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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令一路传了下去。瞧这声势,日月教在这一带嚣张得很,简
直没把地方官放在眼里。
任我行道:“东方不败消息倒也灵通,咱们前天和童老会
过面。”盈盈吁了口气,道:“童伯伯也答应帮咱们?”任我行
摇头道:“他怎肯背叛东方不败?我和向兄弟二人跟他剖析利
害,说了半天,最后童老说道:“我和东方兄弟是过命的交情,
两位不是不知,今日跟我说这些话,那分明是瞧不起童百熊,
把我当作了是出卖朋友之人。东方教主近来受小人之惑,的
确干了不少错事。但就算他身败名裂,我姓童的也决不会做
半件对不起他的事。姓童的不是两位敌手,要杀要剐,便请
动手。’这位童老,果然是老姜越老越辣。”
令狐冲赞道:“好汉子!”
盈盈道:“他既不答应帮咱们,东方不败又怎地要拿他?”
向问天道:“这就叫做倒行逆施了。东方不败年纪没怎么
老,行事却已颠三倒四。像童老这么对他忠心耿耿的好朋友,
普天下又哪里找去?”
任我行拍手笑道:“连童老这样的人物,东方不败竟也和
他翻脸,咱们大事必成!来,干一杯!”四个人一齐举杯喝干。
盈盈向令狐冲道:“这位童伯伯是本教元老,昔年曾有大
功,教中上下,人人对他甚是尊敬。他向来和爹爹不和,跟
东方不败却交情极好。按情理说,他便犯了再大的过失,东
方不败也决不会难为他。”
任我行兴高采烈,说道:“东方不败捉拿童百熊,黑木崖
上自是吵翻了天,咱们乘这时候上崖,当真最好不过。”向问
天道:“咱们请上官兄弟一起来商议商议。”任我行点头道:
“甚好。”向问天转身出房,随即和上官云一起进来。
上官云一见任我行,便即躬身行礼,说道:“属下上官云,
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任我行笑道:“上官
兄弟,向来听说你是个不爱说话的硬汉子,怎地今日初次见
面,却说这等话?”上官云一愣,道:“属下不明,请教主指
点。”
盈盈道:“爹爹,你听上官叔叔说‘教主千秋万载,一统
江湖’,觉得这句话很突兀,是不是?”任我行道:“甚么千秋
万载,一统江湖,当我是秦始皇吗?”
盈盈微笑道:“这是东方不败想出来的玩意儿,他要下属
众人见到他时,都说这句话,就是他不在跟前,教中兄弟们
互相见面之时,也须这么说。那还是不久之前搞的花样。上
官叔叔说惯了,对你也这么说了。”
任我行点头道:“原来如此。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倒想
得挺美!但又不是神仙,哪里有千秋万载的事?上官兄弟,听
说东方不败下了令要捉拿童老,料想黑木崖上甚是混乱,咱
们今晚便上崖去,你说如何?”
上官云道:“教主令旨英明,算无遗策,烛照天下,造福
万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属下谨奉令旨,忠心为主,万
死不辞。”
任我行心下暗自嘀咕:“江湖上多说‘雕侠’上官云武功
既高,为人又极耿直,怎地说起话来满口谀词,陈腔烂调,直
似个不知廉耻的小人?难道江湖上传闻多误,他只是浪得虚
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盈盈笑道:“爹爹,咱们要混上黑木崖去,第一自须易容
改装,别给人认了出来。可是更要紧的,却得学会一套黑木
崖上的切口,否则你开口便错。”任我行道:“甚么叫做黑木
崖上的切口?”盈盈道:“上官叔叔说的甚么‘教主令旨英明,
算无遗策’,甚么‘属下谨奉令旨,忠心为主,万死不辞’等
等,便是近年来在黑木崖上流行的切口。这一套都是杨莲亭
那厮想出来奉承东方不败的。他越听越喜欢,到得后来,只
要有人不这么说,便是大逆不道的罪行,说得稍有不敬,立
时便有杀身之祸。”任我行道:“你见到东方不败之时,也说
这些狗屁吗?”盈盈道:“身在黑木崖上,不说又有甚么法子?
