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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日月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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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出生……
  再一算,已是坠入这时代的第三个春节,老子三十而立了,更将为人父!他回忆起这两年多的光景,酸甜苦辣各般滋味一齐涌上来:他和这时代已产生血脉相连的关系,逐渐淡漠的后世记忆被他封存在内心的角落,不知有没有机会可以打开,如果上天真的给他一次重回后世的机会,他会回去么?
  从兴儿口中还是挤出一些东西:吕颐浩复左相,与右相秦桧并相,其力主抗金图复,朝廷主战之风大涨,看来那假货端的不济,只不知那耸动天下的二策抛出没有,不被骂死才怪;又得了一重要信息,朝廷以绍兴府地处钱江之南,漕运不便,难以久居,决定将行在迁往临安府,时间就在正月里。
  他为之一振:如此老子要挪窝了,宰相府也要随迁,王氏总不会放心将自己独留绍兴。这过程中,他随机应变的本事可派上用场,争取逃之夭夭。
  果然,王氏露面了,却是高益恭跟着,提一小几并两大食屉。王婆娘盛装浓艳,把个囚洞衬得活色生香,幽幽目来,冒一句意想不到的问候:“明日大人,忽都!”
  本一副不理姿态的他一愕,被这独特的问候语勾起久违的回忆,不由用女真语应道:“夫人,忽都!”
  一几精致酒菜摆好,不知是否高益恭在旁的缘故,王氏少了些轻佻,多了些端庄,优雅跪下,如妾婢服侍夫主,为他斟上一杯酒:“明日,奴家陪你过年!”
  他站着不动,正有好多问题等这婆娘解答呢,哪有心情喝酒。红灯笼照着,王氏抬起与其年龄不符的嫩脸,似求似怨:“明日,今日不说别的,好好过个年,好么?”
  “好吧!”素来对女人心软的他叹一声坐倒,绅士风度上来,举起酒杯,为调节喜庆气氛,来一句很后世的祝福,“祝夫人貌比花娇,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立竿见影,王氏“扑哧”笑将起来:“小冤家总能编出妙绝之句,奴家有时真不信你在荒岛上长大哩!”
  他忙含糊过去,王氏心情好些,一面笑语欢声,一面频频夹菜劝酒,不知怎的,王氏眉宇间分明流露出依依惜别之情。他遵守诺言,什么也不问,张口就吃,仰脖就干,不觉大醉。
  醉眼中,他依稀看到高益恭走到近前,手里拿着明晃晃的一个物件,便觉头皮一凉,心中嘀咕——臭婆娘又耍什么花样?便不省人事……
  迷迷糊糊醒来,眼前一片亮堂堂,视线由朦转清,身上也轻了好多,他看到了木格竹篷,伴随着车轮骨碌声,哈!老子在车上,离开黑洞哩,王氏把他转移出了,到临安府了么?
  想伸手推车窗观察,他便发现自己不能动亦不能出声,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下了药?反正离开那鬼地方就好,他眼珠转动着,竖耳倾听,前后好多驴骡的声音,皆负载不轻,是了,一定在秦府搬迁的途中。
  车忽然停下,一阵嘈杂,半晌,高益恭的声音响起:“军爷,里面是贱内,身子不太方便……”
  奇怪,堂堂宰相府的车队,怎么没有官兵护送?高益恭一个带刀护卫,竟有人敢盘查?其什么时候有老婆了,在他被囚期间娶的?一连串的疑问滑过脑海,车窗猛然被掀开,好久没见阳光的他眯起双眼,听到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啧啧,好生标致的小娘子!”
  车内没有第二者啊?他的眼睛适应过来,一宋兵色迷迷盯着自己,他半晌转过弯来,原来王氏灌醉他做了这番手脚:上一次将他变回明日,这一回竟将他变成一个少妇,更成了高益恭的“贱内”,哈哈哈!亏这婆娘想得出,也是,他这张脸天下闻名,可不能被人认出来!老子男扮女装是怎样的?看来姿色不差哩,可惜没有镜子。他反应甚快地抛给宋兵一个“媚眼”,指望这厮见色起意,来个强抢民女,就能制造他喜欢的混乱了。
  却听高益恭焦灼的声音响起:“军爷,贱内中了偏瘫,可不能动!”
  放屁!你才中了偏瘫,他在肚中大骂高益恭。宋兵一下缩回头,叹道:“可惜、可惜!”
  天色见黑,他听到车队集中的声音,应该到一个驿馆了。他也喘口气,老子要放松一下了,人有三急么。高益恭钻进车厢,“亲热”地将他抱出去,一身的鸡皮疙瘩。
  却是一家普通客栈,他更看到了一群故人——沙都卫和十八铜卫,俱行脚商人打扮,小伙们个个对他一副可惜之态,大约皆叹这么一个美貌女子怎中了偏瘫,天妒红颜乎?沙都卫则对他这个“嫂嫂”非礼勿视,其实“视”也已认不出他是谁。
  他愈发闹糊涂了,秦府搬迁怎么劳动大内侍卫,还装神弄鬼地伪装商贩,莫怪有宋兵盘问,王婆娘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让高益恭如此行动?
