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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目光又向沈氏父女等处扬脸冷笑,道:
“只为一时逞能,毁了多年的剑基,实在是至愚至下之至!到那个时候,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摘星堡主沈海月听在耳中,更似当头一声棒喝。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明显了,沈海月就是再傻也没有听不懂的道理。
他想起自己苦心潜习三年,方始初成的一点剑基,果真正如居士所言,只为逞一时之能,想不到激来了尉迟青幽那等厉害的大敌,以至于剑毁人伤。若非对方还存下了一点仁心,保全了自己的根本基础,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他原本已是十分委屈,此刻再听无相居士这等用话一激,更不禁触到了伤怀,登时轻叹一声,垂下头来。
痛禅和尚却与他抱持着不同的看法。
在他的看法里,像无相居士这等奇人,平素要想见上一面,真个是难以登天,既然见了面,绝非是无缘之人。休看他口头上说得那般无情硬朗,真正事到临头上,绝不可能真的就抖手不问。
所以他心里笃定得很。
至于沈雁容却又是一番想法了,对于眼前即将展开的这一场争斗,她实在渴望得很!
因为她知道当前的两个人,并非是一般武林中人物,而是自己仅听传说,从来未曾亲眼见过的剑侠人物——也就是同于大雪山尉迟兄妹那等奇特的人物。
她的心激动极了,巴不得一看究竟。
无相居士话声一敛,目光转向黄衣道人道:
“道兄,贫道自问当年对你已仁至义尽,并无是非可言,再者我等修道术士,不久大劫将至,道兄你又何必一再以武相逼。贫道对未来四九天劫尚没有逃过的把握,莫非道兄就这等有恃无恐,你若煮豆燃箕,自我相伤?道兄,贫道所说句句属实,尚请三思而行!”
这番话出之德高望众的无相居士之口,实在是很应该有说服之力了。
奈何那黄衣道人,今日之来,实在是抱有极大私心而来,你道为何?
原来道人乃黄山“飞雷涧”之炼士,本名官云飞,人称“黄衣道长”,平素为人尚不算坏,加以辟山练剑数十年,已有相当功力。
只为黄山“飞雷涧”有一修为千年之老猬,原已成了气候,那老猬自以异类修为,必遭天怨,是以每每于雷雨之夜托护于“飞雷涧”,冀图以黄衣道长为庇护。
“黄衣道长”宫云飞先还不知,后来日久渐渐生疑,查出本末。
宫云飞自知老猬托庇之后,不禁动了一念贪心,他知道这类千年刺猬,修炼不易,既能历经千载,必有成形之内丹。
这类异类修炼的丹元,对于修道术士,大是有益,由是乃对那只老猬种下了深心。
事情是活该出事。
那一夕正逢惊蛰之日,黄山“飞雷涧”雷雨交加,风狂雨暴,加以山洪暴发,其势惊人已极!
宫云飞事先就布下了陷阱,先在其炼室之前,布下了一个镇压风雨雷电的法坛,引诱老猬前来自投。随后,他另外在坛外布下了一个“五极生死阵”,自己坐镇暗处,静等着老猬自投。
那只千年老猬不察究竟,果然中计,窃喜黄衣道长为己庇护,殊不知身方入阵,即为道长法力所镇。
黄衣道长此时放出飞剑,迫使刺猬不得不吐出其苦炼多年之丹气相抗。
一人一兽,正自相持不下。
那千年刺猬虽是修炼有年,总不比宫云飞之老谋深算,加以宫云飞所练之“地黄剑”,正是这类异物之克星。老猬眼看不敌,即将把内丹献出,伏身受斩的当儿,事情偏偏是那么凑巧。
那时正逢无相居士路过黄山访友未晤,乍见此一人兽格斗。
当他探知经过后,不禁对那只千年老猬心生同情,甚是对宫云飞感到不满。
就这样,他插手管了这么一件闲事。
事情的结果,无相居士救了千年老猬一条活命,并为其保全了那颗修炼了干年的内丹。
当然,宫云飞这一方面是得罪定了。
当时情形而论,宫云飞得知来人乃是宇内极负盛名的十七位炼士之一的无相居士,自知不是对方对手,加以他当时适当坐关修为“小诸天”,心怯之际,自问实在惹不起无相居士这等大敌,当时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却是心又不甘,乃与居士定下了三十年后今日之约!
无相居士临去时,施展仙法,在黄山飞雷涧底开了一条引道,指引老猬蛰居避难,也就解决了那只老猬日后畏惧天公的雷雨的心理。自此伏居,晨昏也只敢在洞门默参日菁月华,不敢再露出一些些惹人的意态锋芒。
事情的大概也就是如此这般。
三十年后的今天,“黄衣道长”宫云飞挟技而来,想到了三十年前平白失宝之事,大是心有不甘。
“黄衣道长”宫云飞冷森森一笑道:
“无相道兄,你这番话平心而论,倒是两句好话,若非为了四九天劫这档子事,道爷我还不来呢!”
“此话怎说?”
