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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人类？”洛琛喃喃问道。
少年凝视着冰鳞鳗空茫的眼洞，略略点了点头。面对洛琛苍白失神的表情，他有些奇怪，开口说：“我不想杀魔族的人。我只是来拿回东西。”
拿回东西……至少这句话说明了他的来历。
“九嫣……”洛琛浓眉深锁，分心抱起受伤的棠翎，五指一张，闪电从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瞬间笼罩了少年的全身。
少年摇了摇头，动也不动，只见手中的冰鳞鳗头骨突然将青黑闪电吸了进去，整个水晶闪着窜动的冷电，灿烂无比。“果然，冰鳞鳗是可以抵抗闪电的。”少年若有所悟，“假如没有这个，我们可能可以平手。”
洛琛有些心不在焉，像是被一件令他疑惑震惊的事情摄去了注意力。他不想恋战了，默念了一句咒语，在屋子的中心，突然有极强烈的风旋转开来，冲击力将这里的一切包括人都推了出去，洛琛也藉力带着棠翎疾冲而出。
除了一个人。少年站在那风中，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铃水晶的幽光把他的脸映得有些透明。
他的表情就像做完了一件事，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青禹在飞出去的一剎那，最后依稀看到的是就是这样的情景。
这惊鸿一瞥让她震撼不已。像她这样卑微的种族，那突然出现的少年仿佛从天而降。那样的力量，不沾泥泞的衣服，遥不可及的一切。青禹心里失去母亲的那伤痕旁边，又仿佛被敲了一块。许久以后，她不只记得母亲的死，她还记得，自己仰望那个身影的一瞬间。
从天而降，却不是来救他们的。
他们就如水面的浮萍，在别人的故事里被动地飘向生，或者飘向死。
身上突然传来的剧烈撞击，让青禹回过神。
刚才救了自己的紫袍男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她和另外两个少年重重摔到外面的火堆处。这一场变故，人群都散光了，还有些未被炸熄灭的余烬在燃烧着。
“母亲！”青禹忍不住泪水盈眶，在灰烬里徒劳地抓着已经不能辨认的母亲。
“别找了，青禹。”被叫哥哥的那个白衣少年强忍着眼泪，将她抱在怀里，“那是枯灸草的燃料，不会留下什么的……全部都消失了……”
“阿姨她，最后还是很平静的面容……”眼睛细长的那个少年开口了，“不用为她伤心了。”
“母亲一直是坚强的……”少年喃喃自语，“不管怎样，谢谢你，若风。”
“不——”青禹哭出来，“这不是什么坚强不坚强的问题！母亲根本就没有死的理由啊！他们是为了取乐来捕猎我们，母亲反抗不了啊……这是可悲！不是什么坚强，她只是为了不让我们伤心……”
若风消沉地说：“我们这一族的宿命就是如此……”
白衣少年也沉默不语，良久他说：“青禹，我们回家乡去吧，那里或许没有安全多少，但总避开了这些繁华之地。”
“好，我们回去，回去。”青禹闭上眼睛，“努力活下去吧……”
“我不和你们走，”若风开口，“我不愿意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我要去南方。”
“南方？”白衣少年沉默了一下，“也好……”
“再见了，青禹。希望我有一天能够强大起来……”
若风有些嫉妒地看着依偎的兄妹俩，他勉强整理了身上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向南方走去。
有那样一天吗？我们这样的人，有那样一天可以一尘不染从天而降吗？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决定，青禹抓住哥哥的衣裳。唯一的亲人了，唯一的了，以后的命运会是如何呢？刚才那样强大的力量，那些魔族的人，是和我们不同世界的吧……穷尽一生都比不上他们啊……
要是我们也变强，母亲就不会死了。她紧紧闭上眼睛。
“青禹，我们快离开吧。”少年忧心地抱着她，“不要怕，哥哥会永远和你一起的。”
妹妹……我们回西边的江河去……躲开这骯脏的世界，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吧……
也是朝西去，河流沼泽之后，连绵山脉之中，不为人知的入口通往水玉洞穴。
月光映在凉凉的石阶之上，往里一级级走去，便逐渐被吞灭了。凉薄的微光在洞壁上闪烁不定，折射着黑色的蝴蝶，静悄悄飞过。
石阶的尽头，是个大厅，再往后是更深更繁复的通道。大厅正中，那张绝美的，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脸，充满了怒气。浅紫的长发从座上直泻而下，几只被捏碎的黑蝴蝶孤零零地躺在那发梢旁。
背对着她的白衣男子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挺拔的身躯并不因她的怒气而有撼动。他已经走到洞穴的出口，慢慢回过头来，清朗又带着嘲讽的语气让那小女孩气得发抖。
“婆婆，别气坏了身子。不就是块铃水晶吗……以前又不是没玩过。”
“婆婆”两字戳到了离朱的痛处，她咬牙切齿地说：“封曜，你对我礼貌一点！你不要忘恩负义！”
白衣男子好看的眼睛微玻Я艘幌拢袄胫齑笕耍铱纱永疵挥卸圆黄鹉恪Ｋ凳翟诘模沛瘫绕鹉憷矗磷哦嗔恕８貌换崮慊涣烁錾硖澹愿褚脖淞耍俊彼呛切ζ鹄矗拔抑皇抢纯呆岫模愕氖潞臀颐还叵怠！�
