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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竞争下一届商学院学生会主席,而他的竞争对手是一位商业部副部长的千
金。他和副部长的女公子,是商学院公认的出类拔萃的两个人物。女公子1。65米高,
长长的披肩发黑得发亮,使本来平平的相貌显得生动起来。她有着出身上层社会优
秀女性的那种固有的矜持,却又不乏对学校公务事业的热情,尤其能鼓动起男生女
生疯狂,偏偏史志鹏缺乏公众交谊的信心,只能以勤补拙,每天早早地起床,让司
机李文把他送到离学院最近的一个公共汽车站挤公共汽车,夏天挤一身臭汗,冬天
挂一身雪花。当他经过学院传达室时,传达室的老头总会冲他翘起拇指。学院的传
达室十来个平方,即是学生们的信息荟萃之地,每当一些学生抱怨鬼天气或做出一
副弱不禁风的样儿时,传达老头总会说,你们瞧瞧史志鹏,他可是咱们副市长的公
子呢,他哪一次不是挤公共汽车来上学的,可他从来不像你们这样怨天怨地,你们
真该向他好好学习学习。有时,传达老头还说,史志鹏不愧将门虎子,总有一天他
会当上咱们的商业部长。
商学院的学生开始戏德地称史志鹏为部长,时间一长,同学们便觉得史志鹏真
是块做部长的料子,不知不觉在称呼史部长时有了几分尊敬与畏怯。
现在,史志鹏坐在礼堂的硬木椅上听小田先生作讲演。他发现这位日本的商业
巨子好几次侧转身子向那个京师大学自命不凡的学生主持人点头致意,而那个家伙
似乎被日本老头的讲演吸引住了。对日本老头子的致意竟然没有表示出某种友善的
回报。
“蠢货!”史志鹏在心里这样评价“经济改革论坛”的常务副秘书长。
史志鹏被一种忧郁的伤感情绪烦恼着,上课时常常会莫名其妙地走了神。不过,
这对史志鹏的考试成绩并没有影响,他总是以相当好的考分获得老师的赞扬和同学
们的羡慕,被大家推举为学习部长。
史志鹏的志趣不在于当一个学习部长,也不在于一个学生会主席。但未来总得
一步一步地行走,因此,他总是竭尽全力去做一个与人为善与世无争的好学生,用
人们的赞扬来充实他接近目标的信心。
今天早晨,他照例从父亲的小汽车里钻出来,跨过横道线去另一个街口等公共
汽车。刚排好队,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热情的声音。
“嘿!‘。
“嘿!”他回过头去,见是副部长的女公子,疯狂的桑巴女皇祈鲁。
“你每天都这样?”
“这是一种习惯,近似于你的疯狂桑巴。”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祈鲁女皇把披肩长发往后一摆,说:“咱们边走边谈,
省得在这里无聊地等待。”
两人沿着林荫道缓缓前行。早晨的阳光亮极了,空气带着湿漉漉的青草味儿,
让人第一次真正领略了朝气蓬勃这个词儿饱含的全部沧桑经验。
“祈鲁同学。”
“叫我豆豆。”
“黑猫警长。”
祈豆豆怔了怔,见史志鹏幽默地看着她。她靠近身边这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
轻轻地捅了他一下,说:“你将来真会当部长的!那门卫者头说得一点也不错。”
“你也相信那老头的胡诌。”
“以前不信,现在我却比他还更相信。”
“为啥?”
“就凭你这能坚持到底的伪善。”
“可我不想当部长!”
“想当总理?”
“只想引起一个人的好奇。”
“谁这么让你痴情?”她又看了看他。
“豆豆!”他停住脚步,站在她的面前,“先去听那个日本人的演讲,听完后
我再告诉你我对你的判断。”
日本老头的演讲很精彩,逻辑严谨,富有激情。这老头一定有很强的性欲,他
想。史志鹏为自己这种奇特的评价所迷醉了。他回过头去,看见祈豆豆正用热恋中
的少女所特有的那种目光看着他。他笑了笑,然后正襟危坐,继续去看那个日本人
不断张合的口型。
星期六,他就要去拜见那位可以决定他将来命运的副部长先生了,他深信不疑
自己的判断。豆豆的劲舞那么疯狂,那么她的性欲也一定特别强烈。
京师大学研究生院马列主义哲学研究生黄磊,取下眼镜用手巾擦了擦镜片后又
重新戴上,他今天本不打算来听演讲。一个只有初中文凭的日本商人,究竟能有多
少哲学思考,只有上帝才清楚,要不是导师张卡尔教授督促他的学生不要轻易放弃
这次直接研究现代资本主义的机会,他可能仍在床上睡大觉。
昨天晚上,他去听哲学系学生的辩论。学生们张口一个尼采,闭口一个叔本华,
左一句康德,右一句黑格尔,反而冷落了马克思这位老祖宗。黄磊心里总有某种说
不出的滋味,他想告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低年级学生,这样的讨论是数典忘祖,
总有一天会有让你们吃不尽的苦头。可是他没有讲,这是一群瞎了眼的牛犊,他不
愿去冒被凿成千疮百孔的危险。
他回到研究生宿舍,同宿舍南方来的李实秋约了两个同学在宿舍里玩麻将。见
