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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地走了进来,剔亮了帐中的红烛,笑道:“铁少寨主,还倔强吗?”伸手解开铁摩勒的
穴道。铁摩勒沉声喝道:“你要杀便杀,我铁摩勒决不受辱!”
王燕羽笑道:“谁要杀你?谁要辱你?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来给你治
伤的!”正待替他解开绷带,铁摩勒突然横肱一撞,喝道:“去你的!我,我……”骂声忽
地中断,原来这一撞正撞中她的酥胸,铁摩勒不好意思,连忙缩手,也就骂不下去了。
铁摩勒在重伤之后,且又饿得已经发软了,这一撞,当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王燕羽呆
了一呆,满面通红,骂道:“你是一头牛么?这么蛮不讲理!是牛也知道人家对它好是不
好,哼,哼,哼,你,你,你,你这冤家!”一指戳他的额角!
铁摩勒道:“我不要你这猫哭老鼠的假慈悲,你就是给我治了伤,我也不领你的情。”
虽然仍是在骂,口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也不再挣扎、打人了。
王燕羽解开绷带,叹口气道:“你这不讲理的小蛮子,我本待不管你,你却伤得这样厉
害!啊呀,呀!我,我是不忍见你受苦!”
她取出金疮药轻轻替铁摩勒敷上去,凡是绿林人物,金疮药是必备之物,王家的金疮药
更是灵效无比,一敷上,铁摩勒顿觉遍体沁凉,痛苦大减。他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有生以
来,从来未与一个女子这样靠近过,王燕羽给他敷药,肌肤相接,气息相闻,铁摩勒纵想忍
着呼吸,那一缕缕幽香,仍是透入他的鼻管之中,铁摩勒迷迷糊糊的,竟似觉得十分舒服。
他猛地牙根一咬,心道:“铁摩勒呀铁摩勒,你是铁铮铮的男子汉,你怎可忘了杀义父之
仇!”这一发劲,他身下的木板,登时格格作响。
王燕羽皱了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发脾气了?摩勒,你为何这样恨我?”铁摩勒
怒道:“你这是明知故问。哼,哼,我劝你还是把我杀了的好,要不然,我有三寸气在,定
要报仇!”王燕羽道:“就算是我杀了你的义父,那也不是你生身之父啊,绿林中斫斫杀
杀。还不是平常得很么?”铁摩勒大怒道:“你看得平常,我却是铭心刻骨,深记此仇!”
王燕羽笑道:“好,就算你要报仇,你也总得保重自己的身子呀。你饿了一整天了,是
不是?不吃点东西,哪来的气力报仇?”
铁摩勒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只见一个丫鬟走了进来,端着一碗茶水,说道:“铁少寨
主,你趁热喝了吧。”
铁摩勒道:“这是什么?”王燕羽笑道:“这是毒药,你敢不敢喝?”铁摩勒道:“我
怕什么!”仰着脖子,一口气就喝下去,只觉入口甘凉,喝了之后,精神陡振,原来是一碗
上好的参汤。
那丫鬟笑道:“小姐,你倒真会劝人吃药!”端了空碗退下。铁摩勒道:“你别得意,
不管你施什么恩惠,我们之间的怨仇,总是无法消除!”
王燕羽道:“我本来不想辩解,但你这样仇恨我,我却也不得不说几句。大破飞虎山那
年,我只是十四岁。我只知道你的义父是个恃强凌弱的绿林霸王,我父亲叫我杀他,我当时
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错事。”其实她现在也不认为是做错了,不过,当着铁摩勒的面,这一句
却没有说出来。
铁摩勒心中一动,想道:“不错,那时候她只是个还未很懂人事的小姑娘,罪魁祸首是
她的父亲,是帮王伯通为恶的空空儿!”恨意稍稍减了两分,但一转念间,却又想道:“不
管她当时懂事也好,不懂事也好,她总是亲手杀了我义父的仇人,我怎么可以原谅于她?”
王燕羽聪明之极,早已从他神色之中看出他心情的变化,笑说道:“铁少寨主,你现在
好了点么?”铁摩勒受伤虽重,只是皮肉之伤,这时只是气力还未使得出来,精神已恢复了
四五分了。他心里也多少有点感激,口头仍是很强硬地说道:“好与不好,与你何干?我不
要你献假殷勤!”
王燕羽噗嗤笑道:“谁向你献殷勤啊?你以为我想留你这臭小子当宝贝么?你知我问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铁摩勒怔了一怔、重复她的话道:“什么意思?”
王燕羽笑道:“你好了,我就要撵你走了!”铁摩勒大出意外,叫道:“什么,你让我
走?”王燕羽道:“是呀,你不是要报仇么?我不让你走,你怎能报仇?我是怕你说我怕你
报仇,所以才要放你走呀!好啦,你试活动活动筋骨看看,能不能骑马?秦襄那匹黄骠马我
们已给它治好伤了,这是一匹好坐骑,我可以转送给你。你要走就快走!要不然,到了龙眠
谷,可就由不得我做主啦。”
铁摩勒情知她是随口捏个理由,好放自己逃走,心下踌躇,不知如何是好。只见王燕羽
已把他的兵刃和背包送了过来,说道:“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这一包肉脯,是给你在路上
吃的。”
铁摩勒咬了咬牙,接了过来,说道:“你将来若是落在我的手中,我也饶你一次不
死。”王燕羽笑道:“第二次就不饶了?好呀,那我可真的要小心,不可落在你的手中
了。”
王燕羽牵着他的手,揭开帐幕,抬头一看,说道:“今晚月色很好,你自己知道路
吗?”铁摩勒道:“不用你替我操心,哼,哼,我有言在先,你这次放我回去,可不要后
悔!”