  不提他疑云丛生,一行人打尖歇下,高益恭与他这“两口子”当然一间房,连晚饭也端到房里吃,“伉俪之情”实令外人羡慕。
  入夜熄灯,高益恭将他褪下外裙,同床而卧——不好!他内心发毛,生怕这厮会非礼自己。这时代的同性恋者可不比后世少,男风尤甚,甚于女色,士大夫莫不尚之,天下咸相仿效,或是至夫妇离绝,怨旷妒忌者。江南民间最不喜说“鸭”字,因“鸭”
  字暗指同性恋和同性性行为的,后世的男妓称“鸭”亦源于此。
  见高益恭挨过身来,他肚中直叫:老子可是郡马,算是你的主子,你可不能非礼主子啊!
  “大人,多有得罪!”高益恭说了句悄悄话,补点几处穴道,没有其他动作,他放下心来,又想高益恭多说些话,这厮却哑巴了。
  如此昼行夜宿,一路通关过卡,从应付卡哨的盘查中,他知道高益恭一行自称贩干货的,十八铜卫扮做的商贩十分到位,没露什么破绽,大概得自镇江之行的经验。他着实想不通他们为何如此费事,只须亮出身份,谁敢查阻?难道这货物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远非转移自己这么简单!他蓦然联想起一个著名的小说段子——智取生辰纲……
  怎么没有强人剪径,最好将他这个标致“小娘子”也抢下,一路恁地顺利,唯一难堪的是大小便要高益恭伺候,被一个大男人料理这些事,可把他恶心坏了!
  行了几日,越走越冷,那临安府虽在绍兴府西北,但气候相差怎的如此之大,再有,路途也没这么远啊!高益恭是少数知道他只具三脚猫功夫的人之一,故对他看守很松。哼,老子今非昔比哩,他“放下”猜疑,运起“混沌大法”,试着能否解除身上的禁制,可惜每次稍有起色,便被高益恭按时点穴而前功尽弃。
  这日中午,车队再次集合,人声杂乱,磨蹭良久,高益恭将他抱出车厢,顿时一阵凉风拂面,一条白浪滔滔的大江横亘于眼前,十几辆平头车上的货物全部卸下,正搬往岸边停泊的一条大帆船上……在江南地域,浩伟若斯的大江只有一条——长江!他兀地明白过来,迷团终于破解:
  原来不是奔赴临安府,而是过江北上,此行目的昭然若揭,定是履行他与挞懒所达成的《缩头湖和约》,凡他当秦桧时所办的利于大金之事,那假货一定会执行不误,所运的自是他那时筹办的和议物资,而高益恭是最佳押送人选,他为“不杀大业”私备的本钱当在其中,个中奥秘外人可不晓得。
  为何如此机密?想那赵构小儿担心在中兴曙光已现的当儿,若再像建炎年间公然向金人摇尾乞和,会引发占主流的主战派不满而带来政局不稳,故出此策,力求神不知鬼不觉,不外是那置身幕后的王氏想的鬼点子。而这批物资既价值连城,又干系甚大,赵构自不敢掉以轻心,派出大内侍卫化装护送,真真煞费苦心。
  至于他在其中,却是王氏藏私,乃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举,在王氏与挞懒眼中,他这个活宝贝可比财货值钱,所以他才是这一行的重点所在。莫怪他没受多少苦头,这等重大事体挞懒自不愿假手于人,亲自过问才放心;也莫怪王氏一副难舍难分的离别姿态,他这一入大金,只怕相见再难。赵构小儿若知道苦寻不着的明日被其亲手送出,不知作何感想?
  他瞬间想明一切,跟着冒出一个头疼之事:挞懒会如何“款待”他这个乘龙快婿?要是拿楚月与外孙儿做筹码套取和氏璧,他该怎么办?除了将那“和氏璧失踪”大秘密道出别无他法,但老小子若不信又如何?总不成逼自己变一个出来吧……变一个?
  哈!他隐然有了头绪,已被高益恭抱上船。
  这艘由大帆船改装的渡船有点破旧,船体甚为巨大,舱板都被拆除,成为露舱,载客过百,男女老幼、士农兵商,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熙熙攘攘,各自占座,货物则置于底舱。
  他披一件紫霞绣袍,垂鬓惺忪,胸口被两团棉花塞得鼓鼓,宛若一个娇滴滴弱质质“商人妇”,早引得不少登徒君子侧目。美女的最好归宿就是商贾,古时如此,后世亦然,君不见许多堪称梦中情人的女星,在跟甚为般配的圈中爱人缠绵过后,大都一头钻进铜臭汉的怀抱,让众多男士叹恨之余,一咬牙纵身下海,指望某天亦能赚得美人归。
  他被高益恭置于一背风角落,十八铜卫散在周围,逡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
  他的角度可看到露舱大半,渡客们安顿好,逐渐安静下来,在春阳寒照的江面上,大多缩脖拢手。此刻长江一线经历靖康之变后难得的长时平静,百姓们乱世流离之情渐已远离,渡客多是一些正月走亲戚往返者,或赶春市的行商走贩,衣着光鲜,除了几个执行军务的兵士较扎眼外,如同太平之日。
  他亦感欣慰,要知淮南的和平可是跟他有关,一面“眼波流转”,思量此乃何处码头,一路来皆是旱路,没经运河一线,应不在镇江地面,建康一带的可能性大些,怎的不走水路,岂不省事?
  船家收齐客人渡钱,见岸夹上再无来客,便收撤板桥,正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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