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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好,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经过以往大队长为首的刑警队一干人等艰苦卓绝的斗争,那个什么龙华集团的案子终于被拿下了。虽然主犯——许龙和许华那俩双胞胎——逃出了国,不过这已经和市局没关系了。而在这一系列过程中,同志们之间的感情也得到了‘升华’,工作效率明显提高……漂亮话还是留在表彰会上念吧,这里咱们就不罗嗦了。
大伙在局长太太的小酒馆开起了庆功会,局长大人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居然把老婆经营多年的一点底子全端出来请了客。同志们放开了肚子胡吃海塞,要把这么些年被老头敲诈的血汗钱找补回来。王志文有生以来头一次喝得酩酊大醉,颇有点[漫卷诗书喜欲狂]的意思,端着酒杯非要给燕飞敬一杯……
结果燕飞说什么也不喝:“我也就是看在小包的面子上拉你一把,说实话,那俩双胞胎看着比你顺眼多了。]
一句话当即让刑警大队长黑了脸。
那一边,局长拉着夫人唱卡拉OK——“你看看走来,走进我的视线,这样重逢像是梦……”劫后相逢的无限感慨,无限辛酸,发人深省,催人泣下,大家伙心有戚戚,巴掌拍得噼哩啪啦响——废话!这么讨好不费力的马屁,不拍白不拍……
一曲唱罢,局长夫妇鞠躬下台,燕飞接过话筒换了一支歌。
“原来爱得多深,笑得多真,到最后,随缘逝去没一分可强留。茫然仰首苍天,谁人躲藏在背后?啊,梦中想的都遗漏……”
人群渐渐地安静下来,听燕法医浅吟低唱,娓娓动人。同志们大都见识过燕飞的炸酱面,却很少有人听过法医官溜嗓子,一曲《随缘》唱得大家伙出了神,二组组长摸着下巴颏微微颔首:“没想到姓燕的还有这么一手啊。”
王其实很得意:“那当然,燕子打小就唱戏,嗓子当然亮。”
组长瞅他一眼:“人家唱得好,你美的什么劲儿?”
这个……
燕飞唱完了,走下来喝水,王其实拉住他打听:“燕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说粤语的?唱得真不错!”
燕飞奇怪地白了他一眼:“谁告诉你我会说粤语的?那歌词是我瞎唱的,反正也没人听得懂。”
一句话噎得王其实张口结舌半天搭不上腔,好不容易缓过点劲儿来想说些什么,忽听见包仁杰拿起麦克风说了一句话:“下面,我要唱一首歌献给我们队长,祝队长万事如意!”
王志文已经被大家灌的神志不清了,正坐在沙发上发愣,听见手下拍马屁心情自认很欣慰,于是带头鼓起了掌——可是,当包仁杰开始唱,王队长就傻了……
“你是那么的骄傲,那正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你永远那么快乐,那正是我一辈子的梦想。虽然我不善言语,但没有人比我更多地爱你,爱你……我是你的兵,为你遮风又挡雨;我是你的兵,心甘情愿跟着你;我是你的兵,任你呼来又唤去;我是你的兵,在等待你的命令,在等待你的命令……”
王其实的嘴已经张得能塞下个鸭蛋了:“我我我没没有听错?这这这是个军旅……歌曲?”
燕飞也是半天没回过神来,小包同志下台一鞠躬,台下鸭雀无声。
局长太太迟疑地拍起了巴掌,啪!啪!同志们反应过来,赶紧跟着鼓起了掌,只是那掌声怎么听怎么没底气——很显然,大家都还有点神经短路尚未修复……
燕法医转头看着王其实,一脸的震惊加匪夷所思:“谁说包仁杰胆子小的?”
那天大家都喝高了,哭的哭笑的笑唱的唱,连因为高血压而被老婆禁了酒的局长大人也激动得语无伦次,坐在沙发上又哭又笑,喃喃地念叨:“喝吧喝吧大家喝吧,这样的好日子只怕是再也没有了……”
一语成谶,不出几天,局长退居二线的消息就传了来,紧接着,刑警大队人员大调整,王志文和包仁杰调任他职,王其实回了档案科,而燕飞在警校的第一堂课,则因为一名学生的突然晕倒而不得不草草结束……
青春少年是样样红,可是太匆匆。流金岁月人去楼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昨天还是便并肩携手作战的好弟兄,转眼间,说声珍重,各奔前程。这不能不说是有些伤感的,好在,人还是那个人,彼此还在心里记挂着,也就是了。
燕飞的课很清闲,甚至闲到让一向工作不积极的燕某人都快长了草的地步。王其实建议他向警局提报告给法医科兼职,燕飞心情烦躁地回答:“你撑糊涂了?人家好不容易把我踢出来,哪能再叫我回去!”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再到北京玩一圈去?”
“你钱多得没地方花了是不是?”
王其实没了辙,燕飞,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滚!