无相居士一面说,一面斟了碗香茗。
他座前石上,设有三份茶具。
这时他把斟好的一杯茶轻轻端起来,一哂道:“道兄千里而来,贫道忝为地主,一杯清茶,道兄你是要喝的,请!”
“请!”字出口,手指微指,只听得一股疾旋之风。
石上的那盏满盛茶水的盖碗,已然疾飞直转地来到了黄衣道长面前,只见白瓷加盖的一碗茶水,只是那么轻飘飘、滴滴溜溜地在道人面前打着转儿。
黄衣道人平手一托,接在手中,略微闻了闻,冷冷一笑道:
“以石泉之水,烹普洱之茶,阁下堪称得上是享乐中人,只可惜贫道喝惯了‘老寿峰’的铁观音,对阁下好意,无福享受。”
手腕一抖,掌中盖碗冲天直起,足足抛起了有百十丈高下,眼看着已入云雾之中,却又垂直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无相居士座前。
这一手功夫,妙的是非但茶碗未曾破碎,却连碗中茶水,点滴亦未曾溅出!
无相居士笑道:“宫道兄,你来势汹汹,何不少压气焰,你我化干戈为玉帛,贫道少顷或许还能为你介绍一个海内知名的朋友!”
宫云飞冷笑道:“你我之约,当时并无第三人在场,何故又多出一个?”
无相居士一笑道:“事出意外,宫道兄,你如果认为那位朋友来此是为贫道助阵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微微一顿,又接下去说道:
“只是我这朋友脾气不好,法力更胜过贫道百倍,为道兄计,还是不要开罪的好!”
宫云飞嘿嘿一笑道:“道兄尽自说这些废话做甚!”
忽然一笑暗忖道:“是了,莫不是这老儿怕了我,有意拿些闲话先来消遣我,等到他那朋友一到,再图合力对付我?”
心里这么一想,越觉大是有理,当时面色一沉:
“无相道兄,贫道今日来此,会的是你,却与你的朋友无关,千里而来,岂能三言两语打发就走!”
说到这里大袖一挥,即见五点金星,脱手电闪而出,直向石座上的无相居士身上飞到!
沈氏父女以及痛禅和尚居高临下,很清楚地看见那道士发出来的乃是五把薄如纸片的小小钱刀!
他们这类人物,不出手则已,出手自无轻发!
五口钱刀闪烁着五道刺目金光,风疾电驰,向着无相居士身前一闪而飞,分五处绕过来,向居士全身五穴道上刺过来。
无相居士早已料到了对方有此一手!
只见他双手交叉着如同扇面似地在面前撒了个圈子,那五枚钱刀瞬即像是遇见一层障碍,突地碰见了一层无形的钢罩子一般!
但闻得“叮叮咚咚”一阵子钢铁交击之声,钱刀攻处,火星四射,却休想能攻入居士身侧分毫。
黄衣道长怒哼了一声,向着空中钱刀指了两下,只见那五枚飞出的钱刀陡地威力大增,就空转动之间,立刻加大了一倍,攻刺之力平空加了数倍。
无相居士呵呵一笑道:“宫道兄远道而来,莫非没有点新鲜玩艺儿么?”
说到这里,双手合掌一搓,一扬,似乎见其掌心内红光一闪,也只是一闪而逝!
遂即“叮咚”一阵子铜铁坠地声,再看道士所发的五口钱刀,已如破铜烂铁般地跌落在地!
“黄衣道长”宫云飞先是一怔,遂即面上现出一片狰狞表情!
他紧紧咬了一下牙,道:“莫怪乎你这老儿有恃无恐,原来已经炼成了‘护身赤罡’。”
边说他边自咬牙切齿,一面频频后退着。
他当然不会就此而退。
无相居士却也知道“黄衣道长”伎俩绝不止此,是以虽上来胜了一阵,仍然不敢丝毫大意,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视向对方。
双方情势,由于有了前面的一阵,看上去是剑拔弩张,越加紧张!
蓦地——
“黄衣道长”宫云飞十指抖处,像渔夫撒网般地,自其十指尖上倏地飞出了十道如胶似漆般的黄色光绦。
无相居士登时一惊!
他倒是未曾料到宫云飞有此一着!
原来剑术之士以筑基为始,运炁为本,有了基炁才谈得上运施飞剑,进而尽习上乘剑术!
剑术到了相当年限之后,才能更进一步,成就所谓的“剑炁”。
有了这种“剑炁”的功夫之后,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剑术中的人士,可以身剑合一,顷刻间出入青冥,大抵上有了此类成就的人,多半归隐灵山,不复生事人间!
眼前“黄衣道长”宫云飞情急之下,竟然不自珍惜,一上来就施展出其苦炼经年的本身“剑炁”。
在“五行”之中,宫云飞是攻的“土”行,是以一切功力皆着土质!就连发出的“剑炁”也是土黄颜色!
这种剑炁的功力,毕竟不同凡响。
黄光过处,无相居士身侧四周,顿时冒出了一阵淡淡的红色烟雾。
无相居士似乎有些儿措手不及,身子大晃了一下。
眼看着黄衣道人手指上的十道黄色光华,交织成一片黄色光网,直向着无相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