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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这个时候,欧阳北旭一语惊人。
“你说什么?”欧阳南天不是没听仔细,也不是不明白所谓“她”是指何人。只是,他想给二弟一个收回前话的机会。那日,他被那小魔女困在床上,二弟进门解他窘状,其后两人言语颇有龃龉,可谓不欢而散。接下来又各有事忙,鲜打照面,等于他们的那个结儿一直打在那里。今儿个是一门团圆之日,他不相信二弟想要破坏这和乐时光。
“我要带元芳菲离开欧阳府。”欧阳北旭二度的宣告,更为详尽。
“你用的是‘要’,也就是说你已经做好打算,在此仅是一个知会,不管我同不同意?”
“我先前也建议过大哥,是大哥不采纳。”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带她走?”
“是。”
欧阳南天目光炯利,“若我说,你带她走,等于不将大哥放在眼里,等于亲手置兄弟之情于不顾,你仍会如此?”
“大哥!”欧阳北旭眉峰深锁,“她在府中已住了近三个月,大哥还不放人,难道是想把她没名没分的关一辈子?还是想在得手之后弃若敞屣?她一个出身良好清白人家的女儿,哪里招着了大哥,要得到这样的对待?”
“我的心情,不需要向你交待。”
“但我的心情,需要大哥明白。”
“你的心情?”欧阳南天挑眉,“怎样的心情呢?”
“我喜欢她。”
欧阳南天目中一冷,“你喜欢她?”
“是。”欧阳北旭定气定声,“我想,我在见她头一眼时,心便被触动。但那时我以为她是大哥的女人,纵算是心动,也不会做任何行动。可后来得知她并不是。而且,她留在这里不是出于自己意愿,她不爱大哥!”
“我不必她爱我。”欧阳南天冷哂,“只要我还想要她,还对她有三分的兴趣,她便走不得!”
“大哥骄傲至斯,何时喜欢勉强起女人来?”
“女人尽是婉约顺从未必有趣,偶尔勉强一回,也未尝不可。”
“你。。。。这样与强抢民女的街头恶霸有何不同?”
“北旭!”欧阳南天面透怒色,“你为了一个女子,开始骂大哥了,是么?下面呢?你还想为她做什么,杀了大哥?”
“大哥明明知道无论如何北旭也不会如此。”
“很好,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哥。”
“可是。”欧阳北旭面浮坚毅,“我是一定要带她走的。”
“一定?如何个一定?即使我们兄弟二人会因此反目?”
“北旭不想与大哥反目。”
“世事少有两全。”
“那大哥为何不能为了我们的兄弟之情,成全北旭一回呢?”
“你。。。。”欧阳南天手中酒杯气得掷地,“你也知道我们有兄弟之情?”
“大哥若疼小弟,能不能成全?”
“先遇到她的,是大哥!”
“但大哥并没有好好待她,也没有使她心仪于你!你以强势侵犯她,她让你中招,你心中必定恼火,接下来你又要做些什么呢?小弟平生最不齿以先天优势强逼女子的男子,大哥何时也沦落到那里面去了?”
“欧阳北旭,你给我滚出去!”
欧阳南天咆哮之声,骇着了伺立在近处的下人,也使在园中以烟花嬉戏的其他欧阳兄弟大惊,纷纷跑回暖阁内,“大哥,二哥,出了什么事?”
“问你们的二哥!”欧阳南天恚然离席。
“二哥?”
“我无话可说。”欧阳北旭甩身奔出暖阁,追上在前疾步的兄长,“大哥,从今天起,我是不会让你再碰她一丝一毫的!”
欧阳南天冷道,“只是从今天起么?你离开家里时,不是已经吩咐你的手下暗中顾看她,还在我和她温存之际在柴房放火,引我离开么?”
欧阳北旭颔首,“我的确吩咐了人暗中照顾她,那时只是因为她身份不同,我不想欧阳家恁添祸事。我命他们若发现元姑娘并非情愿时,设法阻止大爷。但若是她心甘情愿,他们不会多事。”
欧阳南天摇头,怒极反笑,“二弟,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弟!”
“大哥亦永远是我的大哥。”
此当下,已经不是一对兄弟间的口角,而是两个男人的较衡了。
欧阳家三爷欧阳中朝在二哥之后赶到,隐在旁边听清了兄长间的对话,神容登时冷峻,不出面作任何劝解,甩衣而去。
不多时,丫鬟环燕的哭喊之声惊响了欧阳府,“救命啊,三爷要杀元小姐,快救元小姐啊,快救命啊——”
尚在对峙的两人闻声都是遽然一震,两条健拔身影同时起纵,跃向元芳菲院落。
“你这个祸水,敢破坏我兄弟间的情感,留你不得!”
