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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溅花红-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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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车座上,一任车身颠簸,她再也懒得睁开眼睛了。
  陶氏有些话想问问她,一来当着丫环面前不好开口,再者也许时候还太早了一点。
  三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车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足足飞驰了约有一个时辰,眼前好像来到了一个小集子。
  前座上的“金枪”徐升平手勒着绳缰:“呼——”把牲口带住,然后跳下座头,来到车门前笑道:“主母,姑娘,下来歇歇吧!”
  “混元掌”乔泰也跳下来道:“下来吃点东西吧,这里炖羊肉还有点吃头!”
  车门打开,丫环彩莲第一个跳下来,接着谭贵芝和陶氏相继下车,车把式“老何”
  把马车拉到了一边。谭贵芝就见眼前是个小小露店,上面搭着篷顶子,两边是用芦席围着,熊熊的火由灶门里冒出来,火上正在煮着什么,香喷喷的很诱人!
  一边有个高有一人的平顶火灶,上面烤着锅饼,店里散放着三五张榆木桌子、长板凳。
  这时候,正有两个客人分坐在两边桌上吃着什么。
  徐升平、乔泰招呼着陶氏与贵芝等坐,自己二人另坐一桌,须臾上来了饭茶。
  谭贵芝向来对于陌生人不大理睬,她甚至连正眼也没有看那两个人一眼,可是小丫环彩莲却注意到了——她的脸上带出了无比的惊喜兴奋。
  弯下身子来,她紧张地道:“小姐……你看看谁来了?”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往旁边的座头上指了一下,怪样地缩了一下脖子。
  谭贵芝情不自禁地向着她手指处看过去,不看犹可,一望之下,那张秀俏的小脸蛋可就由不住绯红了起来,陶氏当然也注意到了。
  真巧,那张座头上坐的,可不就是刚才骑马而过的那位紫衣人吗?
  隔座的“金枪”徐升平,似乎也注意到了,挪了个座,他来到了谭贵芝这个桌上—
  —
  “主母可注意到了,这个家伙跟了半天了!”
  陶氏笑道:“徐师傅你太多心了!不会吧,听贵芝说他不过是个皮货客人。”
  徐升平一怔道:“是么?我可怎么瞧着他怪眼生的!”
  谭贵芝红着脸道:“我敢担保,他绝不是坏人!”
  徐升平又一怔,说道:“姑娘可怎么知道?”
  “我……”她微微嗔道:“反正我知道就是了——倒是这一个!”
  尖尖的一根手指头,向着另一个座头上指了一下——大家的眼睛随着她的手指一齐转了过去,顿时全都吃了一惊。
  这个人好一副德性——狼也似的一张长脸,双耳高耸,尖嘴猴腮,脸上汗毛极重,看上去毛糊糊的,重眉,细目,年纪总有六十好几了。
  乍然一看,众人吓了一跳。
  这家伙身上穿着一件大翻领的灰鼠皮褂子,可真是“老太太的被窝”——颇有年矣。
  上面毛剩得没几根了。光秃秃的,只剩下块皮板儿,披在身上,他的一双手一双腿,看上去好像都较别人要长出许多。
  尤其是那双手,看上去又瘦又尖,每一根手指在靠指尖的地方,都如同鸟爪一般地弯了进去。
  这些虽然有异于常人,但是最奇怪的地方,应该是他的那截长脖子了,长度最少较常人要长出一半来,而且深深地弯下来,在后颈地方还长着癣,白白地脱了一层皮——
  是这么样的一副尊容,叫人一眼看过去,准能吓上一跳,莫怪乎每个人都怔住了!
  这人正在大吃着一碗炖羊肉,每吃几口,即喝上一大碗酒。弯弯的五根手指头,有时候干脆舍筷而替,他这里风卷残云地吃着,那副样子,简直像只狼。
  看到这里,徐升平压低了声音道:“这人是哪里来的?好吓人的一张脸!”
  谭贵芝道:“不知道,我也是刚才注意到。”
  陶氏微微笑道:“外面什么样的人都有,又何必大惊小怪,只要他们不侵犯我们,何必多事?”
  徐升平点点头道:“主母说的极是。”说到这里声音可又压下了道:“——刚才在府里,胡先生关照我们两个人说,沿途要特别注意形迹可疑的人,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谭贵芝皱了一下眉,道:“胡大叔还说些什么?”
  徐升平摇头道:“没说什么了……只是提醒我们两个说可能有人会不利主母或是姑娘!”
  “哦?”陶氏呆了一呆,“为什么?”
  “那我不清楚了!”徐升平好似深悔失言,笑笑道:“这也是我心里这么猜的,主母犯不着放在心上!”
  谭贵芝冷冷一笑道:“我不信,看看谁有这个胆子吧!”
  “姑娘声音小点!我过去了。”说着徐升平就移了座位,回到原来座位。
  谭贵芝的眼睛转了转,向着紫衣人桑南圃瞟了过去,正巧紫衣人的目光也望过来—
  —
  谭小姐不自然地点点头,笑了一下,桑南圃却似没有看见她一样。脸上冷冷的丝毫不露表情,却把目光移向了一边。
  谭贵芝心里怔了一下,怪不得劲儿似的!