王燕羽笑道:“我本来就准备等你再来报仇,何悔之有?喂,你也不向我道别一声
么?”
那丫鬟已把秦襄那匹黄骠马牵来,就在此时,忽听得呜呜呜三支响箭,掠过上空,紧接
着巡夜的女兵吹起了响亮的号角。
王燕羽叫道:“不好,有敌人夜袭!”片刻之间,只见两队骑兵从东西两边冲来,采取
包抄之势,杀声震天。黑夜之中,不知多寡,更不知是何方人马?
王燕羽笑道:“敌方有备而来,于我不利,叫她们各自撤退!”叫那丫鬟拿了她的令
旗,下去传令。
王燕羽突然用了几分劲力,将铁摩勒的手紧紧一握,铁摩勒冷不及防,被她捏得“哎
哟”一声叫将起来,大怒道:“你待怎么?”
王燕羽道:“你现在气力未曾恢复,难以抵挡敌人,在乱军交战之中,危险太大。我送
佛送到西天,你随我走吧。冲了出去,我再让你一个人走。”不由分说,便把铁摩勒扶上马
背,叫道:“你坐不稳可以抱着我的腰,逃难要紧!”
说话之间,双方已是展开混战,王燕羽运剑如风,接连把几个敌人刺于马下,策马直冲
出去!
那匹黄骠马是匹久经训练的战马,不必鞭策,它也知道自己突围,但王燕羽不是它的主
人,它似乎有意让她吃点苦头,振蹄疾走,遇到障碍,往往一跳起来,便跃了过去。
王燕羽的骑术甚精,她倒没有吃到苦头,可是铁摩勒却受不住了,他的脚背、腿肚、足
跟,都是曾给挠钩勾伤了的,那匹马如此狂跑疾跃,他险险给马掼了下来,无可奈何,只好
抱着王燕羽的纤腰,心里暗呼“惭愧!”
只听得敌方有人叫道:“王家的小贼不知哪里去了?却碰着这队娘儿们,真是晦气!”
口气粗豪,似是不屑和这班女兵交手。
铁摩勒听这声音颇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是谁,心念未已,对方已有许多人七嘴八舌的抢
着叫道:“喏,那不是王伯通的女儿吧?你瞧,她马背上还有一个男人!”“咦,看这模
样,不像是她的哥哥,这是谁呢?”“哈,哈,你瞧,这个男人还搂着她的腰,那么亲热,
九成是她的野男人!”铁摩勒面上阵阵发热,只听得又有人接着叫道:“不必管他是谁,只
要那女的是王伯通的女儿就行了。这女强盗比她的哥哥还要凶狠厉害,将她除掉,就等如削
掉了王伯通的一条臂膊!”
先前那声音大喝道:“好,且待我上前将她一斧劈了!她手下这些臭婆娘不值得一刀,
都放她们走了吧!”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个虬须大汉,手挥大斧,斜刺里一马冲来,铁摩勒猛地心头一
震,原来这人正是金鸡山的寨主辛天雄。
辛天雄是北方绿林中响当当的角色,往日他雄踞金鸡山,既不依附窦家,也不依附王
家,但是自从王家大破了飞虎山,铲除了窦家五虎之后,龙眠谷一会,韩湛、南霁云等人揭
破了王家与安禄山勾结的阴谋,自此之后,辛天雄就一直与王家作对。这次他打听得王龙客
率众出动,只道他是去做什么买卖,因此特地在他的归途设伏,进行夜袭,却不料王龙客已
随张忠志去了范阳,只碰上他的妹妹王燕羽。
铁摩勒就是在龙眠谷之会的前夕,在韩湛家中与辛天雄见过一面的,时隔七年,黑夜之
中,辛天雄已认不得铁摩勒了。
铁摩勒待要出声相认,心里却猛地想道:“我搂着仇人的女儿,辛叔叔是个直心眼之
人,叫我如何向他解释?”
心念方动,辛天雄的快马已是冲来,一斧劈下,王燕羽冷笑道:“你这鲁莽匹夫,敢来
欺我?”一个“蹬里藏身”,唰的一剑刺出,辛天雄一斧劈空,只听得“嗤”的一响,他的
垫肩已给王燕羽一剑戳破!
王燕羽因为有铁摩勒抱着她的腰,这匹马又是她初次骑的,因此她的骑术剑术虽然精
妙,这一剑本来可以要了辛天雄的命的,却仅仅给了他一点轻伤。
辛天雄大怒,拨转马头又是一斧劈来,这一次他领教过了王燕羽的剑法,不敢冲得太
猛,仗着斧长剑短,大斧横挥,无所马颈。
辛天雄的斧重力沉,这一下王燕羽也不敢硬接。可是他不该挥斧斫马,这匹马身经百
战,机警异常,一见大斧斫来,不待主人驾御,猛地就斜冲出去,反而抄到了辛天雄的马
后,举蹄便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