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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那事不起,他如何对得起她?
侯爷姿态放得恁低,随尘道长也不好深究,道:“想必侯爷有侯爷的考虑,贫道脑里只有玄冥阴阳之道,难窥侯爷天算。贫道只是小有不解。”
“道长哪里不解?”
“贫道的符不敢说玄界第一,但也少有人识辨得出。对方能在被下符者身上将符寻出也就罢了,并能识出符之种类。难不成对方有高人相助?”
阳恺一怔,“何以见得对方已然找出灵符并识出种类?”
“被念符所控者,意识行动受符所引,一旦目的达成,符力暂失,意识渐明。但若情形暂过,还会故态重萌。可此被控者只受一次控制,过后,贫道便感觉灵符之力完全消失,显然是被火销毁。对方找得出符,亦知毁符之法,自然是知符种类。”
“是么?”阳恺眸扫侍立的随从,“杨成,你可漏了什么?”
杨成俯首,“属下这就去深查。”
随尘胸有成竹道:“侯爷,对方有无玄法高人相助,贫道一试便知。”
“要如何试?”
“从夫人身上试。”随尘道,忽见侯爷面色,赶忙释笑,“侯爷放心,贫道绝不会伤及夫人。”
经过柯以欢之事,春眠反省了自己。
重温魂归地府旧梦,绝对不是好的体验,黑白无常也绝对没有她家小日儿那般养眼。判官大人明知她不喜欢虐待自己的眼睛,还拉她再游那宝地,是为了给她一个警醒罢?
她那颗心脆弱是事实,不能大喜大悲是事实,但若她将所有的脆弱推诿给一颗先天不全的心,便是太过纵容自己。此其一。
连判官大人都说小日儿对她执念之深世所罕见,所以才留得住她一魂一魄。一个在她死后两年仍守身如玉的男人,她实在该给予他全部的信任。此其二。
至于其三,其四,其。。。。。
她天资聪颖,顿悟繁多,不一一而举。
唉,像她这般每日三省自身者,不成圣人也不行呢。
“夫子,睡在那篮子里的小狐狸我们可以摸一摸么?”自诩将成圣人的夫子讲完一堂诗文课,在下一堂感觉稍有枯燥的算学课到来之前,有娃儿指着夫子脚下小篮里张头四望的雪毛狐狸问。
“不可以,她会咬人。”
“可是,她好温顺好乖巧的样子。”
“那只是表面,若是随意碰她,她张牙就会给人一口。”她也不愿带小狐狸出来招摇,无奈她太会粘人。
这边娃儿犹对那只漂亮狐狸恋恋不舍,另有玩耍的娃儿跑来,“夫子,有人要见您。”
“谁要见我?”
“说是绸庄来给您送订做的衣裳。”
“怎么送到这边来了?”春眠微讶,“人在哪里?”
“就在那边大门外。”
“素菊,你出去领他们打另一道门进庄。”她向丫头吩咐。
这边是书苑,她不想市井中人的市侩之气乱了此中书卷气息,更不想让自己在这些娃儿面前彰显奢华的。
春眠将逼着襄菊在昨儿个缝成的挎包套到颈上,放进小狐狸,刚想穿过隔门回主院,素菊去而复返,嘟嘴来报:“夫人,那个管事说那日您看好的花色不够为庄主裁衣,他们自个儿做主换了另一样花色。请您出去看一眼,若觉不妥,他们立马回去更改,因铺里来信,新布料刚刚到货了。”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春眠对努力生活之人从来宽待,当下也未多想,迈着姗姗细步出了大门,“好,我来看看,你们给我家相公换了什么花色。。。。。你们是。。。。。”谁?
六十二 乍痛
春眠睁开眼时,只知自己经过了一段毫无记忆的黑暗,而后,清晰在眼前的,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一张嫣红小嘴,这个百灵儿,几乎是把整张脸都俯到了她眼前。
“姐姐,你醒了?灵儿还以为你又要睡上一日一夜。”
春眠揉揉额头,再摸摸周身,不痛不痒,无绑无缚,她方才应该是被人点了昏穴还是睡穴罢?没想到,她能在自己家门前被人带走。
其实也不奇怪。那道大门是为了醒春书院所开,书院又几乎是完全自山庄独立剥离出来的,成为山庄治安死角了不足为怪。而她在书院教学时,又等于身处庄内,护卫难免轻忽。想必带她过来的人是事先将诸多情形诲熟方展开行动,连在绸庄订制衣裳这条讯息都拿来利用,把她这位醒春山庄夫人放到盛衣的柜里,冠冕堂皇地带离醒春山庄,委实妙算。
“姐姐,你在想那个好看哥哥么?”
春眠嫣然,没想到她会与这只宝贝共经患难。“我为什么要想好看哥哥?”
“因为好看哥哥是姐姐心上的人,就像哥哥是灵儿心上的人一样。灵儿离开哥哥会想,姐姐离开好看哥哥一定也会想。”
这宝贝的“哥哥们”又来了。春眠任她叽呱说着,先放眼打量四周情形,一看之下,浅浅吸了口气:这地方,是给王妃住的不成?
床悬宁绸锦帷窗,地铺长毛羔羊地毯,纯银挂钩,金丝垂饰,垫着蚕丝软褥的楠木屏榻,雕着玉饰花纹的弯月型长镜。。。。。从一个小小配件,到整体格局布置,恪尽低调,仍难掩华贵。纵是她自幼生在大富之家,仍不免咋舌。
照种种迹象,带她来此的,绝非小日儿生意场上的对手,而是。。。。。
那人?他恁快就开始着手行动了?
