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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臧影本是低头走路,听他一唤,抬头道:“塔尔城表面热闹,但此地多年来受石音寺的喇嘛控制,乃一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朱长铭点头,即刻打消在塔尔城过夜的念头。
众人远远看见一座柱上刻有“石音寺”的寺庙,庙前茫茫一片,跪满了人。
边关寺庙与中原最大的不同,是寺庙上方没有顶篷,所有的佛像、石壁均置于户外,经历风雨洗礼,格外沧桑。
庙内钟磬齐响,同荡天际,空灵神圣。几名红农喇嘛推出一排木架,那木架上共悬有十二件玉器,恰是十二生肖中的十二位精灵护法。
玉器件件做工逼真,栩栩如生,玉身晶莹但不剔透,一看便是由上等羊脂白玉所制。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喇嘛走到寺庙正前方,对着众人高声喊道:“石音寺内有一块观音石壁,近几日整块脱落下来。石壁背后刻有字迹,寺内上下无人能解。今日特地公布于众,谁要是能解出其中意思,就可挑选一件本寺的镇寺之宝——生肖玉器。”
大喇嘛说完,命人将那块背后刻有字迹的观音石壁,移至中央。
信徒们抬头仰望,不过片刻,已有几人站起身来,想要回话。
大喇嘛见状,又高呼道:“此谜一日不解,石音寺就不可开门迎香客。但要是人人都进谏,答案五花八门,是对佛祖不敬。故想要破解之人须先缴白银五十两。”
原以为底下信徒听了这番话,定会一片哗然,愤慨激昂。不料他们个个像是早已料到,无奈摇头,窃窃私语着。
蝶衣看不出其中奥妙,探头问道:“哪有这么奇怪的寺庙?解谜付钱就算是对佛祖尊敬?猜不出就不给别人进香,不是自己断了香火吗?”
“无论进不进香,石音寺每月都会向镇内百姓收取香火钱。收了钱又不用耗香,自是一举两得。”对此行为,岳臧影嗤之以鼻。
同在边关,月影宫统领天山、昆仑,对于处在周边塔尔镇上,作威作福的石音寺早就有所耳闻。不过它不是六大名门正派,更不是朝廷驻扎机构,岳臧影不曾与他们为敌。
底下跪着的信徒虽是满腹心酸,却个个敢怒不敢言。
石音寺在塔尔镇坐落几十年,代代由一批蛮横跋扈的喇嘛掌管。谁要是惹毛了他们,在塔尔镇必然活不下去,得连夜逃走。
朱静亭靠向朱长铭,道:“皇叔,你会不会怪我浪费了五十两?”
他俩像是有天生的默契。见朱长铭扬唇一笑,朱静亭也跟着笑了,继而高呼道:“我可解开石壁上字体的含义。”
瞬间,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而来。说话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未脱稚气的脸庞带些苍白。
他独自一人走到寺庙中央,从怀里取出一碇黄金,扔给大喇嘛:“这碇金子少说也值五十两了,可否借我纸笔,我要写出这观音壁后的意思。”
蝶衣靠到岳臧影身旁,恰巧说出他心中所想:“太子殿下看起来弱不禁风,性情倒是有几分倔强。”
大喇嘛上下打量了朱静亭一番,板着脸命人备上文房四宝。
朱静亭将纸铺在横放的石壁上,洋洋洒洒,把所要破解的奇异文字抄写一遍。
虽是在写不成字的字,但朱静亭的书法功底,仍在挥毫泼墨间展露无余。他的一手楷体书法,写得颀长秀丽,方正中又带飘逸,浓墨已渗过纸张,印至宣纸背面。
通篇抄完,他抬起头道:“这石壁后的天书,已经破译出来了。”
大喇嘛依旧板着脸:“你一字未解,怎么说已经破译出来?”
朱静亭莞尔一笑,将写好的宣纸正反面互换,下一刻,被反过来的宣纸上,清清楚楚地印满一整张汉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朱静亭不看所写文字,便背下全文,继而看着大喇嘛,道:“壁上刻的是《观音心经》,礼佛之人都会背诵。字体虽是反写,但也不至于完全看不懂。你们利用边关百姓不识汉字,假意欺瞒,即使有人看得懂,也仗着淫威,屈使他们闭口不说。”
经他一说,下方众人终于骚动起来,尽数站起。
推挤间,岳臧影被推到朱长铭身旁,手背触碰上五根修长的手指,不用低头确认,也知是朱长铭的手指。
“小心!别被人流冲散了!”朱长铭说着,便一把握住岳臧影的手。
第五章 冤魂驿站,涉足分水岭
寺庙中央,大喇嘛盯着朱静亭,说:“其他不必多言,既然你破了这壁文,理应有资格挑镇寺之宝,不过本寺素来有规定,要得宝物,必须闯过寺中武僧一关。”
他这话一完,石音寺的武僧就一同列阵而出,以众压寡,换得底下嘘声一片,大喇嘛神情高傲,厚颜刁难朱静亭弱体病身。
吹花挤到朱长铭身旁,说道:“王爷,就由属下去摆平那些不知好歹的喇嘛。”
“我与你一同上去。”岳臧影看了一下喇嘛们的站位,在边上开口:“他们的布阵效法嵩山少林的十八铜人阵。这些人本就无耻,不必拿出真功夫和他们一般见识。”
不知为何急着要救朱静亭。许是他若有何不测,自己与朱长铭的相处时间,就会相应缩减。岳臧影未经多虑,迅速脱开朱长铭的手,跃出人群。
朱长铭点头,吹花即刻也跟跃而去。
大喇嘛看见面前瞬间多了两个身影,顿时大笑起来:“我道是来了什么厉害的帮手,原来不过是两只雌鸟!”
