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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知州张耆。随后是深州、瀛州、莫州,在莫州盘桓数日,已是九月底,天气冷了。李浚劝张永德回大名,张永德固执地说道:
“老夫无论如何要到雄州走一遭。”
“那里是最前沿的州郡了,听说雄州知州何承矩将军最善御敌,将军就放心吧!”李浚怕张永德万一出点儿意外,不好向朝廷交代。
“你有所不知。”张永德慨然说道。“太宗雍熙年间老夫曾做过一任雄州知州,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颇有感情,不能不去。”
张永德说的是真心话,只是还有一层意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心目中的另一个女神姚桦哥的坟墓在那里。他出大名府之前已经给曹彩霞浇奠过了,剩下的一个心愿,就是要为姚桦哥最后浇奠,寄托对她的哀思。这一次如果不了此愿,一旦回到大名府,就不大容易重到雄州了。
北方的天气说冷就冷,刚进十月,已是寒风凛冽了。李浚护卫着张永德来到雄州,知州何承矩盛情接待,在州衙里为他摆下宴席。赴宴之前,张永德曾在州城左近大致绕了一圈,见此处并没有边塞的冷清,倒像一座闹市,商贾往来,一片火热,所以宴会刚开始不久,张永德便问何承矩道:
“雄州一线不闻战备之声,却见贸易红火,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何承矩应声答道:“此乃太宗皇帝北征之后,宰相李昉所献之策。中国与契丹在雄州一线互通商贸,以便使契丹南部之民重于交易获利,轻于掠夺杀戮。久而久之,契丹之民斗志渐衰,我朝伺机会成熟,再一举收复旧疆。下官到雄州这几年,一直在奉行这道圣旨。”
张永德听罢,笑道:“李昉真是个书生,彼此贸易,难道只瓦解敌方的斗志,却不瓦解我方的斗志?这是什么道理?”
何承矩笑道:“张将军不必为此气恼,朝廷在雄州以南部署了重兵。另外,雄州以西的安肃、广信二军,雄州以东的清州、沧州皆有重兵备御。末将前些日子又给朝廷上了一道书,言兵有三阵,日月风云为天阵,山陵水泉为地阵,兵车士卒为人阵。如今天时于我当属有利,兵卒也有必胜之心,惟地阵一事尚须加强:河北沿边平原广袤,山川之阻甚少,一旦契丹深入,突破我军防线,便可直趋大名,进逼汴京。所以末将请求在雄州以南广掘沟堑,只要坚持下去,沟连着沟,池连着池,形成北方泽国,契丹铁蹄就会大大受阻。不知张将军以为此举是否可行?”
张永德听何承矩说得有理,言道:“这个主意要比互市强得多!”
这一席极欢而散,过了两天,张永德执意要到城西瓦桥关。何承矩不知何意,请求护从,被张永德谢绝,只带着李浚一人,迤逦来到易水之滨,在一座坟前停了下来。张永德行至坟前,将身后带来的一壶酒打开,慢慢地浇洒在墓前石阶上,又燃起一束香。直到香烟袅袅随风散尽,他才坐在一个土墩上,低声说道:
“桦哥,你雍熙四年二月十五离开永德,至今已经十三年了。永德离开雄州,再也没来给你浇过一杯酒,烧过一炷香,对不起了!不是永德不想念你,是忙于王事,你可要谅解啊!这一回永德重回河北,不远千里来为你尽心,你若有知,就掀起一股冷风,吹吹永德的脸吧!”
说罢,张永德默然闭上眼睛,不大工夫,从远处刮过一股旋风,卷着黄土吹来,刺骨的寒风扫过张永德面前,在不远处消散了!
张永德为此行做了周详的准备,他不但带来了香和酒,还特地带了一条在雄州当知州时用过的毛巾,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易水边走。李浚不知他要干什么,问道:
“老将军有什么事,下官替你来做吧!”
“此事你替不得。”张永德来到河边,把毛巾在水里涮了涮,又返回墓前,仔仔细细把那座墓碑擦抹干净。李浚见碑上阳刻着“皇宋将军姚氏桦哥之墓”,又见张永德如此作为,不禁问道:
“张将军,姚氏桦哥是谁呀?下官怎么从没听说过?”
张永德没理他,直到把墓碑擦完,才说道:
“这是老夫的夫人,大宋名将姚内斌的女儿姚桦哥的墓地!”
“夫人?”李浚大为不解地问道。“老将军的夫人为什么葬在此处?”
“因为姚将军就是从瓦桥关走进大宋,走进老夫的心里。”
“原来如此!张将军真是大宋的传奇人物。据下官所知,大宋朝除了老将军之外,还没听说有谁是夫妻将军!”李浚赞叹道。
张永德又在坟前坐了一会儿,自语道:“桦哥,再见了!”李浚把他搀扶起来,二人跨上马,慢慢地朝城里走去。
“老将军,姚将军是怎么过世的?”李浚问张永德。
“雍熙年间攻打契丹,被契丹大将大鹏翼杀害了!”张永德语调凄凉地告诉李浚。“你想像不出姚将军是个多好的人,长得漂亮,漂亮得人见人爱;作战勇敢,平江南、征河东,还和河东猛将杨业亲自交过手呢!”
