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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他无法入睡,会发疯的读书和思考。白日习武夜论文,煮酒狂歌说英雄,真是人生快事。只是遇到了小乔,随后就是刘勋政变、父亲病逝,周瑜才没能成行。
联军讨伐董卓,天下为之震动。
这一天,舒县的城门口出现一张檄文,历数董卓的种种罪状:废黜少帝刘辩;毒死何太后;任意支配国库,挥霍无度;滥斩大臣,乱杀无辜;放纵部下奸淫民女,并随意抢劫皇亲国戚和富商巨贾……
这样的大事,周瑜当然要亲眼去看,想不到却遇到了小乔。
刘勋政变之后,乔家也被软禁了。周瑜去过乔家两次,都吃了闭门羹,一是刘家兵不许,二是乔公说他是反贼,不见。
今天,小乔怎么能在逛街了?
她穿着一件肥肥大大的蓝衫,掩饰住了她绰约的体态,却挡不住那股淡柔雅致的清香,脸上不着任何脂粉,更显清丽。
小乔不住地左盼右顾,示意周瑜不要高声。
“你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小乔摇了摇头:“刘勋不敢再软禁我们了。这一次是我爹让我出来看那张檄文。我爹看了这檄文,高兴得连喝了十几杯酒都没醉,就让我也来看。你知道刘勋为什么要发这张檄文吗?”
周瑜有意想听她说话:““不知道,你说是什么?”
小乔贴近周瑜,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天下英雄要讨伐董卓了,刘勋再跟着董卓,就是和天下英雄为敌。这几天,我家周围没有人监视了。我爹还说,汉室中兴就是从这张檄文开始了。”
周瑜离小乔这么近,心一阵剧烈的跳。
“小乔,你在干什么?”
乔公出现在二人身后,怒气冲冲的。
小乔吓得吐了一个舌头,忙放开周瑜。
乔公把女儿拉到身后,瞪着周瑜:“周公子,你也看了檄文吧,大汉朝的忠臣义士太多,不管谁当郡守,将来都要归附朝廷的。”
由于朝廷和袁绍、曹操的干预,还有袁术的斡旋,陆康和刘勋都采取了务实的态度,暂时达成了妥协,陆康仍是郡守,但大部分权利都落在刘勋之手。二人表面相安无事,心里都在等待时机,打倒对方,重掌大权。
陆康在庐江的势力也不小,只是麻痹大意,遭了刘勋的暗算,才毫无反抗之余地,否则,刘勋即使能制服陆康,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周瑜一看到乔家的人,铮铮铁骨一下子就软了:“乔公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周公子,你家这段日子没有佃户闹事了吧。”
周瑜一想,果然不错。
“哼,这都是沾了朝廷的威德。你可要感激皇恩啊。”
“晚辈很想到府上,聆听乔公的教诲。”
乔公又哼了一声:“你到我的府上,真的是想聆听我的教诲吗?”
周瑜被问得汗流浃背,不敢抬头看乔公父女。
“你把在淮江书院看的那些书再看一遍,就不用到我的府上请教了。”
周瑜回到家中,一会儿想见小乔,一会儿又思考该如何面对新局势,心思乱乱的,正自烦躁之际,有人送来一封信。
他打开了一看,顿时跳跃欢呼起来。
这信是孙策写来的,请周瑜到庐江郡城相会。
孙坚的大军途经庐江郡时,刘勋马上易帜,还送上一万斛粮食劳军。这一次,孙策也随父出征,知道途经庐江郡,就想到了周瑜,并从刘勋口中得知周瑜已经回家了。
周瑜预感到,他的命运会由此而改变,一刻也等不及了,跨上一匹白马,向庐江郡城飞驰而去。
到了孙坚的兵营前,夕阳把西天映得一片血红,周瑜、兵营、庐江郡城和整片原野都沐浴在这无比绚丽的红色之中。
孙策和周瑜相见,抱成一团,热泪盈眶,不住地拍打着对方。
当时,孙坚忙于军务,就由孙策给周瑜摆酒接风。
孙家这两年搬了两次家,从寿春到曲阿,再到吴郡。孙策走到哪里,都和有志之士打得火热,起初只限于武人,如今扩大到了文士。相比之下,周瑜的经历就精彩曲折多了,周游天下的种种艰险和磨难,如在山中遇到土匪和野兽之类的事情,非一日所能说尽,忍饥挨饿和遭人污辱更是举不胜举。孙策听了感叹不已,一次次地握紧周瑜的手,表示钦佩。
翌日清晨,孙策就带着周瑜去拜见孙坚。
孙坚早就听夫人和孙策对周瑜赞不绝口,他南征北战,阅人无数,一见周瑜就知道妻子所言不虚,十分喜欢他。
周瑜对孙坚仰慕已久,见他威风凛凛,行动如风,颇有大将风采,大为折服,一定要磕三个头。孙坚不是个拘礼的人,但拦不住他。
“爹,公谨博览群书,又周游天下,对天下大势都有许多独到的见解。不信你就问他。”
周瑜很想和孙坚讨论天下大势,但初次相见,免不了谦虚几句:“伯父身经百战,名震天下,我的浅显之见哪里能说出口。”
孙策一听就急了:“公谨,我和你是结拜兄弟,我的父亲也是你的父亲。你这么说,岂不把我们当成外人了。”
“人无大小,能者为师,只有这种胸怀的人,方能不断增益。我自幼贫寒,读书不多,一有机会,我就向读书人虚心求教,否则我就不会有今天。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近看看局部,远看看整体。我是置身于天下这个大局之中,你是置身于外,一定会看出一些我看不到的道理。”
周瑜由衷地赞叹孙坚谦逊好学的胸襟,一躬到地:“伯父如此通达明理,从寒微之士到当今名将,绝非侥幸,将来前程不可估量……”
孙坚亲昵地打了一下周瑜的头:“小鬼头,别油腔滑调的,快把你满肚子的文才都给我倒出来,否则,你就别想出这大营了。这里只有我们爷仨,别人偷不去的。”
这声“小鬼头”和“爷仨”,拉近了周瑜和孙坚心灵的距离。孙坚不像周异和颜衡,非要坚持各种庸俗的礼仪,对晚辈很随便。他读书不多,却从现实生活中悟出来了很多道理,且能深入浅出,举一反三。
周瑜刚要说话,又被孙坚打断了:“记住,要畅所欲言,言无不尽,说错了怕什么呢?”