蝶衣在下方听得咬牙切齿,那喇嘛大放厥词,侮辱的正是宫主。
岳臧影面不改色,扬起下巴道:“雌雄本就不以嘴皮子来定。这石音寺倒是奇怪,住持大喇嘛言谈粗俗不说,最为可笑的是,身为西域佛门,镇寺之宝竟会是道家的十二仙君!”
大喇嘛被他说白了脸,怒道:“解决两个女人,根本无需本寺武僧列阵,我一人就可将你们统统拿下。你们谁想先死,出来招呼一声!”
“死,可谈不上。我只想领教领教,西域的功夫如何厉害!”吹花走到前方,她一身黑衣黑饰,站在黄土之上,格外醒目。
右手无声无息间,已摸索到袖间的梨花针。吹花双目紧盯前方,犀利如鹰,疾速向前冲去。适时取出飞针,就在即将出手一刻,整个身子猛然回转。
刹那间,从她身后闪出一人,玄衣白肤,正是岳臧影。他速度之快,凌空而来犹如一抹闪电,狠狠掐住大喇嘛的脖颈。
一时间嘈杂消退,四面无声,底下众人都被这天衣无缝的配合折服。
大喇嘛更是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掐在自己颈项处的手,白皙纤长,想不到竟有如此大的腕力。咽喉被封,大喇嘛含糊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丘山岳,双名为臧影。”
“月……影宫主……岳臧影……”
极度的震惊从大喇嘛的眼里折射而出,他一扬头,软绵绵地从岳臧影手里倒落在地。其他喇嘛也已知晓岳臧影的身份,均怔怔站着,无一人动弹。
月影宫,这是名门正派与邪门歪道,乃至大明朝廷,听后都觉头痛的名字。传说宫主岳臧影性情躁怒,一个不高兴,就会灭除一个门派。不出三年五载,待他实力丰厚,连改朝换代,也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他不过是晕倒了,你们扶他进去休息片刻,就会苏醒。”岳臧影一挥衣上的尘土道,“朝廷来此设立州郡前,塔尔镇就归月影宫管辖。从今往后,无人可在这里呼风唤雨。”
对塔尔镇的村民,岳臧影心里有些内疚。若非他驱逐了朝廷派驻边疆的州郡,这里也不会混乱到这个地步。
回头想起先前大喇嘛说的镇寺之宝,岳臧影向寺内其他人问道:“你们的住持先前答应可以挑选宝物,现在还作不作数?”
寺内僧人早已噤若寒蝉,忙齐声说:“当然作数,岳宫主请自行挑选。”
岳臧影望向朱静亭,示意他前去挑选。两人眼神一触,一同走到悬有玉器的木排前。那十二枚生肖玉器色泽明亮,一看就让人爱不释手,无从挑拣。
岳臧影取下兔精灵的玉器端详。玉身立在掌心,就如托着一只小雪兔。通体洁白,一双红瞳是由红宝石镶嵌而成,酷似未变人形前的自己。
看见身边的朱静亭久久做不了决定,岳臧影建议:“殿下属相为何?选相应的就是了。”
听岳臧影一说,朱静亭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玉兔,道:“我并非属兔,不过就是喜欢非天你做的决定,因为你总是比我要好。”
不太明白朱静亭话里的意思,可见他喜欢那玉兔,岳臧影便舒心一笑。
人潮已散,朱静亭手拿玉兔,跑下石阶。许是太急,一个踉跄栽到朱长铭怀里。没在塔尔镇多作停留,一行人即刻马不停蹄地赶往驿站。
岳臧影与朱长铭并肩策马而行,偶尔攀谈,说的尽是路线之事。不经意间,瞥见对方在看自己,皆会迅速收回视线。
行至半路,已过午时。吹花猎来一些野味,烤来给众人充饥。
赶了大半天的路,朱静亭脸颊泛红。他处处体贴入微,对朱长铭撒娇自是不用多说,就连对岳臧影与蝶衣,也是和气友善。
比起他的大度,岳臧影倒觉自己显得心胸狭窄。他颇有心事,有些承受不住这荒唐的气氛。撇下蝶衣,独自跑到车头坐了许久才回来。
此时,朱长铭已不知去向。
岳臧影环视一周,又不好开口去问,只能与其他人一样席地而坐。
还是蝶衣心细,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