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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齐赴朝阳峰石楼相会。”他朗声连说了三遍,稍停片刻,
又道:“十二堂正副香主,率领座下教众,清查诸峰诸谷,把
守要道,不许闲杂人等胡乱行走。不奉号令者格杀不论!”登
时便有二三十人齐声答应。
令狐冲和盈盈对望了一眼,心下明白,那人号令清查诸
峰诸谷,把守要道,是逼令五岳剑派诸人非去朝阳峰会见任
教主不可。令狐冲心想:“他是盈盈之父,我不久便要和盈盈
成婚,终须去见任教主一见。”当下向仪和等人道:“咱们同
门师姊妹尚有多人未曾脱困,请这位田兄带路,尽快去救了
出来。任教主是任小姐的父亲,想来也不致难为咱们。我和
任小姐先去东峰,众位师姊会齐后,大伙到东峰相聚。”仪和、
仪清、仪琳等答应了,随着田伯光去救人。
那婆婆怒道:“他凭甚么在这里大呼小叫?我偏不去见他,
瞧这姓任的如何将我格杀勿论。”令狐冲知她性子执拗,难以
相劝,就算劝得她和任我行相会,言语中也多半会冲撞于他,
反为不美,当下向不戒和尚夫妇行礼告别,与盈盈向东峰行
去。
令狐冲道:“华山最高的三座山峰是东峰、南峰、西峰,
尤以东西两峰为高。东峰正名叫作朝阳峰,你爹爹选在此峰
和五岳剑派群豪相会,当有令群豪齐来朝拜之意。你爹爹叫
五岳剑派众人齐赴朝阳峰,难道诸派人众这会儿都在华山
吗?”
盈盈道:“五岳剑派之中,岳先生、左冷禅、莫大先生三
位掌门人今天一日之中逝世,泰山派没听说有谁当了掌门人,
五大剑派中其实只剩下你一位掌门人了。”令狐冲道:“五派
菁英,除了恒山派外,其余大都已死在思过崖后洞之内,而
恒山派众弟子又都困顿不堪,我怕……”盈盈道:“你怕我爹
爹乘此机会,要将五岳剑派一网打尽?”
令狐冲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其实不用他动手,五岳
剑派也已没剩下多少人了。”
盈盈也叹了口气,道:“岳先生诱骗五岳剑派好手,齐到
华山来看石壁剑招,企图清除各派中武功高强之士,以便他
稳做五岳派掌门人,别派无人能和他相争。这一招棋本来甚
是高明,不料左冷禅得到了讯息,乘机邀集一批瞎子,想在
黑洞中杀他。”令狐冲道:“你说左冷禅想杀的是我师父,不
是我?”盈盈道:“他料不到你会来的。你剑术高明之极,早
已超越石壁上所刻的招数,自不会到这洞里来观看剑招。咱
们走进山洞,只是碰巧而已。”
令狐冲道:“你说得是。其实左冷禅和我也没甚么仇怨。
他双眼给我师父刺瞎,五岳派掌门之位又给他夺去,那才是
切骨之恨。”
盈盈道:“想来左冷禅事先一定安排了计策,要诱岳先生
进洞,然后乘黑杀他,又不知如何,这计策给岳先生识破了,
他反而守在洞口,撒渔网罩人。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眼下左冷禅和你师父都已去世,这中间的原因,只怕无人得
知了。”
令狐冲凄然点了点头。盈盈道:“岳先生诱骗五岳剑派诸
高手到来,此事很久以前便已下了伏笔。那日在嵩山比武夺
帅,你小师妹施展泰山、衡山、嵩山、恒山各派的精妙剑招,
四派高手,无不目睹,自是人人心痒难搔。只有恒山派的弟
子们,你已将石壁上剑招相授,她们并不希罕。泰山、衡山、
嵩山三派的门人弟子,当然到处打听,岳小姐这些剑招从何
得来。岳先生暗中稍漏口风,约定日子,开放后洞石壁,这
三派的好手,还不争先恐后的涌来么?”令狐冲道:“咱们学
武之人,一听到何处可以学到高妙武功,就算甘冒生死大险,
也是非来不可的,尤其是本派的高招,那更加是不见不休。因
此像莫大师伯那样随随便便、与世无争的高人,却也会丧生
洞中。”
盈盈道:“岳先生料想你恒山派不会到来,是以另行安排,
用迷药将众人蒙倒,一举擒上华山来。”令狐冲道:“我不明
白师父为甚么这般大费手脚,把我门下这许多弟子擒上山来?