尚隔着丈把远,便闻欧阳中朝叱骂之声,眺望过去,只见他手中有剑,剑上有芒,寒刷刷斫取元芳菲。后者在树石间避挡奔逃,不时将手中能拾之物掷向前者。
“中朝,住手!”欧阳南天、欧阳北旭异口同喝。
“大哥,二哥,你们莫管,待我杀了这个祸水,你们便不会因她失和了!”欧阳中朝刷刷刷又是三剑,一剑刺在树上,一剑削去梅枝,一剑擦着元芳菲面颊扫过。
元芳菲和大哥学过几天拳脚,懂几招花拳绣腿。欧阳中朝则从小体弱多病,骨骼不宜习武,是五兄弟中武功最薄弱的。如此一来,便成了现下这等情形。
“中朝,你给我住手!”欧阳北旭飞身介入,仅用一式,即把三地兵刃夺下,顺势推他倒退了三步。
欧阳中朝瞠眸,难以置信地道:“二哥,难道你当真宁愿要这个女人也不要兄弟?我们五兄弟在爹和娘亡故后相依为命,大哥和二哥撑起家业,将我们三个养育成人,我们兄弟间何时起过恁样的争执?为了这个女人,大哥和二哥连脸都要撕破了,最好的方法,不就是杀了她?”
“你是听了谁的挑拨方到此行凶?”
“没有谁在挑拨!我今日踏进府门不久,就听说这府里来了一个棘手的女人,搞得举家不宁,那时我并未理会。直到听到大哥和二哥的争执,我方知确有其事。我欧阳家的男人还会缺了女人么?怎可能让一个女人坏了我们一家的和睦?”
“那你晓不晓得,她是前段时日来欧阳府拜访由你带进宫的元慕阳之亲妹!”
“。。。。。怎么一回子事?”欧阳中朝定目细觑,看清了元芳菲相貌。方才他只是一路打听到那女子居处,到了后拔剑便刺,竟未见她容貌和那个江南首富如此酷似。
“你这一剑若刺中了,欧阳府会惹来无限麻烦。你已在外面历练恁多年,怎还如此莽撞?”
“。。。。。元家的人又如何?我把她做了,看谁敢传出去一个字!”欧阳中朝越看那女子,越觉其祸水本质,尤其发现两位兄长向其投去的眸线皆是深藏暧昧,他胸中恼怒难压趁着二哥不防掠了过去,两只手狠掐住了那条细颈,“凡是要让我们欧阳家家宅不宁的人,都该死!你这个祸水,快去死!”
“中朝!”欧阳北旭又急又气,右手锁向三弟手腕。
“混账!”欧阳南天手掌挥出,一个耳光重重落下。
“。。。。。大哥?”被打麻了半边脸顺势也放开了手的欧阳中朝又是愕异难信,“你打我?”
“我。。。。。”欧阳南天看着他脸上立时显现的掌痕,不免心疼,可是方才情急之中,实在难收力道。“你太莽撞了,如此脾性如何在外面行事?”
“这不是理由!”欧阳中朝大吼,泪与之同下,“从爹娘去世后,你便再没有打过我,可今天,为了这个女人,你。。。。你们两个人都对我出手。。。。。大哥,二哥,你们让小弟好失望!”
欧阳北旭淡道:“你家中有兄弟,别人家中也有。”转身,步向按喉轻咳的元芳菲,“你先回房里,我会要大夫为你看诊。”
欧阳南天瞥着二弟脸上那抹淡淡温柔,道:“北旭,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不会再轻薄芳菲,而你也必须应我一事?”
“什么?”
“即日起,一月为限,我们两个人各凭本事,争取芳菲之心,由芳菲选择归属,败者永远退出,并不得疏远兄弟感情。”
斗芳菲 七
这欧阳府的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
撇开那个拿剑取她性命的欧阳中朝不谈,那两个大的以为自己是谁?当着她的面,径自达成了一桩关于她的协议。既然谈得是她的“芳心”,她是一截木桩还是一幅壁画,这些人不晓得要征询她这个被谈论者的肯与否的么?
是以,在那当下,两兄弟伸来搀扶的手她一个不要,捂着被欧阳家老三掐得冒烟的喉咙,狼狈咳嗽着,威风八面的走了。
但从那时之后,她自觉日子更不好过起来。
欧阳南天不再虎视眈眈,但他所给的频繁关注,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欧阳北旭不再若即若离,但他所用的示好方法,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前者,隔三岔五,要人送来贵礼,所有的物件,无论吃食、首饰、衣物、器具,每一样都价值不菲,还将她所住的院落整饩一新,移来了几株开得正盛的寒梅。五位夫人噤若寒蝉,兹此呆在各自闺房足不出户,如此,不到十天,整座欧阳府都知道了主子对元小姐的重视,伺候起来分外尽心尽力,但就是因为那些人太殷勤太周到,元芳菲被逼得也一度深踞室内,不敢越房门一步。
至于后者。。。。。
她怎么不知道欧阳二当家还有行诗作赋的本事?每日情诗一首,三天长赋一篇,字里行间,不见一个情字爱字,读罢掩卷,肉麻的缱绻意味铺面而来。。。。。
我生卿亦生,相逢年正好。
卿心若顾我,幸能得双老。
我不恨卿迟,卿不恨我早。
携卿共赴处,天涯伴海角。
诸如此类。她家大哥文武双全,也写不出这等字符来罢?这是如何如何如何的。。。。。一个酸字了得!
“小姐,这一月时间都过了大半了,您到底做好决定没有?”
“做好了。”元芳菲趴在窗前案上,慵懒道。
“真的?”环燕眼前一亮,“您做好决定了?是大爷还是二爷?”
“你先告诉我,你收了他们两个人中谁的银子做了谁的线人?”
“。。。。哪有?”环燕当即便把脑袋瓜儿垂到了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