周瑜这回没有顾虑了:“伯父此次出兵,不是最佳良策。”他一开口,就给孙坚一个重击,“恕侄儿直言,今日联军讨伐董卓,败多胜少。当年,六国连横以抗强秦,兵马合在一起,胜于强秦,钱粮堆在一起,不输于强秦,结果却不抵强秦,原因就是联而不合,合而不力。强秦是一个握紧的拳头,六国则是六根分开的手指,即使一起攻秦,仍不能胜。强秦时代,天下大势是由割据到统一,而今则是由统一到割据,各州郡的太守无不清楚而各怀异意。六国不抗强秦,必遭灭亡,因而还能全力一拼,而今各州郡不去讨伐董卓,仍可以割据一方。所以,今日各州郡的联合比不上六国连横。”
孙坚连连点头,示意周瑜接着说。
“董卓在黄巾军之乱中出任将帅,身经百战,深明军事韬略,绝非平庸之辈。他以天子的名义发出号令,许多州郡还是要响应的。中原人对董卓的估量忽略了两点,一是他的后方极稳固。我游历时到过陇西一带,也听到许多关于董卓的传说。董卓到中原杀人如麻,不得人心,但他在家乡却乐布善施,深得人心。二是他的军队都来自函谷关以西,民风尚武,连妇女都能弯弓作战,男人更是勇猛强悍,天下无人不怕,而中原各地儒学至上,民风崇文贬武久矣。董卓后方稳固,控制了天子和朝臣,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一点是孙坚想都没想到的:“如何不败呢?”
“董卓的后方是凉州,在雍州的势力也极大,东北便是羌胡之地,那里的部落和董卓渊源极深,又素来受汉王朝的欺压,反汉之心久矣,绝对是董卓强有力的外援。联军即使齐心协力打败了董卓,董卓就把天子和朝臣掠到雍州的长安,以避其锋。联军打到洛阳,已是强弩之末了,再打长安,就有全军覆灭之险。不打长安,天子和朝臣没有救出来,群龙无首,天下真的要大乱了。董卓在长安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
周瑜又分析了攻打长安的危险:“即使各州郡一心拥戴袁绍,也万万不能乘胜攻打长安。长安背靠凉、雍两州,董卓在自家门口作战,以逸待劳,和羌胡之地互为犄角,以此为外援,直接威胁联军的侧翼和后路。联军远途奔袭,人困马乏不说,仅粮草一项就足以致联军于死地。即使袁绍能筹到足够的粮草,由于路途太远,极易受到董卓和其它势力的攻击,没有保障。联军不能速胜于长安城下,又不能保障粮草,岂不像走钢丝一样危险。洛阳之战,联军至少还有民心可以依靠,而凉、雍二州和羌胡之地荒凉多沙,人烟稀少,联军的兵将不服水土,兵勇将不勇,精兵不精。当地的民俗人情与中原差异太大,联军不可能得到当地居民的支持。在他们眼里,联军是侵略者,董卓才是正义之师。”
这一番话,听得孙坚心悦诚服,周瑜若不是他的晚辈,他真想起身相拜。
孙策大惊:“公谨,听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要退兵吗?”
“既已出兵,就不能退,否则失信于天下英雄,就十分不利了。孙子有云,打仗要看政治、天时、地利、人和和法制等五个方面,政治排在第一。军事的失败往往是政治的胜利,往往是失少得多。战争是政治的一种形式,无非是想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联军有十几路人马,伯父只是其一,胜而无大获,败也无大害,以伯父的英武,只要见机行事,不会有大祸。”
周瑜呷了一口茶,接着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觉得伯父此次出兵,最应该小心的不是董卓,而是自己的盟友。”
“贤侄说的有道理。”孙坚很大声地说,“这一点正好说到我心上了。”
“伯父,贤侄以为,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