  像狼的那个怪老人一口气吃了六七块锅饼,吃了两碗肉,喝了有八碗酒,这才停下碗来,把两只油腻腻的手在小皮褂上擦了又擦,抹了又抹,一双黄澄澄的眼珠子在房间里转了转,直直地瞪在了谭小姐她们的这张桌子。
  正巧这桌上的彩莲正在看他,两个人目光一对之下,狼面人忽地掀唇笑了起来,声如夜枭啧啧惊人,吓得彩莲赶忙把目光转向一旁。
  狼面人笑了几声,戛然而止,一个劲地自己点着头,用手把筷子折断过来,撕下一小条儿,权作牙签地在嘴里剔着。那双眸子逐个儿地在这房子里每个人身上转着,他好像对于那边座上的紫衣人特别留意,前额上的一层抬头纹时时地叠皱起来。偶然又偏过头来,作出一副想的样子。
  想了一阵子,看了再想。那副样子却令人费解得很!
  紫衣人桑南圃这时已站了起来,露店的小伙计赶忙迎了过来。
  桑南圃付了一串钱,却问那个伙计道:“这里去青草湖还有多远?”
  一句话,似乎使得全店里所有的客人都大吃一惊——当然,店伙计并不会感到吃惊!
  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小伙计道:“客爷你出了门往南走,要是马快的话,天黑以前大概可以到了!”
  桑南圃一笑道:“常听人说,这条路上不太平,有胡子什么,有这回事么?”
  小伙计一怔道:“这个……好像没听说过!”
  灶头上正在烤饼的店老板停下动作,笑嘻嘻地道:“客爷你放一百个心吧,这条路上太平得很,别说胡子了,连小毛贼都没有一个……”
  “那可不一定!”桑南圃笑笑说:“出远门儿的人,总是当心一点的好!别太大意,叫人家缀上了还不知道,那可就糟了!”
  谭贵芝顿时一惊,和母亲陶氏交换了一下目光——
  隔座的徐、乔二位,更是惊得脸上变色。
  桑南圃莞尔笑了笑,转身待去的当儿,却听得那边座头上的狼面人发出了狼嚎般的长笑。
  笑声一停,他直愣愣地看着桑南圃,道:“小伙子,这话说的有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底下坏人还真多得是……时时小心点总是好的,只是有时候却防不胜防,老弟台,你说我这话有没有理?”
  紫衣人桑南圃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遂即步出,他转身在客店后面棚角,解下了他的那匹黑马,扳鞍上马,一直向南面去了。
  谭贵芝眉尖耸了一下,冲着陶氏道:“娘,咱们也走吧!”
  这时徐、乔二位也凑了过来,“混元掌”乔泰一本正经地道:“主母,听见没有,那个人可是也去青草湖,这就怪!”
  陶氏点点头道:“我听见了!二位莫非认为那个人有什么不轨么?”
  乔泰道:“很难说,主母,咱们还是早点上路,天没黑以前赶到马场就好!”
  陶氏点点头,乔泰就唤来伙计付账。
  大家转步出露店的一刻,谭贵芝回过头来特别盯了那个狼面怪人一眼,后者正在喝他的第九碗酒。
  车把式也吃饱了,乔、徐二人仍跨前座,陶氏等三人登车之后,这辆马车随着紫衣人桑南圃所行的方向,一径向南方驰去。
  这条道路可是越走越荒凉了。
  地面上衍生着一种近乎于沙漠地方上的蒺藜矮树,放眼望去漫无边际。轮下这条车道,就像是一条伸展无限的大龙,蜿蜒在地面上,伸展向无始无终的天边。
  在快速行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套车的两匹牲口,可就显得有些吃不住劲儿了,鼻子里一个劲儿喷吐着白气,全身俱为汗水所湿透,远远地可就看见“草青湖”那块绿地。
  这地方荒凉极了,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家,天上永远盘旋着饥饿的大秃雕,发出“吱——吱——”刺耳的鸣叫声音!除了远方的那块青草地,几乎看不出一点点春天的气息!
  坐在前座头上的两个镖师“金枪”徐升平和“混元掌”乔泰,自从刚才在小酒店遇见了姓桑的和那个满脸长毛的汉子之后,心里一直在犯着嘀咕——
  他们哥儿两个可是保镖出身的,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头可是看得大多了,凭哥儿两个四只眼睛,可就断定出刚才那两个人绝非是寻常的路人——
  换句话说,那两个人绝非是平白无故出现的,必定是有所为而来!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可就没人知道了。
  牲口放慢了下来。
  前面是一片青葱的水草地。所谓“水草”地,顾名思义当然是有水及草的一片地方。
  在干旱的西北地方,水草就代表了一切生命的源泉,那里飘浮着淡淡的一片轻烟,虽然距离还远,看不见牧者的牛羊却可似清晰地听见牧羊人的胡笳声,那些似蒸好的馒头般的乡舍帐篷,密密麻麻地集结着!
  看到这里,“金枪”徐升平长长叹息了一声,大声道:“好了,总算到了!”
  “混元掌”乔泰道:“还有一程子呢,牲口吃不住劲儿,得歇上一会子!”
  车把式带着缰绳道:“吁——”
  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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