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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师隐居在一起,共谋报此大仇,岂不甚妙?”
这番话只说得林平之怦然心动,心想自己双目为毒液所
染,自知复明无望,所谓治愈云云,不过是自欺自慰,自己
和左冷禅都是失明之人,同病相怜,敌忾同仇,原是再好不
过,只是素知左冷禅手段厉害,突然对自己这样好,必然另
有所图,便道:“左掌门一番好意,在下却不知何以为报。劳
兄是否可以先加明示?”
劳德诺哈哈一笑,说道:“林兄弟是明白人,大家以后同
心合力,自当坦诚相告。我在岳不群那里取了一本不尽不实
的剑谱去,累我师徒大上其当,心中自然不甘。我一路上见
到林兄弟大施神威,以奇妙无比的剑法杀木高峰,诛余沧海,
青城小丑,望风披靡,显是已得辟邪剑法真传,愚兄好生佩
服,抑且艳羡得紧……”林平之已明其意,说道:“劳兄之意,
是要我将辟邪剑谱的真本取出来让贤师徒瞧瞧?”劳德诺道:
“这是林兄弟家传秘本,外人原不该妄窥。但今后咱们歃血结
盟,合力扑杀岳不群。林兄弟倘若双目完好,年轻力壮,自
亦不惧于他。但以今日局面,却只有我恩师及愚兄都学到了
辟邪剑法,三人合力,才有诛杀岳不群的指望,林兄弟莫怪。”
林平之心想:自己双目失明,实不知何以自存,何况若
不答应,劳德诺便即用强,杀了自己和岳灵珊二人,劳德诺
此议倘是出于真心,于己实利多于害,便道:“左掌门和劳兄
愿与在下结盟,在下是高攀了。在下家破人亡,失明残废,虽
是由余沧海而起,但岳不群的阴谋亦是主因,要诛杀岳不群
之心,在下与贤师徒一般无异。你我既然结盟,这辟邪剑谱,
在下何敢自秘,自当取出供贤师徒参阅。”
劳德诺大喜,道:“林兄弟慷慨大量,我师徒得窥辟邪剑
谱真诀,自是感激不尽,今后林兄弟永远是我嵩山派上宾。你
我情同手足,再也不分彼此。”林平之道:“多谢了。在下随
劳兄到得嵩山之后,立即便将剑谱真诀,尽数背了出来。”劳
德诺道:“背了出来?”
林平之道:“正是。劳兄有所不知,这剑谱真诀,本由我
家曾祖远图公录于一件袈裟之上。这件袈裟给岳不群盗了去,
他才得窥我家剑法。后来阴错阳差,这袈裟又落在我手中。小
弟生怕岳不群发觉,将剑谱苦记背熟之后,立即将袈裟毁去。
倘若将袈裟藏在身上,有我这样一位贤妻相伴,姓林的焉能
活到今日?”
岳灵珊在旁听着,一直不语,听到他如此讥讽,又哭了
起来,泣道:“你……你……”
劳德诺在车中曾听到他夫妻对话,情知林平之所言非虚,
便道:“如此甚好,咱们便同回嵩山如何?”林平之道:“很好。”
劳德诺道:“须当弃车乘马,改行小道,否则途中撞上了岳不
群,咱们可还不是他的对手。”他略略侧头,问岳灵珊道:
“小师妹,你是帮父亲呢?还是帮丈夫?”
岳灵珊收起了哭声,说道:“我是两不相帮!我……我是
个苦命人,明日去落发出家,爹爹也罢,丈夫也罢,从此不
再见面了。”
林平之冷冷的道:“你到恒山去出家为尼,正是得其所
在。”岳灵珊怒道:“林平之,当日你走投无路之时,若非我
爹爹救你,你早已死在木高峰的手下,焉能得有今日?就算
我爹爹对你不起,我岳灵珊可没对你不起。你说这话,那是
甚么意思?”
林平之道:“甚么意思?我是要向左掌门表明心迹。”声
音极是凶狠。
突然之间,岳灵珊“啊”的一声惨呼。
令狐冲和盈盈同时叫道:“不好!”从高粱丛中跃了出来。
令狐冲大叫:“林平之,别害小师妹。”
劳德诺此刻最怕的,是岳不群和令狐冲二人,一听到令
狐冲的声音,不由得魂飞天外,当即抓住林平之的左臂,跃
上青城弟子骑来的一匹马,双腿力挟,纵马狂奔。
令狐冲挂念岳灵珊的安危,不暇追敌,只见岳灵珊倒在
大车的车夫座位上,胸口插了一柄长剑,探她鼻息,已是奄
奄一息。
令狐冲大叫:“小师妹,小师妹。”岳灵珊道:“是……是
大师哥么?”令狐冲喜道:“是……是我。”伸手想去拔剑,盈
盈忙伸手一格,道:“拔不得。”
令狐冲见那剑深入半尺,已成致命之伤,这一拔出来,立
即令她气绝而死,眼见无救,心中大恸,哭了出来,叫道:
“小……小师妹!”
