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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将秦姒墨已经冰凉的尸身放回床上,小心地理好她散乱的长发,然后抱起旁边的一个小被子:“你看一下,这是她给你生的儿子。”
姬骞被动地接过孩子,动作几分僵硬。他低头,只见小被子里躺着的孩子小脸通红,皱巴巴的像一只丑陋的猴子。此刻他正安静沉睡着,并不知道生他下来的阿母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他忽然觉得心底某处钝钝的痛了一下。
“今夜来殿下的别院大开杀戒的,是我温氏的暗卫。殿下他朝若想报仇,臣妾恭候。”慕仪木然道,“不过臣妾觉得,殿下也没什么颜面来找臣妾报仇,今夜之事恐怕你心中有数。姒墨死得冤枉,可笑的是,她到死都没有半分后悔。为了一个辜负她欺骗她的男人而死,她居然甘之如饴。”
姬骞听到这句话身体微微一颤。慕仪没理会他的反应,慢慢蹲下身子,小心捧起小青的尸身,经过他旁边朝外走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轻轻说了一句:“她太傻了。四哥哥,阿仪不会像她一样。”
天已经蒙蒙亮,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要结束了。慕仪立在台阶上,眯着眼睛看着云层后面隐约的光线,慢慢闭上了眼睛。
秦继说,姬骞这段日子对秦姒墨的宠爱是为了迷惑陛下,向他表明他对自己这个温氏女并没有多么看重。
但是她知道秦继猜漏了一点。
自己在听到秦继说他是陛下的人之后,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难道秦姒墨也是陛下安排给姬骞的?她与姬骞的许多思路其实很相似,她会这么以为,姬骞多半也会这么以为。
从前姬骞对她这个未婚妻有多么看重,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大抵是以为,陛下不希望他与自己太过亲厚,于是才使出了一招美人计,派了秦姒墨来接近他。他为了让陛下放心,便顺水推舟地与她在一起。
也不知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不过是个误会,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秦姒墨不仅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反而变成了一个麻烦。
一个会让陛下误会他沉迷女色的麻烦。
于是今夜,陛下派人去刺杀自己来试探他,他没有动作。温氏在同一夜派人来取秦姒墨和她腹中孩子的性命,他也无动于衷。
她觉得,这世间没有人的心肠可以比他更冷硬、更无情了。
与他有结发之谊的妻子他不放在心上,为他孕育子嗣的女子他也不放在心上。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及不上他的野心、他的霸业半分。
他再没有任何让她留恋不舍之处。
云破日出,漫天云霞瑰丽灿烂,一束刺眼的光线朝她刺来,她一阵眩晕,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双眼阖上之前,她看到的,是与她以相同姿势匍匐在庭园内的一地尸身。
她知道,终有一日,她的下场会与他们一样。
那个男人是她童年的玩伴,是她如今的夫君,是她珍而重之放在心上多年的执念,只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如此无奈。
梦醒【小修】
温慕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她再一次走完了那三年。她一生中最最难熬的三年。她脱胎换骨的三年。
那个梦里流淌着无尽血色与无限悲辛,感受太过真实,以至于当她睁开眼睛时,一时还有些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守在旁边的宫娥原本已经困得迷迷糊糊了,听到床上的动静莫名其妙地看过来,却见昏睡了大半月的皇后娘娘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她。
她呆了片刻,惊叫起来:“娘娘,您醒了?”
这简直是废话。
几乎是立刻,整个长秋宫都被惊醒。无数盏宫灯亮起来,守在外面的宫人相继而入,一个个恭敬侍立在侧。
待到这些人都站好了,一个几分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慕仪眨了下眼睛,看到宫人们全都跪了下去,一身玄服的姬骞来到她榻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脑中闪过那一夜,自己抱着姒墨的尸身呆坐床边,而他身披玄色斗篷,推门而入,风中浮动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
如在昨日。
“你醒了?”姬骞牵动唇角,微微笑了笑,“太医说,你约莫这两日便会醒过来,果然。”
她没有说话。
姬骞在旁边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她终于开口,一说话却发觉嗓子沙哑得不得了:“你可把姒墨的尸骨收殓了?”
姬骞愣了一下:“什么?”