他回来,李实秋以悻悻的口吻说,我早告诉你了,听那些幼儿园的小娃娃发议论没
意思,你总不相信,咱们三缺一,你回来得正好。黄磊说你们玩吧咱想休息。李实
秋说,你这人也真没意思,两毛钱一番四番封顶,也不小刺激一下就上床睡觉,我
看你总得要失眠。
麻将在屋子里“哗哗哗”地响,他躺在床上翻动出“吱吱咯咯”的声音。见他
没睡着,李实秋说,刚才张卡尔教授来过,让你明天上午去听那个小日本的演讲,
明天下午他要你们几个搞哲学的去他那里讨论呢。
按理黄磊应该成为“经济发展论坛”的活跃分子,在西湘市当小秘书期间,他
懂得了参加这种小团体活动可能带来的危险,因此,当经济学院的那批活跃分子来
邀请他参加论坛的活动时,他以自己是搞哲学的为借口婉言谢绝了。张卡尔教授虽
然是论坛的名誉理事,但也只参加了一次理事会,那次论坛的会员民主选举一个学
生做常务副秘书长,负责论坛的日常活动,他以为这样的活动让学生来弄,不知什
么时候就会弄出事来,要不是因为院系的领导都是这个论坛的名誉理事,他早连这
个名誉理事也给辞去了。这件事。教授对自己的学生们多次谈起,因此,教授的学
生没有导师的思准,决不越雷池一步,以免伤了老教授视徒如子的那份亲情。
麻将声“哗啦哗啦”地响得越来越激烈,黄磊做了一个梦,梦见墨子正带着他
的门生,在宋国的城煤间与鲁国木匠指挥下的楚军进行着空前绝后的生死搏斗,忽
然,一粒石子飞来砸在他的头上,他在慢慢倒下去的时候,想起了那个肥胖的市委
书记的二女儿,他厌恶那个情欲特别强烈的体重近80公斤的女人,在缓慢的痛苦死
亡过程中,他终于感受到精神解脱的愉悦。
李实秋的方城之战斗了一个通宵,天亮时那两个对手才摇摇晃晃走了。他摇醒
黄磊,要他借给他几张餐票,说刚发的几十块钱工资让那俩小子给掠夺得一个子儿
也没有剩下。黄磊睡不着了,只得翻身起来,一边吸鞋一边说,那两个家伙做你的
“老千”,没扒光你的衣服还饶你不死呢。李实秋说,都怪你那么早就要上床去想
老婆,咱少了你这位搭档就只有认晦气了。黄磊说过两天你再把那俩小子叫来,我
一定帮你报昨晚的一箭之仇。吃过李实秋用他的饭票买回的稀粥馒头,黄磊慢吞吞
地来到礼堂,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没精打采地听演讲。
看到那么多充满青春魅力的青年女子,哲学研究生又想起了自己那个臃肿肥硕
的妻子。忽然,他耳膜里响起小田光一苍劲的声音:“在日本,随着经济的迅速发
展,天皇制度更加式微,民主与平等意识更加强烈……”黄磊猛然一惊,他想,经
济发展总是人类文明的进步,不管这老头说的情况是否真实,他现在总需要某种程
度的平等,至少能让他摆脱那个愚蠢的女人的统治,而选择一个他真正热爱的姑娘
为伴侣。
他开始对台上的那个日本老头有几分肃然了,他认为这老头儿替他吐出了长期
压抑在胸中的某种淤气。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热气,伸了伸腰,发现坐在他前边的一个不认识的男青年正
低着头在记事本上涂抹着什么。
这个在记事本上涂涂抹抹的青年男子叫柏林,都市晚报的见习记者。
几天前,柏林到京师大学作例行采访,看到学校贴报栏上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
海报,吸引了许多同学围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议论。他凑过去,见是将邀请日本著名
企业家经济学教授小田光一先生莅临学校礼堂演讲,凡愿意听演讲的同学,请于15
日早晨7时30分前进场。
他在采访本上记下了这个时间。回到报社,总编想了想,说这可是个重活,明
天你与老村一块去。老村是编报室主任,五十多岁、患有严重的肺气肿,前几天还
在医院打点滴,昨天刚出院。柏林想,不就采访一个日本人么?日本人也一样有鼻
子有眼睛,咱又不是第一次单独行动,何必劳累大病初愈的老头子呢。于是柏林鼓
足勇气对总编说,老村身体不好,我想我一个人去把材料弄回来就行了。总编从红
头文件上移开视线,把柏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背靠在竹椅的藤靠背上,做出一
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半天才说,那你明天就去吧,我像你这个年纪,早跟着部队一
边行军打仗一边写战地通讯了。柏林没等总编把话说完,一转身离开了总编室。
柏林从不同角度摄了几张照片,然后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休息。
干这种会议采访,重点不在会议而在会议刚结束后的那十多分钟。趁着演讲人
往车上走时,记者们一窝蜂似的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