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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选突然用秘语叽咕了几句,旁的人一概不懂。石轩中以为在教庞仁君应敌之方,没有放在心上。在费选后面站立的三排老汉,这时突然有三个靠左边上的悄悄移动。他们六双眼睛并不望着战场,仅仅扫视着对面盘坐地上的两个和尚以及站在一旁的石轩中。
那两个和尚全神贯注着战场,面露紧张无比的神色。直到这时,他们还看不出本院主持大师血印和尚已占了赢面,是以十分紧张。石轩中并不担心,但场中兔起鹊落地酣斗着的两条人影,委实斗得激烈好看,是以他也全神观战,没有察看他们。
佛堂中杖风虎虎,震荡耳鼓。故此他们纵有声息,也难听到。何况他们脚下奇快奇稳。
晃眼间已纵到对面。费选大喝一声,愤然直扑场中。那三名老汉也同时动手。登时佛堂内杀声大作,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
原来不但那三个暗袭老汉抡刀舞剑,直扑地上的两个和尚,便那三排呆立如水鸡的老汉们,都一齐掣出各式各样的称手兵器,散开四扑。许多都向内一进扑去,那意思是仅着人多势众,把乌木禅院内所有的和尚都杀光。
血印禅师料不到对方成名多年,居然有这么卑鄙的一着,急得大吼一声,道:“老衲和你们拼了……”喝声雷动中,他一支禅杖使尽威力,硬是拒住苦海双妖。
但听一声长啸,有如凤哕九天,清朗悦耳。啸声中一条人影,疾如飘风,撞入人群之中,登时倒了三个。跟着一溜剑光破空而起,径从人群上面飞射过去,忽然落在天井中。人影现身,赫然是一代大侠石轩中。他手中持着刚才穿来的一支长剑,回身拦住众老汉的去路。
他这一手真是漂亮之极。苦海双妖不由得刮目相看。血印禅师乘这空隙,抢占到一点上风,把两名老怪迫得后退数步。但苦海双妖合作习惯了,加上俱是一身盖世功夫,一招不到便将血印禅师打得退回原地。看来不出五十招之内,他们联手必可将血印禅师杀死。
地上两个和尚这时已跳了起来,齐齐拾起刀剑。回顾一下,便不约而同地直扑向石轩中立处。刚才若非石轩中扑到,将那偷袭的三人打倒。他们虽有一身武功,但因全副心神贯注战场上,纵然不死,也必受重伤。
他们这两位佛门高弟,全是慈悲为怀,讲究舍身为人。故此这刻都舍下主持大师的危难于不顾,先去驰援那位俊美潇洒的公子。
石轩中剑光一挥,蓦地涌起一道剑墙,寒气森森,直把蜂涌而至的老汉群迫得倒退不迭。他放声长笑道:“魔崽子们卑鄙可耻,竟然用此手段。可惜心机都白费了。”
那两位大和尚已凌空跃到,见他神威凛凛,功力盖世,不由得都骇然而视。
石轩中道:“两位大师请把守此地,在下去援助血印大师……”尚未说完,眼光射处,已见血印弹师危急的情形,于是双足一顿,身剑合一,化成一道耀目剑虹,凌空电射过去。
费选猛可击出一掌,手掌漆黑如墨。同时之间,庞仁君双挂分道并进,攻势凌厉无比。
血印大师见形势太急,不暇再顾退路,奋起神威,抡杖一封。对方两人功力加起来,何等沉重。血印禅师抵挡不住,蹬蹬蹬退了三步之多。只要对方齐齐攻上,血印禅师因身形未稳,定必无法招架,因而非伤亡不可。
这时石轩中驭剑飞到,人在空中,已大喝道:“妖孽们不得逞强,看剑!”
费选招目一瞥,微微失色,极快地想道:“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会过高人无数,但从未得见有人用剑如此神妙。”这念头一掠即过,掌上已运足全力,迎着石轩中疾击过去。
石轩中来势虽急,但一到双方出招威力可及范围内,冲势蓦然一煞。剑尖一抖,洒出数点寒星,直取苦海双妖之首的费选。费选被他的神妙身法吓了一大跳,忙忙斜撤开去,一双黑漆漆的天玄掌连施三招,方始避过对方这一剑。
石轩中飘身落地,朗声一笑,倏又挥剑直取庞仁君。剑花朵朵涌出,精光耀眼。庞仁君见杖势既强,剑招更凶,迫不得已双锉撤手,分头猛击两人,身形也自暴退,与费选会合。
血印禅师已勾起无名火,挥杖一砸,那支钢锉则直射回苦海双妖立足之处。风声呼呼,强劲无伦。那庞仁君不敢去接。怕接不住时更加丢人,只好闪开。石轩中却挥剑一架一黏,把对方的三角钢锉黏在剑上。朗声长笑道:“久闻苦海双妖大名,敢情除了仗着人多之外,还弄了这一手弃械的绝活。”
费选阴沉地问道:“架梁者报上名来。”他这一问,使得血印弹师也为之暂时停手,敢情他也急于知道这位功力奇高的翩翩佳公子是什么人?
