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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鬼魂之外,再没有能凭空凌虚往来的人。四壁惨绿色的鬼火一眨一眨的,隐现不定,偶然有三数点飘落地上,一闪而没。
朱玲处身在这鬼域中,惊得全身麻木。叮地一响,手中太白剑已掉在地上。一条白影迅疾如风地飘到她身后。朱玲倏然感到脖子一阵冰凉,跟着有人在耳边冷笑,她为之一阵痉挛,竭力尖叫一声。但叫完之后,却只会发抖,脚上寸步难移。那阵冰凉之感由后颈移到前面,冷笑之声,萦回耳边。
且说在山腰的石轩中,一直瞑目沉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好像听到一下尖叫声。他警觉他睁开眼睛,瞧见残阳已坠,四面一片暮色,但朱玲还未回来。
“刚才的尖叫声,好像是玲妹妹发出的,但她有一身武功,人又机智无伦,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匆要庸人自扰。”当下便抛开这个思想,仍然闭上眼睛,再追寻方才中断了的思路。
但他心中隐隐不安起来。那一声尖叫,虽然听来相距极远,如不是正好瞑目沉思,一定听不见。但在这空山中,人迹不至,何来女子尖叫之声。他仅仅闭目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站起身来,向山涧那边眺望一下。
暮色苍茫中,枫红竹翠,这两般颜色已分不大清楚。
石轩中徐徐踱个圈子想道:“罢了,拼着给玲妹妹取笑我多虑,也得去那边看看她才好。”当下展开轻功,一连几个起落,便纵到那片枫林之下。
涧水潺潺而响,还有山风敲竹之声,组成一阕天籁。
他微笑一下,想道:“这排竹树因太齐整,无足赏玩,但声音倒是悦耳动听得很呢。”
一面想着,一面跃过山涧,朗声叫道:“玲妹妹……玲妹妹……”侧耳一听,并无回音。他不禁咦了一声,又喊了一声玲妹妹。
须知石轩中的叫声虽不高亢,但暗运丹田之力,故而在二十丈之内,极为清晰。朱玲如若听到,断无不答之理。此所以石轩中不由得奇怪起来。但他天性坚毅,越是碰上事情,便越是从容镇静。这时留心向竹林内走进去,心中极快地推想朱玲因为何事遭遇没有回答他。
石轩中才走了丈许,便已略略放心,只因他已想出了两种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朱玲因发现了什么事故此离开此处,而远远跑到另一个山头。但必不会是遇上仇敌。如是遇敌的话,她一定会设法惊动自己。第二个可能是她故意捉弄自己,说不定当自己跃过山涧之时,她已悄悄回到原先的地方。等他因找不到她而空自着急一会儿。第二个可能性最大,因此他略略放下心,自个儿微笑一下。心想等见到她时,必须嘱她暂时不能开这种玩笑,以免偶有疏虞,为仇敌所乘。
走出竹林,放眼一瞥已见到谷中有一座占地宽广而破旧的古刹。石轩中大吃一惊,毫不犹疑,立即向山谷疾扑下去。原来那座古刹方一入眼,只觉荒凉得可怕。他一面提气轻身,纵扑下去,一面想道:“这寺纵然久已没有和尚栖居,但也不应荒凉颓败至此,一似历经数千年光景。”
他虽然有所疑惑,但在未曾查明朱玲的确失陷在此地之前,不须隐蔽行踪。是似一直扑奔山门,抬头已见门上横刻着寒山古寺四个大字。
石轩中极快地忖道:“果真是寒山之中一古寺,破败零落一至于此,直似是经过一场浩劫。不知冷妹妹可是无意得见此寺,故而独自下谷一探。”想到这里,已踏入山门。
走在那条白石路上,两旁的枯树死水与及遍地荒芜之景,令人触目心惊。他又想道:
“这寺荒废得阴气森森,必定有山精木客之类盘踞其中,纵然没有,也不似是善地,等找到玲妹妹之后,即速离开此地为是。”
大雄宝殿的门敞开着,门框黝黑,布满尘埃。石轩中一直走入殿中。脑后一阵阴风过处,木门呀地响声,竟然关闭住。石轩中头也不回,凭着一对夜能见物的神目,扫瞥殿中一匝,便向后面侧门走去,
出了侧门,只见廊下一排七口棺柩。石轩中目光锐利,仅仅在一瞥之间,已察觉六口是上好楠木打制,但第三口棺柩却是石制。他并不在意其中的不同,直向长廊末端望去,只见那扇门内,光线甚为黯淡。不过因为他神目如电,倒也看得清楚,乃是个佛堂光景。
石轩中沿廊走过,经过那七口棺柩时,突闻勒勒连声,那最后的一口棺柩,木盖直向上掀起来。这位青年仅客本来去势极快,眨眼间已越过那排棺木。但诧疑之心一起,登时真气一沉,身形便直线坠在地上。他虎目圆睁,威光四射,紧紧盯着那口棺柩。却见格盖倏然下落,恢复原状。
石轩中一定神,徐徐举步走近去,刚到了棺边,忽见格盖直掀起来。石轩中反应何等灵敏,格盖一开,便已退飞了丈许。身形刚刚站稳,只见棺中飞出一具骷髅,直挺挺地向他扑到。
