要我来成全它!我要用这残干做一具古琴,让它铿锵之声长留天地……”
通道尽头传来沉重的开铁门声、杂沓的脚步声,跟着响起狱吏的喝叫:
“带人犯杨深秀一名……”
“带人犯杨锐一名……”
“带人犯林旭一名……”
“带人犯刘光第一名……”
“带人犯康广仁一名……”
听着铁镣啷当和狱吏的喝叫愈来愈近,谭嗣同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他盘腿坐好,将崩霆琴置于膝上,敛神收气,手指起落,琴声伴着一曲悲歌响起:“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带人犯谭嗣同一名!”狱吏和一群刽子手出现在号子门口。
那歌声却更加高亢:“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琴声中——
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刀,突然间,像从浮云里划破了一条长空,谭嗣同的喊声震动了天地——
有心杀贼,
无力回天。
死得其所,
快哉!快哉!刀光一闪,歌声、琴声、喊声戛然而止。
这天是公元一八九八年九月二十一日,光绪二十四年戊戌,自光绪帝颁布《明定国是诏》至今,历时103天。
六
夜晚,天津小站兵营,徐士昌、赵秉钧候立在大门口。他们的左右,是翘首张望的冯国彰、段祺瑞、王士珍、张勋、曹锟、孟恩远等六营将领。
只见一顶轿子远远而来。
张勋一见,就要喊着上前,但刚一露出意思,徐士昌制止了他。
赵秉钧朝徐士昌看一眼,徐士昌点点头。
赵秉钧迎上前去,右手大张着,举起来,示意轿子停下。
轿子停了,赵秉钧走到轿子一侧。
袁世凯掀开轿帘,只见他脸上仍带着惊恐,惨白惨白的。他懒懒地说:“什么事儿?”
赵秉钧附耳过去,说了几句。
袁世凯立刻急匆匆地下了轿,随着赵秉钧而去。
一盏灯笼在前,袁世凯急急忙忙地奔着……
赵秉钧和他的灯笼慢慢滞后了。
……
来到了一家农舍,袁世凯激情难抑地推开了屋门。
门口处,袁世凯激动地望着室内。
沈玉英在室内床边,慢慢站了起来。
二人不可克制但又必须克制地注视着……
赵秉钧仍在门口。
袁世凯的头缓缓略微侧向赵秉钧,但眼睛仍是勾着沈玉英,“果然是非常之人有非常之能。”
赵秉钧默默无语,退出,反手拉上了门。
袁世凯急匆匆上前,浓玉英迫不及待地扑到袁世凯怀里,悲切地喊道:“袁爷……”
不料,袁世凯更加放声大哭起来,那是一种歇斯底里的大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