女儿所以常在洛阳城中住,便是听不得这些叫人生气的言
语。”
任我行道:“上官兄弟,咱们之间,今后这一套全都免了。”
上官云道:“是。教主指示圣明,历百年而常新,垂万世而不
替,如日月之光,布于天下,属下自当凛遵。”
盈盈抿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任我行道:“你说咱们该当如何上崖才好?”上官云道:
“教主胸有成竹,神机妙算,当世无人能及万一。教主座前,
属下如何敢参末议?”任我行皱眉道:“东方不败会商教中大
事之时,也是无人敢发一言吗?”盈盈道:“东方不败才智超
群,别人原不及他的见识。就算有人想到甚么话,那也是谁
都不敢乱说,免遭飞来横祸。”
任我行道:“原来如此。那很好,好极了!上官兄弟,东
方不败命你去捉拿令狐冲,当时如何指示?”上官云道:“他
说捉到令狐大侠,重重有赏,捉拿不到,提头来见”任我行
笑道:“很好,你就绑了令狐冲去领赏。”
上官云退了一步,脸上大有惊惶之色,说道:“令狐大侠
是教主爱将,有大功于本教,属下何敢得罪?”任我行笑道:
“东方不败的居处,甚是难上,你绑缚了令狐冲去黑木崖,他
定要传见。”
盈盈笑道:“此计大妙,咱们便扮作上官叔叔的下属,一
同去见东方不败。只要见到他面,大伙儿抽兵刃齐上,凭他
武功再高,总是双拳难敌四手。”向问天道:“令狐兄弟最好
假装身受重伤,手足上绑了布带,染些血迹,咱们几个人用
担架抬着他,一来好叫东方不败不防,二来担架之中可以暗
藏兵器。”任我行道:
“甚好,甚好。”
只听得长街彼端传来马蹄声响,有人大呼:“拿到风雷堂
主了,拿到风雷堂主了!”
盈盈向令狐冲招了招手。两人走到客店大门之后,只见
数十人骑在马上,高举火把,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疾驰
而过。那老者须发俱白,满脸是血,当是经过一番剧战。他
双手被绑在背后,双目炯炯,有如要喷出火来,显是心中愤
怒已极。盈盈低声道:“五六年前,东方不败见到童伯伯时,
熊兄长,熊兄短,亲热得不得了,哪想到今日竟会反脸无情。”
过不多时,上官云取来了担架等物。盈盈将令狐冲的手
臂用白布包扎了,吊在他头颈之中,宰了口羊,将羊血洒得
他满身都是。任我行和向问天都换上教中兄弟的衣服,盈盈
也换上男装,涂黑了脸。各人饱餐之后,带同上官云的部属,
向黑木崖进发。
离平定州西北四十余里,山石殷红如血,一片长滩,水
流湍急,那便是有名的猩猩滩。更向北行,两边石壁如墙,中
间仅有一道宽约五尺的石道。一路上日月教教众把守严密,但
一见到上官云,都十分恭谨。一行人经过三处山道,来到一
处水滩之前,上官云放出响箭,对岸摇过来三艘小船,将一
行人接了过去。令狐冲暗想:“日月教数百年基业,果然非同
小可。若不是上官云作了内应,咱们要从外攻入,那是谈何
容易?
到得对岸,一路上山,道路陡峭。上官云等在过渡之时
便已弃马不乘,一行人在松柴火把照耀下徒步上坡。盈盈守
在担架之侧,手持双剑,全神监视。这一路上山,地势极险,
抬担架之人倘若拚着性命不要,将担架往万丈深谷中一抛,令
狐冲不免命丧宵小之手。
到得总坛时天尚未明,上官云命人向东方不败急报,说
道奉行教主令旨,已成功而归。过了一会,半空中银铃声响,
上官云立即站起,恭恭敬敬的等候。
盈盈拉了任我行一把,低声道:“教主令旨到,快站起来。”
任我行当即站起,放眼瞧去,只见总坛中一干教众在这刹那
间突然都站在原地不动,便似中邪着魔一般。
银铃声从高而下的响将下来,十分迅速,铃声止歇不久,
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进来,双手展开一幅黄布,读道:“日
月神教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东方令曰:贾布、上官云遵
奉令旨,成功而归,殊堪嘉尚,着即带同俘虏,上崖进见。”
上官云躬身道:“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令狐冲见了这情景,暗暗好笑:“这不是戏台上太监宣读
圣旨吗?”
只听上官云大声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永不
敢忘。”他属下众人一齐说道:“教主赐属下进见,大恩大德,
永不敢忘。”
任我行、向问天等随着众人动动嘴巴,肚中暗暗咒骂。
一行人沿着石级上崖,经过了三道铁门,每一处铁闸之
前,均有人喝问当晚口令,检查腰牌。到得一道大石门前,只
见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
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四个大红字。
过了石门,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足可装得十来石
米。上官云喝道:“把俘虏抬进去。”和任我行、向问天、盈
盈三人弯腰抬了担架,跨进竹篓。
铜锣三响,竹篓缓缓升高。原来上有绞索绞盘,将竹篓
绞了上去。
竹篓不住上升,令狐冲抬头上望,只见头顶有数点火星,
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盈盈伸出右手,握住了他左手。黑
夜之中,仍可见到一片片轻云从头顶飘过,再过一会,身入
云雾,俯视篓底,但见黑沉沉的一片,连灯火也望不到了。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上官云等抬着令狐冲踏出竹篓,向
左走了数丈,又抬进了另一只竹篓,原来崖顶太高,中间有
三处绞盘,共分四次才绞到崖顶。令狐冲心想:“东方不败住
得这样高,属下教众要见他一面自是为难之极。”
好容易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照
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
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令狐冲心想:“东方不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