若真是他,她反而放心了。他行动,他们接招,好过他一迳按捺不动,他们却随时要提防却不知何时需真正提防的难得消停。
“姐姐,姐姐,你在发呆,你一定是在想好看哥哥,一定是!”
难怪百大师把他爱妹扔了给她,小狐狸执拗起来的确有点不好应付。“我是在想他,你能带我去找他么?”
她随口一问,不代表她对小狐狸抱有期待。百鹞说过,小狐狸所以变成人形,是源于他的丹药,所谓揠苗助长是也。她如何敢指望这宝贝的神通?
“好,我带姐姐去找好看哥哥,姐姐再带我去找哥哥,好不好?”
她拿手划在眼前小脸鲜若初蕊般的颊肤上,吃着小狐狸的嫩豆腐,叹道:“你为何不自己去找你的哥哥?”
“大哥讨厌,在灵儿身上设了结界,不能让灵儿走得太远。”
“我区区凡人,又破坏不了你大哥的本事。”
“可以的,可以!”三姐说,当大哥心甘情愿把灵儿托付给一个人时,那个人就可以带灵儿去到任何地方,大哥的结界只限灵儿,不限姐姐。
百灵儿不止话语纠缠,软软身子还缠了过来,春眠甚至自她颈间嗅到了一股奶香气,体内母性发作,忍不住将这人儿抱住,“灵儿宝宝,不管你要我带你去哪里,我们先要离开此地方才有可能。而此地,不是说走就能走。”
“灵儿有办法!”
“你?”
“大哥和二姐三姐四姐五姐他们怕灵儿被人捉住逃不开,教过灵儿脱身决。”
“脱身?”春眠大喜,翻身下床,“那还不快念,我们离开这里!”
“夫人要去何处?”眼前突兀一黑,一长眉长须棕发褐袍的道士置身去路。
春眠本能便将灵儿挡在身后。放目四望,似在林深之处,光线幽微,前不见路,后不见途,实在不知宝贝灵儿的脱身决将她们脱到了哪里来了。
“夫人,侯爷对夫人一片情深,您是在不该辜负,既然回来,怎能再走?”随尘一手执拂尘,一手屈食指为礼。
“你是何人?”
“贫道只是一个过路人,为了成全侯爷与夫人的姻缘而来。”
“什么侯爷,什么姻缘,你出家之人怎会管红尘之事?”
“出家之人,万丈红尘也是修行。更有,除魔卫道,伏妖安良!”随尘手中拂尘忽张,条条尽起,根根所向,皆是。。。。。
“灵儿!”
“啊啊,姐姐,好痛,啊啊啊。。。。。。”百灵儿陡被拂尘所罩,抱头蜷身,在落叶之中翻滚惨呼。“灵儿好痛。。。。哥哥,大哥,救灵儿。。。。。”
春眠妙目惊瞠,“你。。。。。你这个牛鼻子老道,你对灵儿做什么?放开灵儿!”
她向灵儿扑去,被一股巨力阻住。她只得去撕扯作法的老道,“放开灵儿,放开!”
“你们,拦住夫人!”道士从袖中甩出纸符,两个披发小道童滚地而起,一左一右双双牵住春眠,制她行动。
“。。。。。姐姐,救灵儿,灵儿好痛,痛啊,头好痛,啊——”在随尘作法之下,落叶中,百灵儿翻滚更疾,叫声更凄,小脸泗泪滂沱,雪色纱裙尽染尘污。
随尘摇首轻嗤,“不过是一只小小狐妖,也敢与本道爷作对,实在是不自量力,找死!”
“哥哥,姐姐,灵儿要死了,灵儿。。。。。”
“你这牛鼻子混账老道,灵儿纯真无邪,没做过半点恶事,你制她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春眠拼尽全力挣扎,厉声叫骂。她与灵儿相识时日虽短,但仅仅几日下来,她已深爱灵儿,当真拿她当成了妹妹甚至女儿来疼,灵儿受煎熬痛苦,她只觉五内倶焚,肝胆俱裂。
“夫人,畜生修身成人,本就违反天道,成人后尚不知本分,迷惑人间,更该铲除不贷!”随尘食中两指并拢,点向灵儿天灵,“孽障,还不给我现出原形!”
“姐姐,姐姐。。。。。”百灵儿涌泪不断,叫声已现嘶哑枯竭。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
“放开夫子!”林深处,蹿出一半大少年,一头撞上牵着春眠左臂的道童,滚抱到地上。
春眠则拿头顶上另一道童胸口,趁他手力一松,挣脱开来,向那老道不要命般地撞去,“放开我灵儿!”
随尘挥左掌划出无形之墙,“夫人,请莫妄动,免贫道伤您玉体。待贫道收了这只畜生,再向夫人赔罪。”
“你才是畜生!你。。。。”她倏见灵儿面现死色,唇间鼻内涌血如注,一时急痛攻心,腥甜上浮,一汩鲜红液体张口喷出——
“眠儿!”
“灵儿!”
“恶道,我杀了你!”
六十三 乍醒
佛道法器施法过程中,最忌血腥。是以,若非春眠那口鲜血打断了随尘最后关头的施法逼压,百灵儿怕已是香消玉殒,魂飞魄散。
但经此一事,两人皆受重创,躺在床上的两张娇躯纤弱得似乎不禁一触,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