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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劻、袁世凯起身,归位。
慈禧又问:“岑春煊来了吗?”
岑春煊出列跪奏:“臣在!”
“你起来,起来!”慈禧指着岑春煊对众大臣说,“你们还不认识他吧!”
忽然慈禧又哭出声来,群臣又要跪。慈禧一边抽泣着,一边摆着手,群臣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面面相觑在那里。
随着慈禧停住悲声,群臣慢慢归位。
慈禧:“我是想起了刚出京那会儿的事儿,给八国联军追着,我和皇上只能睡在破庙里,天天做噩梦!梦见联军正追杀我们娘儿俩,一宿给吓得惊醒好几回。那一回我是又给惊醒了。那都是深夜了,我就听到庙门外有一个声音说,‘太后毋惊,微臣在此护驾’!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慈禧忽然露出笑脸,指着岑春煊说:“就是他——岑春煊啊!你那时,还是陕西布政史吧?”
岑春煊:“是!”
慈禧对群臣说:“你们听到了吧?他一个管钱粮的官儿,远在大西北!可他奔波了几千里,找到我跟皇上,又是几千里地儿,一路护持我们娘儿俩到行在!我不是说你们不忠心,可岑春煊这份护主的心,你们谁都比不过!今儿个,我也不怕你们说我有私心——岑春煊!”
岑春煊:“臣在。”
慈禧:“你想要个什么差事,自个儿说。”
岑春煊:“臣什么都不要!”
慈禧:“岑春煊,这机会嘛,我可是给了你!”
岑春煊:“臣知道。今日我大清,百废待兴,急需整顿,整顿政务,整顿实业,尤其要整顿吏治。臣没别的本事,只想为太后当一条把门的恶狗!”
慈禧:“好一条恶狗!”
她忽然面向光绪,“我看皇上累了!”
光绪:“是,亲爸爸。”
慈禧对李莲英,“小李子,送皇上……”
她又对着光绪说:“皇上就别回瀛台了吧。”
光绪不领情,“儿臣在瀛台住惯了……”
慈禧亲切地说:“那也吃了再去吧……”
光绪仍不领情,“谢亲爸爸,儿臣不饿。”
……
光绪在前走着,李莲英在一侧稍靠后跟着。走过瀛台“断桥”,满目荒草展现眼前,光绪不禁停住脚步。
李莲英:“皇上,奴才过会儿再找人来,把院子收拾一下。”
光绪:“朕看不必收拾!别的地方,朕管不了。这儿,朕还能做点主。就留下这残败之迹,为我上下警惕之资。”
李莲英:“是。不过皇上身上这件小褂,还是让奴才孝敬一件新的吧。”
光绪又朝前走着,拨拉着已经半人高的荒草,“朕从陕西一路走来,这件小褂,好几个月没换洗过,它跟朕相依相伴,还是留个念性吧。”
这时,已走到了殿门前。光绪忽然转身,面向李莲英,“凡是跟朕患难与共的,朕就忘不了他!”
李莲英垂着头,不答腔,不看光绪,但轻轻地推开殿门,又立刻闪在一边。
殿内的御案上、墙上,到处都是西洋钟,而且已经擦得干干净净。钟声交响着,仿佛在召唤着什么。
光绪呆住了。他闭上眼睛,倾听了一忽儿,忽然睁眼,转向李莲英。
光绪有些感动地说:“李俺答(音‘安答’)。”
李莲英微微倾身道:“皇上歇着吧。”
……
御膳厅,坐在巨长餐桌主座上的慈禧,对坐在餐桌两侧的众臣说道:“你们都是陪着我回家的。既是回了家,一家人这顿团圆饭,总是要吃的。吃吧,吃吧!”
众臣:“谢太后赐膳!”
纷纷拿起了筷子。
慈禧:“要说呢,这是我赐膳给你们。”
众臣纷纷放下了筷子,聆听懿训。
慈禧:“其实呢,这御膳,都是你们千里迢迢送来的东西做的。”
她微微侧首问:“小德子,我没说错吧?”
小德子:“确是他们孝敬太后的。”
慈禧指指碗里的米饭,“这口粮是谁送来的?”
远远坐着的一个小官起立,“禀太后,是臣背来的。”
慈禧:“背来的?怎么不雇个车呀?”
那小官:“禀太后,整个县城的车,都让洋鬼子抢走了。微臣只好背。”
慈禧:“有多少里地呀?”
那小官:“一千一百里。”
静场。
慈禧:“小德子。”
小德子:“奴才在。”
慈禧:“记着,把我回銮时坐的那辆车赏给他。”
小德子:“是!”
慈禧对那小官说:“往后你再到北京,我准你坐我赏你的车子,进这紫禁城!”
那小官离席当地而跪,“微臣谢太后赐车!”
慈禧:“哎,这一说背粮食,吃饭倒成了忆苦。咱不说这个啦,要说,也说点子高兴的事儿。”
她忽然扑哧一笑,指着跟前的烧鸡,“听说这只鸡是个藩台给我抓来的,是哪一个呀?”