岳灵珊道:“大师哥,你陪在我身边,那很好。平弟……
平弟,他去了吗?”令狐冲咬牙切齿,哭道:“你放心,我一
定杀了他,给你报仇。”岳灵珊道:“不,不!他眼睛看不见,
你要杀他,他不能抵挡。我……我……我要到妈妈那里去。”
令狐冲道:“好,我送你去见师娘。”盈盈听她话声越来越微,
命在顷刻,不由得也流下泪来。
岳灵珊道:“大师哥,你一直待我很好,我……我对你不
起。我……我就要死了。”令狐冲垂泪道:“你不会死的,咱
们能想法子治好你。”岳灵珊道:“我……我这里痛……痛得
很。大师哥,我求你一件事,你……千万要答允我。”令狐冲
握住她左手,道:“你说,你说,我一定答允。”岳灵珊叹了
口气,道:“你……你……不肯答允的……而且……也太委屈
了你……”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是微弱。
令狐冲道:“我一定答允的,你说好了。”岳灵珊道:“你
说甚么?”令狐冲道:“我一定答允的,你要我办甚么事,我
一定给你办到。”岳灵珊道:“大师哥,我的丈夫……平弟……
他……他……瞎了眼睛……很是可怜……你知道么?”令狐冲
道:“是,我知道。”岳灵珊道:“他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大
家都欺侮……欺侮他。大师哥……我死了之后,请你尽力照
顾他,别……别让人欺侮了他……”
令狐冲一怔,万想不到林平之毒手杀妻,岳灵珊命在垂
危,竟然还是不能忘情于他。令狐冲此时恨不得将林平之抓
来,将他千刀万剐,日后要饶了他性命,也是千难万难,如
何肯去照顾这负心的恶贼?
岳灵珊缓缓的道:“大师哥,平弟……平弟他不是真的要
杀我……他怕我爹爹……他要投靠左冷禅,只好……只好刺
我一剑……”
令狐冲怒道:“这等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恶贼,你……
你还念着他?”
岳灵珊道:“他……他不是存心杀我的,只不过……只不
过一时失手罢了。大师哥……我求求你,求求你照顾他
……”月光斜照,映在她脸上,只见她目光散乱无神,一对
眸子浑不如平时的澄澈明亮,雪白的腮上溅着几滴鲜血,脸
上全是求恳的神色。
令狐冲想起过去十余年中,和小师妹在华山各处携手共
游,有时她要自己做甚么事,脸上也曾露出过这般祈恳的神
气,不论这些事多么艰难,多么违反自己的心愿,可从来没
拒却过她一次。她此刻的求恳之中,却又充满了哀伤,她明
知自己顷刻间便要死去,再也没机会向令狐冲要求甚么,这
是最后一次的求恳,也是最迫切的一次求恳。
霎时之间,令狐冲胸中热血上涌,明知只要一答允,今
后不但受累无穷,而且要强迫自己做许多绝不愿做之事,但
眼见岳灵珊这等哀恳的神色和语气,当即点头道:“是了,我
答允便是,你放心好了。”
盈盈在旁听了,忍不住插嘴道:“你……你怎可答允?”
岳灵珊紧紧握着令狐冲的手,道:“大师哥,多……多谢
你……我……我这可放心……放心了。”她眼中忽然发出光
彩,嘴角边露出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令狐冲见到她这等神情,心想:“能见到她这般开心,不
论多大的艰难困苦,也值得为她抵受。”
忽然之间,岳灵珊轻轻唱起歌来。令狐冲胸口如受重击,
听她唱的正是福建山歌,听到她口中吐出了“姊妹,上山采
茶去”的曲调,那是林平之教她的福建山歌。当日在思过崖
上心痛如绞,便是为了听到她口唱这山歌。她这时又唱了起
来,自是想着当日与林平之在华山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光。
她歌声越来越低,渐渐松开了抓着令狐冲的手,终于手
掌一张,慢慢闭上了眼睛。歌声止歇,也停住了呼吸。
令狐冲心中一沉,似乎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想要放
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他伸出双手,将岳灵珊的身子抱了
起来,轻轻叫道:“小师妹,小师妹,你别怕!我抱你到你妈
妈那里去,没有人再欺侮你了。”
盈盈见到他背上殷红一片,显是伤口破裂,鲜血不住渗
出,衣衫上的血迹越来越大,但当此情景,又不知如何劝他
才好。令狐冲抱着岳灵珊的尸身,昏昏沉沉的迈出了十余步,
口中只说:“小师妹,你别怕,别怕!我抱你去见师娘。”突
然间双膝一软,扑地摔倒,就此人事不知了。
迷糊之中,耳际听到几下丁冬、丁冬的清脆琴声,跟着
琴声宛转往复,曲调甚是熟习,听着说不出的受用。他只觉
全身没半点力气,连眼皮也不想睁开,只盼永远永远听着这
琴声不断。琴声果然绝不停歇的响了下去,听得一会,令狐
冲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待得二次醒转,耳中仍是这清幽的琴声,鼻中更闻到芬
芳的花香。他慢慢睁开眼来,触眼尽是花朵,红花、白花、黄
花、紫花,堆满眼前,心想:“这是甚么地方?”听得琴声几
个转折,正是盈盈常奏的《清心普善咒》,侧过头来,见到盈
盈的背影,她坐在地下,正自抚琴。他渐渐看清楚了置身之
所,似乎是在一个山洞之中,阳光从洞口射进来,自己躺在
一堆柔软的草上。
令狐冲想要坐起,身下所垫的青草簌簌作声。琴声嘎然
而止,盈盈回过头来,满脸都是喜色。她慢慢走到令狐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