这具骷髅来势虽快,但石轩中眼神更快,已看出这骷髅全身均长出盈寸绿毛。连面上的枯骨也布满一层绿黝黝的长毛,形状可怖之极。
石轩中更不寻思,抬手一掌拍将出去。哗啦啦暴响一声,罡气过处,那具骷髅竟被击得四分五裂,飞散在四五丈以外。他一掌击出,犹恐不济事,身形一晃,已斜斜飞开三丈。
那人骷髅来势汹汹,却不堪一击。此刻散布地上,连鬼啸之声也不闻。
石轩中先是皱皱眉头,继而仰天一笑,心中忖道:“这等鬼怪,何足道哉。”笑声方歇,斗然大惊想道:“不好,此寺既有鬼怪,若然玲妹妹已入此寺,恐怕遭了毒手。哎呀,猿长老曾说此后必有灾难,玲妹妹不信,我也不大相信,谁知无意中竟出现这么一处地方。”
这一惊非同小可,宛如已见到朱玲卧死于一个阴暗的角落。他一下跃入佛堂之内,又是呀的一声,身后的门无风自闭。佛堂内登时暗淡之极,四壁现出红荧荧的鬼火。跟着鬼哭之声,从四方八面浮升起来。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白影。石轩中运足眼神一看,只见那人全身白衣,袖裙都极长,把双手双足都蒙住。
这白衣人离地丈许,悬空冉冉走动。说他走动其实不对,原来这个奇怪的白衣人全身僵硬,手足均不动弹,便在空中飘移,他看不到白衣人的面目,因为一来白衣人位置太高。二来他一头长发披垂下来,把面容遮住。
石轩中一抬手呛地一响,已掣出长剑。那白衣鬼怪本来越飘越近,及至石轩中一亮剑出鞘,登时又飘移开去,远离三丈以外。
石轩中胆大气壮,事实上他并非不怕,而是朱玲的安危,使得他无暇害怕。这时见那白衣鬼怪似乎怕他手中之剑,心中一定,忖道:“我平生少有如此慌乱过,且镇定下来。若然我自己也不能保全,更无法救玲妹妹了。”
这么一想,登时收摄心神,凝神定虑,运功调气。然后以神目一瞥佛堂中,只见绿荧荧的鬼火,都附在壁上,生似有人把磷涂在墙壁而不是鬼魂出现。
他拢住眼神,再一瞥那飘浮在空中的白衣鬼怪,忽然发现了一事。暗中哼了一声,那颗心已不似早先那么躁急,那原是因朱玲处境的危险而令他急躁不安。他呻吟一声,手中长剑无力地下垂,蹬蹬蹬连退数步,靠在壁上。
白衣鬼怪在空中轻灵的飘来飘去,越飘越近。石轩中抬起长剑,指住那白衣鬼怪。跟着便举起左手把眼睛掩住。口中又微微呻吟一声。这种情形分明表示出石轩中已被这种幽冥景象骇得魂散胆裂,故而连长剑也举不大起来,同时又堪堪要晕倒光景。
白衣鬼怪飘飘飞近来,姿态异常僵硬,而且悬在空中。突然间化为一大蓬惨绿鬼火,一直飞到石轩中前面不及一丈。石轩中这时突然移开左手,眼中陡然射出慑人心魄的奇光,仰天朗声大笑。
笑声如此响亮,使得屋瓦为之籁籁震动。石轩中仍然不肯收声,不但不收住笑声,而且更加响亮劲烈。屋瓦开始被笑声震裂不少,细砂瓦屑纷纷掉下来。
石轩中口里笑声不歇,脚下微动,施展出玄门正宗的大腾挪法。身形看来稳稳不动,其实却随着那白衣鬼怪飘飞,一直保持在一丈以内的距离。那白衣鬼怪不止是直退,还向左向右飘移。无奈石轩中身法奥妙神奇,如影随形,难以摆脱。
事实上他们移动的时间很短。石轩中笑到第五声,哗啦啦大响一声,角落处有一片屋瓦已被他的笑声震落地上。跟着那白衣鬼怪也落在地上。石轩中笑声陡收,大喝道:“提线已断,傀儡还不现形么?”喝声中长剑一抖,幻出百十点剑光。
那白衣鬼怪双脚一沾地,立刻矫捷地跃开文许,身手极为迅疾。光从身法上看,此人已入武林高手之列。石轩中跟踪飞去,仍保持着同样距离。耳中微听崩地一声轻响,眼光到处,已见一大蓬银雨,迎面电射而到。
这一大篷银雨,一望而知乃是体积细小的厉害暗器。加上那一下轻微的弹簧声,可知这宗暗器系用特制钢筒内装弹簧发射出来。大凡要借重弹簧发射的暗器,多半蕴有奇毒,故而不能用手触到。
石轩中赫然震怒,使出师门伏魔剑法大九式中的奇招“虹贯天地”。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剑光,疾射而去。只见剑光如电,一径穿过银雨,射到白衣人胸前。忽见那白衣人左手一招,又是崩地一声微响。
这时石轩中如若以剑护身,仗着剑上发出的无形的剑气,固然可以无事。但敌人有此空隙,便能乘机退走。本来以石轩中的轻功绝世,不虞敌人遁逃。但最怕这佛堂中另有机关,让他借埋伏之力而遁,那就大不值得。百忙中不暇多想,左手一拍。只听震耳欲聋地暴响一声,那白衣人已飞开三丈以外,噼啪横摔在地上。
石轩中大大一愣,忖道:“这厮怎的如此不济?虽说玄门罡气功夫无坚不摧,威力至大,但我尚未练得成功。似他这等轻功身法,功力不应如此之弱,居然应手而倒,啊,莫非其中有诈?”当下运气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