第二十八章 忠臣·重臣·宠臣(四)
一藩台站起来:“是微臣。”
慈禧:“你是怎么抓的?”
那藩台比划着一个张开双臂向前扑的模样,“就这样,臣向前一扑,结果,结果……”
慈禧很有兴趣地问:“结果怎么样呀?”
那藩台:“结果,臣吃了一嘴鸡屎。”
众臣哈哈大笑,没看到慈禧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是满脸的笑意,“既是这么着,这只鸡该赏给你吃!”
那藩台:“谢太后赐鸡!”
一太监将鸡端向那藩台。众臣羡慕地把眼睛跟着那只鸡走。那藩台离席,跪着,双手掌心向上,准备接鸡。
这时,慈禧微微侧了下头,小德子把耳朵贴过来,只听慈禧说道:“传御膳房,这辈子再不要给我做鸡吃!”
她面向桌案,又是满面笑容,忽然一指杰多第,“哎,你不是个洋人么?”
杰多第站起来道:“外臣杰多第,是袁世凯大人聘任的洋务官员,为太后驾驶火车。”
慈禧:“哦,那火车是你开的?”
杰多第:“是!”
慈禧:“奕劻,你现今还管着外部,你帮我记着,回头赏赐他一个双宝星的子爵!”
奕劻:“是!”
一听封爵,杰多第激动地离开餐桌时碰翻了凳子,像中国官员一样地跪倒在地,“谢太后封爵!微臣誓死效忠大清,效忠太后!”
慈禧不禁站了起来,“你们听到了吧,洋人也会效忠我大清!袁世凯……”
袁世凯站起,“臣在!”
慈禧:“杰多第诰封子爵的仪式,要搞得热热闹闹的,就在洋人的使馆区里搞。让洋人都看看,凡是帮我大清干活的洋人,我不会亏待他。”
袁世凯:“臣遵旨!”
慈禧还要说什么,忽然又是扑哧一笑,“你们瞧瞧,这开饭倒开成了御前会议。吃,都吃吧,吃吧……”
三
荣禄府邸,药锅在火炉上“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旁边的桌案上,至少有七八个药锅,有的已经喝光了,有的仍然满满的。
一把躺椅上,只见两只手托着荣禄的背部,使荣禄斜靠在那双手上。荣禄头上几乎没了头发,脸色蜡黄,淌着因疼痛而渗出的汗水;一个御医亲手端着一碗汤药,仍在往荣禄的嘴里灌着,荣禄艰难地喝着,汤水与汗水合流着往下淌,一个侍女在旁边不断地轻轻擦拭着。
荣禄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把已经含在嘴里的汤药喷了出去,然后还是咳嗽;这样他的身体前倾着,背后的那双手开始给他轻轻地捶着背……
他终于不再咳嗽,御医把汤药又送到他嘴边,他“咕咚咕咚”喝下去,在侍女再次给他擦拭着流淌的药水时,他已经靠在了躺椅上,眼睛朝上撩着他身后的那个人,嗓音嘶哑着、喘着气、艰难地说道:“慰亭,这不是……你干的活儿……”
袁世凯绕到荣禄面前,深情地说:“中堂,世凯知道这世界上有多种恩情,有父母之恩,作儿女的必须报答;有手足之情,做兄弟的可以偿还。可有一种恩情,无论做什么都难以为报,它比天高,比海深,那就是中堂对世凯的恩情。若不是中堂大人,小站,戊戌——世凯的脑袋已经掉了两回,哪里还有今日……”
他说着,竟是有些唏嘘。
荣禄听着的时候,便闭上了眼睛,好像累了。听到最后,他睁开了眼睛,嘴角竟是一丝嘲讽的笑,“感情…恩情…山啊…海啊……这是娘儿们说的话……”
袁世凯本来正在情感骚动中,听得此言一怔。
荣禄:“哪来的那么多情义呦……”
袁世凯露出满脸的委屈,“中堂不信世凯这颗心?”
荣禄:“我该信吗?”
袁世凯又是一怔。
荣禄戳着袁世凯肺窝子,“你这会儿想的,是赶紧改换门庭……”
袁世凯委屈地说:“中堂,世凯这次来京,哪儿也没去,先到中堂府上……”
荣禄打断了他说:“那是你还不知道谁要接我的班!”
他又喃喃地说:“你也许知道,可还不托底儿,所以才来先敲我的门……”
袁世凯大声地说:“世凯可是中堂保荐的人……”
荣禄:“还有李中堂。”
袁世凯:“是。”
荣禄:“可你既不是李中堂的人,也不是我的人!”
袁世凯委屈地说:“那中堂说世凯是谁的人?”
荣禄沉吟着,“但愿你是朝廷的人……”
袁世凯委屈地说:“既然如此,中堂要改主意,还来得及……”
荣禄瞅着他说:“慰亭,你心里清楚,我不会改主意……太后也清楚:找个德才双全的人,难啊,你,你是有才干的……”
忽然又咳嗽起来,袁世凯又要给荣禄捶背,但荣禄摆着手,制止着他。
袁世凯的眼里又有了泪光,“中堂,您快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