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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男人这时还没有想到要娶白豆。在事情的顺序上他的出现要晚一些。尽管这时他也在下野地,并且是个重要的角色,而且他也见过白豆。可他没有把这个女人放在眼里,甚至不知道这个小眼睛的女人叫什么。
还是按照顺序说这个故事吧。
2
休息天没有事,白豆有时会去六队看翠莲,像走亲戚一样。
说着说着话,翠莲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白豆说,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翠莲摇摇头说,我没有病。白豆说,那你是咋回事?翠莲说,我怀孕了。白豆说,怀孕咋这么难受?翠莲说,好像得了大病。
看翠莲这样子,真是比得了大病还难受。本想和翠莲好好说说话,却什么也不想说了。只说翠莲,你好好歇着吧。我先回去了。翠莲要送,白豆不让送。说路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到了路上,没走一会儿,后面过来了一辆马车。路是土路,荡起老高的灰。白豆站到路一边,想让马车过去再走。
马车到了身边,却不走了。停下来了。
车把式说,是去五队吧?上来吧。
三四里地,说不远,也得走一阵,大热天,还得走出一身臭汗。有马车坐,白豆不能不坐。没有道理不坐。
白豆往马车上跳。白豆的外衣搭在胳膊上,只穿了件白衬衫。衬衫扎进腰带里。腰显得圆细,胸显得鼓圆。
车上有麻袋,里面装的是粮食。白豆坐在麻袋上面。路上有好多小洼坑,颠得白豆的身子晃来摇去。
车把式说坐好了。
走了一阵,车把式又回过头,说坐好了。看着白豆说让白豆坐好,其实眼睛想看到的就是白豆坐不好的样子。路这么颠,白豆想坐好,也坐不好,她的胸好像很高兴似的,在不安分地跳动着。
车把式说,我叫杨来顺。叫我老杨。你叫什么?
白豆说,我叫白豆。
老杨说,这名字好听。
说着,又回头看白豆,好像名字就写在白豆身上。
坎土镘的木把柄子断了,就干不成活了。
排长说,去,拿去让老胡修理一下。
哪个老胡?
白豆不知道说的是谁。
铁匠。铁匠铺知道吧。铁匠铺里就一个老胡,去一问就知道了。
铁匠铺好找。老远能听到叮叮当当声响。
铁匠铺没有门,是个敞开的大棚子。中间有一个带风箱的炉子,烧着火,里面是各式各样的铁板钢块。炉子前有一个很大的铁台子。铁台子和火炉之间站着一个汉子。光着脊背裸着胳膊,前面系了块帆布围裙,用来遮挡火星铁屑。
白豆喊了声老胡。
老胡没吭声,他正在把一块钢板敲打出镢头的形状。开荒用的各种工具几乎全是他锻打出来的,包括马蹄上的铁掌,盖房子用的抓钉。手中那把铁锤不停地敲,还是一堆干不完的活。
喊了两声,老胡也没有吭声。
白豆不喊了,转身想走。
老胡抬起头。看到白豆。
白豆已经转过身,老胡看到白豆后背。
后背是人的另一半。白豆的后背,一眼看过去,就是女人的那种后背。从分开的肩到合起的腰再到分开的大的腿和小的腿,尤其是腰和大腿之间的那部分的起伏凹陷,没有一处不是用圆润的弧线画出,似乎在展示着什么的同时也在蕴藏着什么,无法不让投来的目光发呆发痴。
不等白豆抬起脚步,老胡已经站到白豆背后。老胡伸出手来,但他并没有碰到白豆的后背,只是从白豆手中把坎土镘头拿了过去。
不到十分钟,老胡给坎土镘换上了新柄。
这十分钟,白豆站在铁匠铺里,却没有看铁匠。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棵树上。那棵树有点怪,上面一半是圆圆的杨树叶子,下面一半是长条形的柳树叶子。树上还落了一只云雀,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好像在说什么事,但不知要说给谁听,也不知说的是什么事。
把修好的坎土镘递给白豆时,老胡又看到了白豆的前边。他好像没有看白豆的脸。这时的白豆一张脸长得是什么样子,对老胡来说,已经不重要。
老胡问白豆,你叫什么?
白豆说,我叫白豆。
说完,白豆走了。
老胡边抡着铁锤,边看着白豆的背影。
看不见白豆了,老胡马上决定要锻造一把新的坎土镘。
单身的男人们住在一间大地窝子里。
老杨和老胡的床隔不太远。老杨要扔一支烟给老胡。老胡不要。老胡的手正把玩着一把小刀子。闲着没事,老胡不抽烟不喝酒,就是用手玩小刀子。
小刀子亮亮的,不知是石头磨亮的,还是手指和手掌磨亮的。
两个男人随便唠着。习惯了,睡觉前,总要聊一会儿。聊什么不一定,算一算,说得多的,还是和女人相关的话。
老杨说,我看上了一个女人。
老胡问,谁?