不理会离朱难看的脸色，封曜笑着往外走去。“我走了，婆婆！”临走还不忘刺上一句。
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漠然不语的洛琛开口：“离朱，我觉得，那孩子……越来越掌控不住了。”
绝美的小女孩转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冷漠。她对那宽大紫袍下的男子说：“许久以前，我就觉得他是个危险的家伙。早该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杀了他的。”
“杀能解决什么问题？”洛琛不赞同的说，“你就是这样。”
“哼，总之，我们两个是谁也看不惯谁。”离朱冷笑，“不过是为了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罢了！洛琛，收起你那些理想化的东西。你一腔热血，小心最后落了个空。这世界，不会成为你一厢情愿的那样美好。永远不会！”
“我只是讨厌不择手段。”洛琛左眉上的伤疤抽动一下，淡然地说：“以前我们就为这些问题争论过许多次了，无论如何，王已不在了，我们要合作的话，还是不要争吵的好。”
“你太没用了……”离朱伸手握住一只挣扎的蝴蝶，“这次不是失败了吗……被不知身分的人类将铃水晶抢去！哼……连人类都对付不了！”
洛琛破例地没有动怒，只是淡淡解释：“力量太强了，绝对不是人类那么简单。他说是来拿回东西，必然是九嫣的人。看来，还是被他们找回去了。”他心不在焉地说着，仿佛藏了什么心事。
“不错，九嫣把人类带回了这个世界，还有……”离朱沉吟，“九嫣要那么多铃水晶做什么？她那里应该有够多的了，冰鳞鳗几乎绝迹了，她一定要找这个，肯定是为了守护那个东西……”她冷冰冰地说，“如果就是为了那个用途，那么，那样强大的力量被她白白搁置着，简直是浪费。”
“你这是大不敬。”洛琛脸一沉，“什么叫浪费了？”
“幼稚。”离朱说道，“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可是手段和价值观却差太多。我们所敬仰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些即将消失的理想，对我来说，比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更重要！”
那个人……洛琛欲言又止，终于选择了沉默。
离朱稚气的脸上，眼光却是冰冷深沉的。她缓缓说道：“我们还是只有合作。我一定会想办法，进入太阳峡谷……”
太阳峡谷……那片已经不堪这个名字的大地。
我会以我所奉行的手段，去达到我的目的……更何况，我这个身体，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来，娇小的身躯几乎被长及地的浅紫长发遮挡。
“洛琛，我去看看棠翎的伤势……不知道那个人类少年，到底是谁？”她自言自语。
洛琛也站了起来，“我也走了……”
“要走？”离朱转头，“不是说好了合作的吗？”
“合作也不一定要待在你这里……我突然有事情要去办。”洛琛眼神复杂，像是下了决心。“我要去一趟人界。”
“什么！”离朱吃惊不已，“为什么？”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洛琛低沉地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哼，你想退出也好，想对我保密什么也好，我只是告诉你，不要做背叛者。”离朱定定地凝视他，“那么我不送你了。”说完缓步向里面走去。
一向稳重的洛琛，从红牙回来之后就怪怪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抢走铃水晶的人类少年又是谁？
脸色苍白的少女坐在冥想室正中的跪垫上，空气中弥漫的药香味正缓慢治疗着她的伤势。听见离朱推门进来的声音，少女睁开了眼。坐着的高度刚好可以平视走进来的小女孩。
“棠翎，你好些了没有？”
“已经没事了，离朱大人。”少女向她低头。
“那就好……我们迟早会搞清楚，伤你的人是谁。”
离朱走近前，“还有，封曜那家伙越来越不象话了，哼，要不是他还有用，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一定又是故意叫她“婆婆”了。棠翎的眼中有丝担忧：“离朱大人，我相信封曜不是有心的，毕竟……毕竟你对他有授业之恩啊……”
“他如果能记得就好。”离朱娇小的身子满是怒气，“你也要注意，不要把全副身心都交给他了，最后反落了场空。”
棠翎脸色一白，黯然垂下了头。
第二章逝梦
红牙经过短暂的混乱，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喧闹。毕竟，生命的消失在这里太平常了，每天都上演着。旧的去了，新的来了，残败之世里，谁去关心更多呢。摧毁的房屋，就当作从来没有存在过；死去的人，就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踏灭的火堆，还可以再燃起来的吗？
黑衣少年嘴边有丝无奈的笑意，他缓步往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