路远迢迢,很容易出事。当时便将她们都在恒山上杀了,岂
不干脆?”他顿了一顿,说道:“啊,我明白了,杀光了恒山
派弟子,五岳派中便少了恒山一岳。师父要做五岳派掌门人,
少了恒山派,他这五岳派掌门人非但美中不足,简直名不副
实。”
盈盈道:“这自是一个原因,但我猜想,另有一个更大的
原因。”令狐冲道:“那是甚么?”盈盈道:“最好当然是能够
擒到你,便可和我换一样东西。否则的话,将你门下这些弟
子们尽数擒来,向你要挟。我不能袖手旁观,那样东西也只
好给他换人。”令狐冲恍然,一拍大腿,道:“是了。我师父
是要三尸脑神丹的解药。”
盈盈道:“岳先生被逼吞食此药之后,自是日夜不安,急
欲解毒。一日不解,一日难以安心。他知道只有从你身上打
算,才能取得解药。”令狐冲道:“这个自然。我是你的心肝
宝贝,也只有用我,才能向你换到解药。”盈盈啐了一口,道:
“他用你来向我换药,我才不换呢。解药药材采集极难,制炼
更是不易,那是无价之宝,岂能轻易给他。”令狐冲道:“常
言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盈盈红晕满颊,低声道:
“老鼠上天平,自称自赞,也不害羞。”说话之间,两人已走
上一条极窄的山道。
这山道笔直向上,甚是陡峭,两人已不能并肩而行。盈
盈道:“你先走。”令狐冲道:“还是你先走,倘若摔下来,我
便抱住你。”盈盈道:“不,你先走,还不许你回头瞧我一眼,
婆婆说过的话,你非听不可。”说着笑了起来。令狐冲道:
“好,我就先走。要是我摔下来,你可得抱住我。”盈盈忙道:
“不行,不行!”生怕他假装失足,跟自己闹着玩,当下先上
了山道。盈盈见他虽然说笑,却是神情郁郁,一笑之后,又
现凄然之色,知他对岳不群之死甚难释然,一路上顺着他说
些笑话,以解愁闷。
转了几个弯,已到了玉女峰上,令狐冲指给她看,哪一
处是玉女的洗脸盆,哪一处是玉女的梳妆台。盈盈情知这玉
女峰定是他和岳灵珊当年常游之所,生怕更增他伤心,匆匆
一瞥便即快步走过,也不细问。
再下一个坡,便是上朝阳峰的小道。只见山岭上一处处
都站满了哨岗,日月教的教众衣分七色,随着旗帜进退,秩
序井然,较之昔日黑木崖上的布置,另有一番森严气象。令
狐冲暗暗佩服:“任教主胸中果是大有学问。那日我率领数千
人众攻打少林寺,弄得乱七八糟,一塌胡涂,哪及日月教这
等如身使臂、如臂使指,数千人犹如一人?东方不败自也是
一个十分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后来神智错乱,将教中大事都
交了杨莲亭,黑木崖上便徒见肃杀,不见威势了。”
日月教的教众见到盈盈,都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礼,对令
狐冲也是极尽礼敬。旗号一级级的自峰下打到峰腰,再打到
峰顶,报与任我行得知。
令狐冲见那朝阳峰自山峰脚下起,直到峰顶,每一处险
要之所都布满了教众,少说也有二千来人。这一次日月教倾
巢而出,看来还招集了不少旁门左道之士,共襄大举。五岳
剑派的众位掌门人就算一个也不死,五派的好手又都聚在华
山,事先倘若未加周密部署,仓卒应战,只怕也是败多胜少,
此刻人才凋零,更是绝不能与之相抗的了。眼见任我行这等
声势,定是意欲不利于五岳剑派,反正事已至此,自己独木
难支大厦,一切只好听天由命,行一步算一步。任我行真要
杀尽五岳剑派,自己也不能苟安偷生,只好仗剑奋战,恒山
派弟子一齐死在这朝阳峰上便了。
他虽聪明伶俐,却无甚智谋,更不工心计,并无处大事、
应剧变之才,眼见恒山全派尽已身入罗网,也想不出甚么保
派脱身之计,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又想盈盈和任教主
是骨肉之亲,她最多是两不相助,决不能帮着自己,出甚么
计较来对付自己父亲。当下对朝阳峰上诸教众弓上弦、刀出
鞘的局面,只是视若无睹,和盈盈说些不相干的笑话。
盈盈却早已愁肠百结,她可不似令狐冲那般拿得起、放
得下,一路上思前想后,苦无良策,寻思:“冲郎是个天不怕、
地不怕之人,天塌下来,他也只当被盖。我总得帮他想个法
子才好。”料想父亲率众大举而来,决无好事,局面如此险恶,
也只有随机应变,且看有无两全其美的法子。
两人缓缓上峰,一踏上峰顶,猛听得号角响起,咚咚咚
放铳,跟着丝竹鼓乐之声大作,竟是盛大欢迎贵宾的安排。令
狐冲低声道:“岳父大人迎接东床娇客回门来啦!”盈盈白了
他一眼,心下甚是愁苦:“这人甚么都不放在心上,这当口还
有心思说笑。”
只听得一人纵声长笑,朗声说道:“大小姐,令狐兄弟,
教主等候你们多时了。”一个身穿紫袍的瘦长老者迈步近前,
满脸堆欢,握住了令狐冲的双手,正是向问天。
令狐冲和他相见,也是十分欢喜,说道:“向大哥,你好,
我常常念着你。”
向问天笑道:“我在黑木崖上,不断听到你威震武林的好
消息,为你干杯遥祝,少说也已喝了十大坛酒。快去参见教
主。”携着他手,向石楼行去。
那石楼是在东峰之上,巨石高耸,天然生成一座高楼一
般,石楼之东便是朝阳峰绝顶的仙人掌。那仙人掌是五根擎
天而起的大石柱,中指最高。只见指顶放着一张太师椅,一
人端坐椅中,正是任我行。
盈盈走到仙人掌前,仰头叫了声:“爹爹!”
令狐冲躬身下拜,说道:“晚辈令狐冲,参见教主。
任我行呵呵大笑,说道:“小兄弟来得正好,咱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