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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身边似乎有一个温暖的源头,缓缓的覆盖住我的身体。
熟悉的,又有点陌生的。让人身不由己的想去亲近。
这是梦境中的幻觉吧?
但是幻觉也可以有温度,有真实的触感吗?
可以感觉到另一个人皮肤的温度,呼吸时近时远,还有,心跳的声音。
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被环抱住,有种安心的,踏实的感觉。
好象我已经孤单了很久,远比我记得的时间还要漫长得多。
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触,很轻的感觉,不比一片落叶落到脸上的感觉更沉重鲜明。也象是蝴蝶扑到花蕊上面,那么轻盈。
可是为什么体会到这样温存的感觉,我却觉得胸口很空洞。就象刚才那种感觉一样。
一切都为时已晚,来不及挽留的感觉。
眼角的湿意慢慢的消退了。
因为哭泣没有用处。
某处发出什么异响,接着,身旁的温暖消失了。
我有些失落,虽然那点温暖不足以成为慰藉,但是仍然比没有好。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醒了过来。
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我躺在床上。
床上?我应该睡在地下才对吧?我摸摸脑门,觉得自己清醒的完全不象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的人,和前两天醒来时那种混沌的麻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记得我是在蓝师兄的床前的地板上睡着的。
而蓝师兄……
他正赤着脚,披着头发站在窗前,屋角点着只蜡烛,被风吹的烛火闪烁跃动,映得他的身影忽明忽暗。
我吃了一惊,翻身跳下床:“师兄!”
他回过头来,脸上有种我不熟悉的,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的肃杀冷厉。但只是一瞬间,他的神态就恢复如常,快的让我以为我刚才一定是眼花了,或是闪烁不定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让我产生了错觉。
“你醒了?”他说。
“你站这里做什么?”我有点疑惑的问,向窗外望了一眼。外面黑暗幽冷,雨丝细密绵延的落在庭院里,屋瓦上有沙沙的声响。
他指指外面:“下雨了。”
好象是个答案,其实完全不搭边。
“我怎么跑床上去了?”
他说:“你身体一阵热一阵冷,多半是那药的药性在起作用。我想让你睡的暖和些。”
我看不出外头的天色是什么时分,大概是接近黎明了,雨声淅淅沥沥的,一阵阵凉气从窗缝里挤进屋子。
“师兄你又没睡好吧?我肯定吵到你了。”
他笑笑:“不,你没什么动静,我也睡足了。”
我看到窗户上有点水迹,不象是被雨珠溅湿的,倒象是……有什么湿的东西从这里经过,而留下的痕迹。
“没什么事?”
“没有。”他说:“你觉得怎么样?”
我摸摸头:“唔,我觉得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不过,我是不是说梦话,吵醒你了?”
“没有,”他说:“你什么也没有说过。”
他回床上,我回地铺。
然后无话直到天亮。
我直他没说实话。
我没醒来的时候,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但是他不说。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很温柔随和,但是他也有非常固执的坚硬的一面。他不想说什么的时候,凭你怎么样也撬不开他的嘴巴。
那些听到的,感觉到的,全是幻觉吗?
有几分是真实的?又有几分是臆想的?这简直比八角宫灯谜难猜一百倍。那种不停走马转动的灯谜,我从来都学不会应该怎么去猜。
有只蛾子飞进屋里来,翅膀可能淋了雨,所以飞不高,拍打翅膀的声音让人觉得很烦燥。
我伸出手去抓了一把,没抓到。
然后一道锐利的光芒从床上弹出来,从空中把那只蛾子划成了均等的两片,然后分别坠落了下来。
我的目光转过去,蓝师兄正侧过头来。我不知道他用什么东西把这只蛾子剖成了两半。
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稳。
从我醒来的时候就可以发觉,蓝师兄似乎……在拼命的压抑某种情绪,我不知道的,但是又隐约觉得有点危险的情绪。
他淡淡的说:“再睡会儿吧。”
我收回目光,听到他转身的动静。
闭上眼睛的瞬间,我忽然想到窗台上的水渍——
那些残留的水印,就象是猫,或是,狐狸那种东西的爪印。
29
师兄弟同台比试的顺序和场次,是靠抽签来决定的。
我跟着师兄们一起去,不光为了去给他鼓劲儿,还带着水壶茶杯汗巾等物。本来我想把师傅给我的那些跌打伤药带着,蓝师兄只是笑笑,让我把那些东西放下。
“可是万一……”
“有师长专门会在一旁看护,避免弟子们或许会下手太重而造成相互损伤。就算伤了,也有专门的人在等着诊治上药。”
哦。
也是,我这种普通的药物和三脚猫似的护理手段看样是用不上了。
茶壶茶杯还带着,装在篮子里提着。几个师兄的脸色都很郑重,虽然打招呼的时候都还有点笑容,但在我看来,分明是故作轻松。
而平时总是在微笑的蓝师兄,今天却显得……
好象有什么心事。
我也注意力也没全放在今天将要开始的比武上面,我觉得……神清气爽,好象步伐也比以前轻快,精力也比以前饱满。
这或许是那个易筋丹的作用,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吃得饱睡得足,又不用比武没存心事的关系。
很难说。
不过蒋师兄看看我,说:“蓉生你今天很有精神啊。”
我猛点头:“我自己也觉得挺精神的。”
他说:“嗯,脸色不错。”
前面孙师兄说:“这次比试的优胜,都奖青锋剑一柄,新袍一件,束簪一根,术书一本……还和往年一样。”
蓝师兄走在我身旁,他一直没说话。
“师兄,”我喊他一声。
“唔?”