“了不起!了不起啊!”李浚连连赞道。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对张永德说:“将军提到杨业,下官倒想起来,他儿子杨延昭就在雄州西边的安肃军做知军,将军想不想见见他?”
“你也想见他?”张永德反问了一句。
“下官应该去见见他。”
“为什么?”
“听我母亲说,杨业之死,和下官的外公有直接关系。当时外公指挥代州大军攻打契丹,由于料敌失误,致使杨业陷入重围而死。下官身为潘美将军的外孙,应该给他认错道歉,心里才踏实。”
张永德听罢,说道:“你真是个懂得仁义的后生!就凭这一点,老夫陪你去趟安肃军!”
李浚高兴地谢了一声,偶一回头,见姚桦哥的坟前又晃动着好几个人,立刻对张永德说:
“老将军,你快看!”
已经走出很远,张永德眼睛又花,只能见到桦哥坟前有人影,却看不清是些什么人。与此同时,那几个人也像是发现了他们二人,骑着马朝这边奔跑。人影渐近,张永德这才认出,为首的那个人竟是荆嗣!
“张将军!”荆嗣在张永德身旁跳下马,给张永德施礼。“末将闻知张将军在河北巡行,早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没想到先在这里遇见了老将军!”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将军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张永德想了半天,喃喃说道:
“十月初十。”
“今天是姚将军的生日啊!”荆嗣脱口说道。“从端拱元年起,每年的这一天,末将都要到姚将军坟前为她擦洗洒扫。张将军不要见怪,姚将军是老将军的夫人,末将身为姚将军的护卫却没能尽职,内心非常愧疚。又知道老将军年事高迈,不能常来,故而代将军祭奠!”说到这里,荆嗣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张永德呆呆地听完荆嗣的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劝他:
“不要哭,不要哭嘛!”
听张永德这么一说,荆嗣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淌了下来。“末将对不起老将军!”
“讲这些有什么用!”张永德止住荆嗣不让他再说。他明白荆嗣对桦哥也有深厚的感情,为此自己还曾大发雷霆,然而荆嗣是个义字当先的铁汉子,他没有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如今斯人已去,他这种做法无可厚非。姚桦哥生前也深深地爱着荆嗣,如今得到双重的祭奠,她应该更加欣慰吧!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敬佩起荆嗣,问道:
“荆将军年纪几何了?”
“末将快五十岁了。”
“家安在沧州了?”
“至今没有成家!”
“你呀你!这是何苦啊!”
“不瞒将军,末将是个死心眼儿的人。”荆嗣朝张永德又行一礼,说道。“张将军走好,末将心愿已了,这就回沧州去了!”
望着荆嗣渐行渐远的背影,张永德百感交集地摇了摇头。回雄州的路上,再也没和李浚说一句话。几天之后,张永德离开雄州,朝安肃军而来。刚出雄州,便听得路人传言:
“契丹人要南攻了!”
李浚感觉不对劲儿,劝张永德道:
“张将军,还是不要去安肃军了,赶快回大名府坐镇指挥吧。”
“怕什么,不是有你跟着吗?一旦有警,你替老夫传命就是了!”张永德镇定自若,依然信步前行。“老夫平生最看重仁义二字,你要到安肃军去给杨延昭赔罪,这是义举啊!祖辈的过失你尚且如此挂怀,是个好后生,老夫不能不陪你了却这个心愿。有了闲空儿,老夫还要举荐你回汴京去做官,不要再待在河北前线了!”
“为什么?”李浚感到惊奇,忘了说谢。
“因为你是李超的后代,又是他的独苗儿,老夫不忍忠烈之后再冒锋镝。你们这一家子,为大宋贡献足够多了!”安肃军距雄州一百多里,两天之后便到了。杨延昭四十岁冒头的样子,长得威武雄壮,颇有大将之风。自从杨业殉国之后,太宗皇帝在京城西北专为杨家建了一座府第,叫做天波府。杨业的夫人折氏是府州大族折德扆的女儿,今年已经七十多了,为杨业生了八个儿子。为了报效大宋,杨延昭告别母亲、妻子和诸弟,只身在河北最前沿守边。安肃军是个民户不多的边地州军,但地当大宋与契丹的要冲之处,所以杨延昭日夜操练士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听说路帅张永德来,他才破例让士卒休息一天。
他请张永德在一间不大的厅里宴饮,参与将校也寥寥无几。张永德不禁问道:
“杨将军何不召属僚一同宴饮?”
杨延昭拱手答道:“城小兵少,将校们不敢玩忽职守,所以怠慢老将军了!”
“好!怠慢得好!”张永德高声赞道。“大宋边军如果都像杨将军这样纪律严明,尽心职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