王其实绝望地认识到,燕飞的坏脾气,一时半会儿怕是改不回来了。
仔细想想也怨不得别人,纯粹是自己活该,所以王其实也就释然了。
那些日子开了个什么什么会,全国上下刮起了[唐装风],男女老少清一水儿的大红大绿花团锦簇,看着倒还真是喜庆。裁缝店门口排着长队作唐装,王其实也挤了个热闹,做了两套红得回来。
结果燕飞说:“要穿你穿,我不穿,不能给城管找麻烦。”
王其实没听懂,不过既然燕飞不肯穿,自己一个人穿着也够傻的,于是那两套[情侣装]只好压了箱子底。
后来王其实逛庙会的时候看见一个耍猴的,那小猴子身上就穿了一件大红的唐装……王其实于是回家就把那衣服送了人。
没几天就是春节,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怎么好好过上一次,今年说什么也不能放过。王妈妈早就放了话,叫燕飞一块儿回来过年——“否则就一辈子别进我的门!”
王其实说妈您这么说就不对了,燕子又不是你儿子……
王妈妈说谁说燕子了?我说的是你!今年你要是不把燕飞领回来,你就甭打算再回来!
“妈咱们不带这样不讲理的好不好……”
结果老太太一跳三尺高:“讲理!?到底是谁不讲理?你们哥儿俩从小到大干的那点破事你当我不知道啊!你现在跑来跟我讲理来了,你那是哪门子的歪理!”
“妈!咱把话说清楚,我们……哥儿俩,您骂的到底是我哥,还是……?”
“滚!你和你哥都一样,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于是,王其实郑重其事地把燕飞拉出来商量:“我可不是逼你啊,去不去的你瞧着办,别为我担心,反正老太太也不可能真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燕飞还是不说话,王其实一咬牙,使出了杀手锏:“咱妈也是真心疼你,打小就把你当她儿子看,别忘了你还是喝她的奶长大的呢,大过年的,是不是该去看看她老人家?别让老太太挑你的礼儿。”
燕飞的脸白得像张纸,缓缓地点了头。
……
王志文难得地在家过年,说是换了岗位用不着再值班了,大家似乎是都有些不太适应,说话都有点别扭。
燕飞跟着老太太包饺子,王大队长跟着老爷子准备年夜饭,王其实负责打杂,竖尖了耳朵听他妈和燕子拉家常。
“燕子你快坐着歇会儿去,你看你,一来就一直忙活,真是的,比我们家那俩吃货可人疼多了。”王妈妈的语言透着浓浓的慈爱,话粗理不粗。
王其实尴尬地拍了拍另一个‘吃货’:“快进去哄哄老太太,别让她拿咱俩瞎起哄。”
“还是你去吧,你的嘴甜,咱妈爱听。”
再甜也没燕飞甜,王其实一进厨房间看见燕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王妈妈美的都不知道姓啥了,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看见王其实过来,老太太也不念叨也不数落了,直接一努嘴:“去!烧水,下饺子。”
王其实啪地一个立正敬礼:“是!”
他妈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转过头来对着燕子慈祥地笑:“燕子啊,一会儿可不许客气啊,多吃点!”
“妈,到底谁是你儿子阿?这待遇差别的也忒大了不是……”
“你就是我从楼下垃圾箱里捡来的野孩子,怎么着吧?不服气去找你亲妈去!”
王其实摸摸鼻子烧水去了。
水很快开了锅,燕飞端着笸箩走过来:“我来下饺子,你陪妈说话去吧。”
“燕子,你有心事?一下午就没见你笑过。”
“哪来那么多心事啊。”燕飞摇摇头,把饺子一个个丢进了锅。
王其实确定了,燕子的确,肯定,有心事!
饺子上桌的时候,老太太宣布,今年的饺子没包硬币,而是包了个特别的稀罕物件儿,大家吃的时候要当心,别咬太狠了,当心咯了牙。
王其实脸红心跳地想起了当年,那个被燕子扔进自己嘴里的、包着硬币的饺子。
想到这里,王其实有点心虚地往旁边瞟了一眼,燕飞的脸更显青白,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当年……那个带着小小的祈盼和希望,却终于化作了一阵轻烟的[小火箭]。
也许,那个寒夜留下的伤害,将永远是胸口、难以抹杀的痛。即使是刻意去遗忘,刻意去原谅,也仍然是一道、不能去触摸的伤疤。
锣鼓喧天,春节晚会开始了,主持人出来给大家拜年,还是那几张熟面孔,只是一年比一年显老了,粉涂得越来越厚,妆画得越来越浓,脸上的褶子却越来越遮不住。一开场的大歌舞也还是老一套,祖国的小花朵们涂着红脸蛋红嘴唇上来蹦蹦跳跳,王其实捂嘴打了个呵欠,却看见燕飞盯着荧幕出了神。
王其实擦擦眼睛对着电视机研究了一圈,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可让法医官出神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