“没有么?”她蹙眉道,“我睡了多久了?一定是我那天太累了才会晕倒。你让我起来,我想去看看她。”
姬骞迟疑地看着她,慕仪见他不动,不耐烦地撑着床榻就要坐起来,却牵动胸口的伤口,痛得闷哼出声。
宫娥忙上前扶住她:“皇后娘娘,您……”
“皇后娘娘?”她困惑道,再看看四周,“这里是……椒房殿……”
她看着面前的姬骞,他一身玄服,领口和袖口却绣着五爪金龙。不是太子的蟠龙,而是帝王方可用的金龙。
脑中突然浮现很多画面。她想起那夜听雨阁外,灼蕖池的赤莲开得妖冶又灿烂;她想起她孤立无援地立在人群中间,承受他给予她无情的羞辱;她想起那道寒光闪过眼前,而她毫不犹豫地扑到了他的身前……
被利剑刺入的伤口似乎又开始痛了,她痛苦地呻|吟一声,厥了过去。
。
再次醒过来时,时候正是黄昏。
一睁开眼就对上一截玄色的袍摆。姬骞坐在榻边看着折子,听见动静回过头,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一笑:“我命人煮好了粥,你既醒了就吃一点吧。”
宫娥将两个软垫放在她身后,让她躺到上面。姬骞接过一个碧色琉璃碗,舀了一勺粥,送到她的唇边。
她看着他,慢慢张开了嘴。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配合,眉毛微扬,有些惊讶,一勺一勺地喂她吃完了大半碗粥。
吃完之后,他拿丝绢替她擦拭唇边,道:“你躺了太久,一直没有进食,现在不能突然吃太多,不然对身子不好。”
她不做声,合上眼睛不看他。
他似乎察觉不到她的冷淡,自顾自道:“今天的粥是你最喜欢的杏仁薏米粥,我特意命人把薏米熬得融融的,你吃着应该会舒服许多。”
她还是不理睬他。
过了片刻,宫娥端来一碗雪青色的小碗,他接过:“来,把药喝了。”说着舀了一小勺,像方才那样喂到她唇边。
她睁开眼,却没有张嘴,而是慢慢抬起手,伸到他端着的药碗旁边,用力一掀,满满一碗的药汁全部倒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有宫娥轻呼,“您的手!”
那药虽然凉过,却还是有些烫,此刻一部分顺着倒在了他的手上,小块皮肤都被烫得微红。
宫娥想上来为他收拾,他却摆了摆手,道:“去看看娘娘,她被溅到了。”
慕仪确实被溅到了,不过只是手背上洒上了几滴药汁,一点问题都没有。宫娥用湿帕子敷在她手上,另外几人忙上前为姬骞净手,换下弄脏的衣服。
待她们弄好,新的药也送上来了,姬骞再次接了过来,坐到她身边,慕仪看着他,不负所望地再次掀翻了药碗。
于是大家再次收拾一通,第三碗药送上来时,姬骞忽然笑了:“方才我喂你喝粥,你那么听话,是因为当时没力气对吧?”将手中的碗递过去,“来,再掀一次。总要让你痛快了才好。”
慕仪冷冷地看他一眼,姬骞在这种眼神下忽然觉得有些无趣,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宫娥:“你不想让我喂你,那换别人来好吗?”
那宫娥陡然接过一个这么大的任务,头皮发麻,生怕皇后娘娘再接再厉把这药也往自己身上泼一次。
还好,慕仪这回没再挣扎,由着宫娥喂她一口一口喝完了药。
姬骞见她喝完了,站了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不想看到我,我先出去了。你有什么吩咐就跟宫人说,若她们不好拿主意就来问我,你不想跟我说话,让她们来传话也是可以的。我就在前殿看折子。”
。
慕仪等那个人影消失得看不见了才慢慢躺回床上,一个宫娥上前为她盖好被子,她看着她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染墨。”
慕仪蹙眉:“染墨?”别过眼,“本宫不喜欢这个名字。”
染墨微惊,忙跪了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我看你鬓间插着碧玉海棠发簪,就改名碧棠吧。”她淡淡道。
染墨呆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磕头谢恩:“碧棠谢娘娘赐名。”
慕仪示意她起来,然后问道:“你原来是在哪里当差的?”
“回娘娘,奴婢原是大正宫的宫女。”
竟是大正宫的,慕仪微惊。
大正宫是姬骞在后宫的寝居之处,这婢子看来是他的看重的人。
“为何长秋宫有这么多本宫没见过的宫人?瑶环和瑜珥去哪里了?”
碧棠顿了顿:“奴婢不知。”
慕仪知道她大抵是领了命令不能说,心头一烦,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让她出去了。
翻一个身,她的视线落到内侧的床帏,变得幽深而难测。
。
慕仪在椒房殿睡了三天,姬骞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直没有再来看她。
至少在她醒着的时候她从没有见过他。
胸口的伤休养了这些日子总算好了一些,她也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一下,虽然得让宫娥搀扶着。
椒房殿的人被大换血了一次,她的亲信宫人都不见了,入殿近身服侍她的全是陌生的面孔。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毕恭毕敬,却不肯跟她透漏丝毫外面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她有些懊恼,那日醒来情绪太不稳,竟忘了跟姬骞问一下关于秦继的情况。想到那晚在听雨阁看到的那个身影,她心中确信,那定是秦继易容假扮的。
他竟跑到皇宫里当着众人的面行刺君王!
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