他的目光扫过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象漏跳了一下,刚才想说什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他问:“什么事?”
“师兄得过奖品吗?”
他笑了:“得过的,去年得了。”
我点点头,还是没想起我刚才究竟是想问什么。
“若是今年还得,就送给你好了。”他说:“反正剑我有了,其他东西我也不缺。”
我笑着说:“那就先谢谢师兄了,祝你旗开得胜啊。”
他也笑笑,没有说什么。
师傅没有和我们一起,他有旁的事情得做。
到了地方之后先抽签。
蜀山弟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山上的二十几位师叔伯,每人都收了多少不等的弟子。最多的有三十一个,最少的还不是我们这里,而是一位姓游的师叔,他只有一个徒弟——就是那个一开始上山时做苗家打扮的少年。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掐着一根草叶儿,站在竹林子旁边发呆。
“哎,这边看不到台上的,得绕过去,那边才行。”我说。
他看看我:“嗯,我就是有点闷得慌。”
“闷什么?今天有热闹看你还闷?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他说:“为什么只有入门三年才参加比试呢?我也很想试试的。”
呃,真是……
境界不同啊。
虽然大家年纪差不多,也是同时入门的。但是人家明显比我优异,也比我有志气。
“可是,咱们还都没学剑吧?”我说:“难道上去和师兄比拳脚。”
他也笑了,以前听人家说,苗家女子皮肤特别白,看来这话有道理。眼前这位虽然不是女子,可是皮肤一样的细白如瓷:“那倒不必。我会点法术……”
“法术?”我睁大眼。
在蜀山,先练拳脚,内功,轻功之后才是剑法,最后才轮到法术。那,那他的水平也……
“不是在这里学的。”他解释说:“我在家乡的时候就学过一些。”
哦啊,又是个有基础的。
“对了,我还忘了说,我叫蓉生,不知道师兄你……”
“呵呵,我姓唐,唐霜。”
唐霜?我马上想到了粘着糖霜的山芋点心……
那位年纪更小的林师弟,听说在家的时候就学过剑,而且十分有天赋。这位唐师兄,看来就是术法有特长了。
果然都不是庸才。
我呢?
我还不知道我会怎么样呢……
虽然吃了易筋丹,但是我觉得我似乎没什么变化。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对着水盆照了又照,去吃饭的时候还有意用力的拉扯铁门环——也没有拉断拉弯拉变形。
似乎就是精神好了一点,没有别的变化。
我们同时听到了敲钟的声音,很清亮,即使是聚了很多人,谈话声一波高过一波的山坡上,也绝对让每个人都听的清楚。
“啊,要开始了。”我顾不得再和他说话:“我得去给我师兄他们助威去。”
他说:“我也去看看吧,反正……我没有要我呐喊鼓劲儿的师兄。”
这倒是。
孙师兄抽中的签号是五号,很靠前。十来座石台上都各有一对弟子站好了位置,预备开打。
我挤到石台跟前,大喊一声:“孙师兄必胜!”
喊完了发现左边的人看我,右边的人也看我,都用那种很是……让人不好意思的眼光。
左边的说:“我师兄姓刘。”
右边的说:“我师兄姓曲。”
呃,我抬眼一看,好象……我,师兄,是不在台上……
啊,赶紧开溜。
那个唐霜不给面子的跟在我后面,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面红耳赤,在人堆里挤来挤去,这次终于找对了台子,上面已经开打了。
我把手扩在嘴边,大声喊:“孙师兄顶呱呱!孙师兄最厉害!”
台上的两个人动作同时呆滞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然后互相拼的更凶。
另一边观看的应该是台上和孙师兄对打的那位师兄的支持者,不过他们都挺安静的在那里观看,一声也不吭。
没搞错吧,这种气氛弄得我也不好意思再大声的喊加油了。
那个人明显也不弱,但是孙师兄是我师傅的首徒啊,而且他又这么卖力……我觉得和他的对手相比,孙师兄明显是属于力量型的,看他一剑又一剑的击出去,那人格挡并反击,但是我觉得他格挡的时候,手臂一定会受到很大的冲击震颤——发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