老杨说,这个女人真不错。
老胡又问,是谁?
老杨说,我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搞到手。
老胡本来也想说,他也看上了一个女人。可想了想,又没有说。他做事,从来是不做好不说,做不好也不说,就是做成了也不会随便说。
他叫胡铁。有点像块铁。一块生铁。
胡铁铁了心,要把一个女人娶到手。
同一个夜晚,同一个地方,在同一间屋子里,有两个男人,为同一个女人睡不着觉了。他们以为他们还是好朋友,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了敌人。
3
通往大田的路上,正走着的白豆。
站在路边的老胡看到了白豆,朝白豆走过去。他手里提着一把坎土镘。老胡把白豆手中的坎土镘换过来。老胡说,这是你的坎土镘。白豆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等她说什么,老胡已经转身离去。走向他的铁匠铺。
同样是坎土镘,原来也会有很大不同。有前面那一把坎土镘作比较。这把坎土镘用起来,是那么轻巧,那么锋利。几乎不用什么气力,就能一下子切入到深深的土层里。干活老是落在别人后面的白豆,跑到了前面。大家都说,白豆会干活了。只有白豆知道,是手中有了会干活的坎土镘。
收工了,让回家的路多拐一个弯。白豆走到了铁匠铺。白豆对老胡说,老胡,谢谢你了。老胡却说,这把坎土镘本来就是你的。
只要在路上走,不管是一个人在走,还是几个人在走,在白豆的身边,随时都可能出现一辆大马车。马车像是也长了双眼睛,总是盯着白豆。
白豆只要一上车,车把式老杨就把鞭子甩出一串鞭花,在空中炸响,比鞭炮还响。
女伴们喜欢跟白豆一块儿走路。因为跟白豆一起,老会有车坐。干一天活了,浑身的筋骨酸疼,有车坐,就像是坐花轿子,甭提有多舒畅了。
可老杨却只想让白豆一个人坐他的马车。白豆一个人时,老杨可以跟白豆说好多话。
老杨说,明天我要去场部拉化肥,场部有合作社,想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带。
白豆想了想说,没什么可带的。
没有让老杨带东西,老杨还是给白豆买了一块香皂,还有十块水果糖。看老杨把东西带来了,没有要的白豆只好要了。白豆要把钱给老杨。老杨死活不要。老杨说,你这不是给我钱,你这是用巴掌打我的脸。
白豆不想打别人脸,也不敢打别人脸。
好大一片胡杨树。有多少棵,没有人数,也没人能数得过来。好多树站在一起,就成了树林子。只要是树林子,不管大小,总会藏着什么。不管什么人看到树林子,总想走进去看看。不知想看什么,也不知会看到什么。正是这点弄得人心痒痒的。
白豆往树林子方向走。走到树林子边上,白豆有点不敢往前走了。听老兵说过,树林子里面有狼。没见过狼,可听过狼的故事。小时候,狼外婆的故事把她吓哭过。转过身想往回走,却看到了一个人,站在离她不过十几米的地方。
这个人是老胡。
老胡说,想进去转转,我带你去。
白豆说,有狼。
老胡说,狼也怕人。
白豆说,都说狼吃人。
老胡说,人要让狼吓住,人就会让狼吃掉。
白豆说,你不怕狼?
老胡说,真想遇到一只狼。
白豆说,为什么?
老胡说,给你做一条狼皮褥子啊。
白豆说,那晚上肯定老做噩梦。
老胡说,狼皮褥子隔潮防寒。
白豆笑了。说,你没有枪,狼来了,你也没办法啊。
老胡说,谁说我没有枪,你看。
说着,老胡的手腕一抖,一道寒光闪过,只听刷的一声响过,再看那边一棵大树,一把短刀已经插进了树干里。
看得白豆瞪大了眼睛。
老胡把手掌摊开,让白豆看到了一把巴掌长的没有柄的短刀,亮闪闪的,很灵醒的一股劲。
怪不得老胡不怕狼。能让短刀从手心像闪电一样飞出的人,没有什么事会把他吓住。
跟着老胡在林子里转。没有遇到狼。狼大约嗅到了老胡刀子的气味,远远地就躲开了。一只野兔让白豆真正看到了老胡飞刀的厉害。看到从芨芨草丛里跳出的野兔,白豆想喊给老胡看。还没有喊出声,老胡手里的刀子就先有了声。嗖的一声过后,那只野兔已经躺在了他们的脚前。
拣来一堆枯枝,点起了火。老胡把剥了皮的兔子放在火上烤。
到下野地以来,这是白豆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胡铁说,送你一样东西。白豆说,什么东西?胡铁摊开手掌,白豆看到了一把发亮的小刀子。白豆说,我要它有什么用。胡铁说,没用,也拿着吧。白豆拿过来,放在手心里,凉凉的,挺好玩的。
白豆说,谢谢你了。胡铁说,谢什么,又不是贵重的东西。
又过些天,老胡又用飞刀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