石轩中清朗地道:“区区石轩中,凑巧来到此间败坏了你们卑鄙手段,却绝不怕你们日后纠缠。”
苦海双妖闻名色变,细细端详这个俊美如玉树临风的青年剑客。
血印禅师诵声佛号,道:“老初已久仰大侠美名,想不到今日侠驾莅临,为山门解救此劫。当年若非我与崔老檀樾一段前因,今日势必血染佛门。咄,你们两人如仍执迷不悟,终必绝对难得善终。”
石轩中立刻接口道:“大师慈悲为怀,尚与这等恶人以自新之路,只恐他们久坠魔道,纵有善门,也无用处。”
费选眼珠一转,凶光四射,阴恻恻道:“住口。你们不必一吹一唱,这等话我们也有得卖哩。石轩中你总算有点名望,今日架梁,倒不至于落个不自量之讥。如今咱们到外面打去,这儿有点儿施展不开。”
庞仁君一听,登时发出一声号令,那群峰涌猛攻着拦住后院去路两位大和尚的老汉们,闻令都纷纷罢手,退将开来。只见两名大和尚一身血迹,他们武功虽不错,怎奈对方都非等闲之辈。尤其是年纪都大,锻炼多年,功力不弱。故此两位大和尚都挂了彩,然而这群人负伤的更多。
血印弹师并不再事讥嘲,庄严地道:“好,咱们到外面再打一场。看看到底是邪是正,抑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站在天井中两个浑身血迹的和尚,其中之一倏然奋身跃起,落在钟架上。但见他挥泪将那个钉死在木柱上的同门僵直的手移开,取回那条绳子,然后敲将起来。他的面色在庄严中,隐隐流露出一种深邃无比的悲哀。身畔的伙伴撒手西归,自己也浑身血迹,魔氛未平,大难方兴未艾。于是这位沙门高僧,从悠扬的钟声中,抒发满腔悲绪。
他并非对生命尘世有所留恋,而是为世人悲悯,也悲悯这些心怀怨愤不释的魔头。要知生命之来无人了了,纵然归去亦何所悲?但戕害生命的人即自作孽,为这等执迷的魔头以及被戕害的世人,大和尚恻然不忍,是以悲悯无穷。
钟声一下接一下地响彻云霄,余音犹在群峦中飘绕。
佛堂中的人们鱼贯而出,首先是苦海双妖率领着手下一班人出了大门,跟着便轮到石轩中、血印禅师及另一位负伤的和尚。血印禅师合十当胸,诵声佛号,道:“石檀樾英名盖世,今日有缘得开眼界,实在叫人敬佩。”
石轩中躬身道:“大师切勿过谦,石某力效犬马之劳,也不过是助助大师声威而已。”
血印禅师见他人既俊美倜傥,武功超卓一时,偏生如此谦恭自敛。衷心更是敬佩,便道:“石檀樾前途无量,请。”石轩中一侧身,道:“大师先请。”血印禅师让之再三,见他执意不肯,只好当先出院。
外面的苦海双妖早已占住靠下山道那面的位置,这时已等得不耐烦,厉声喝道:“血印秃驴和石轩中可是怕死,不敢出来?”血印禅师道行已深,闻言全不放在心上。石轩中见血印掸师不予置答,便也不作声。血印祥师暗中更对石轩中这种胸襟而倾倒。
他们两人洒步走到那干妖人面前。庞仁君娇滴滴地道:“石轩中你走过来一点儿。”石轩中焉肯示怯,果真迈步过去。双目神光炯炯,凝望住那神秘的女人,意气轩昂地道:“庞仁君,你可是想打第一场?”
庞仁君慢慢道:“也有这个意思,不过让我先看清楚一下,啧啧,小伙子长得真俊,待我来替你做个媒人,好么?”
此言一出,紧张的空气登时为之一缓。
血印禅师心知石轩中一向甚是正派,料他一定受不了对方的调侃。他本是著名独行大盗出身,后来被赤阳子感化,放下屠刀。说到唇舌上的功夫,他本是一把老手。这时呵呵大笑道:“庞仁君你最初出道时,本以美貌著称。后来忽然戴起面幕,永不以真面目示人。如今看你双手嫩白匀称,可以想到当年风姿。只不知面幕之后,是否还能如双手般青春仍驻?”
石轩中听得张大嘴巴,暗暗惊奇这位佛门高僧,如何居然能说出这等轻薄的话来。
庞仁君突然用双手捧住脸庞,生像怕人把面幕揭开似的,尖叫道:“秃驴闭口,你敢向本帮主胡说八道?”
血印禅师微晒道:“刚人怕你,老衲可不怕你这个帮主的头衔。”
费选凶睛一瞪,大声道:“秃驴休得贫嘴,你们要以二敌二,抑是一个对一个?”
这个骷髅也似的怪人,平生与庞仁君焦不离孟,只有他最了解庞仁君的脾气性格。这刻已知她被对方揭着伤心疮疤,是以变得语无伦次。因此他连忙岔开话题,以免庞仁君再受刺激。
石轩中聪明绝顶,看出破绽。但他为人忠厚,只微笑道:“庞仁君你何必多事饶舌,反遭难堪。这便是善恶一念所系。如今放下屠刀,犹为未晚。”
庞仁君平生果真最怕人家提及她面貌之事。当时被血印禅师一说,怒火熊熊,直冲霄汉。这刻听石轩中之言,竟然轻轻挑过她的弱点,不予攻击。突然一阵感激,便不做声。
费选走出几步,点首道:“秃驴你过来,本帮主要教训教训你。”
血印禅师善目一睁,精光四射,大踏步走过去,口中朗声道:“老衲正想见识见识费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