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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汉子这边走过来,边走边问:
“你是打算明年开考应举的吧?”
说了这一句像没过瘾,又指着丁谓说:“还有你!你们两个一看就是穷酸饿醋假斯文!就凭你们这模样,还想中进士?那天底下人不都成了进士了?”又转回汉子面前叫板:“你刚才又哼又哈又叹气,还躲我?我吓着你了?”
汉子见张万石来头不善,连忙赔礼道:
“小人刚才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望大人恕罪!”
“这还像句人话,你知道我张万石是谁?我在开封府混了多少年,你知道不知道?连寇爷都让我三分,你他娘还敢嫌弃我?说吧,怎么赔罪?”
“小人已经赔罪了。”
“那不行,光说句人话不当饭吃,还得办点儿人事。”张万石一脸蛮气地说。“这么着吧,我们这顿饭钱你付了,我张某人就和你两清!”
丁谓不平,走了过来,神色凌厉地说道:
“他挪座位是他的事儿,又没碍着你,凭什么讹人家饭钱?我连座位也没挪,你张口就骂人,成何体统?你要是出不起钱,这桌酒钱我可以为你付。不过我倒想问你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万石不屑地乜斜了丁谓一眼,冷笑一声,双手抱拳道:“张某请教!”
被张万石骂的那个汉子见没人再顾上他,没付饭钱,趁乱溜下楼去了。穿戎装的汉子见张万石和丁谓僵起来,起座劝道:“万石兄你喝多了,听这位兄弟说话,也好交个朋友!”说着又朝丁谓施礼。
“你刚才不是提到杨崇勋杨爷吗?”丁谓寸步不让地说。“你若是个进得杨爷家门的人,去问问杨爷,和他一道杀贼的那个丁大人是什么官儿?你不是还提到开封府的寇爷吗?去问问你寇爷,和丁大人是不是莫逆之交?”
两句话把三四个人都惊呆了,酒保刚听见话头儿不对想上楼劝解,走到楼梯一半儿听见丁谓的话,吓得伏在楼梯上,不敢上也不敢下。丁谓一眼瞅见,招呼他说:
“上楼,本官今天替张万石付酒钱,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害臊!”
穿戎装的连忙阻拦道:“使不得使不得,我等冒犯了丁大人,小人曹利用先向丁大人赔罪,丁大人的酒钱小人付了!”
丁谓刚才的几句话真假参半,说他和杨崇勋一道杀贼不假,可是说他和寇准是莫逆之交则纯属诈言,寇准长什么样儿他还不知道呢。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原来刚才张万石说到皇上信任寇准,说不定寇准用不了多久就要当丞相了。他相信无风不起浪,如果没有一点影儿,张万石也不会这么说。既然李沆给了自己一个难堪,何不去投靠寇准,以图日后升迁?他判断这个张万石不过是在街坊酒肆大吹大擂,真让他去问寇准,吓死他也没这个胆儿,所以才这么诈他。又见自称曹利用的这个军人仪表堂堂,像个在外地军队里供职的官员,印象还不错,所以朝他还礼,问道:
“敢问曹将军在何处任职?”
“不敢不敢,小人乃新任鄜延路走马承受曹利用,因到汴京复命不认得王枢密府第,请万石兄指引门径,特在此地答谢!丁大人是……”
“在下丁谓,和杨崇勋将军同日归朝,现在中书省任职!”丁谓故意不说自己担任知制诰,因为军人往往不把学士官看在眼里。
“在此见到丁大人,真是三生有幸!”曹利用又给丁谓施了一礼,朝张万石喝道:“还不快向丁大人谢罪!”
“吓着我了!”张万石自我解嘲地嘟囔了一句,朝丁谓深深地鞠躬作揖。“丁大人,你老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我现在还不是宰相。”丁谓把“现在”二字强调得很突出。“回去顺便告诉你家寇爷,就说丁某刚从南方杀贼回来,还没腾出工夫,近日就到他府上拜访!”
“不敢不敢!打死小人也不敢!”
“我看你是见不着寇爷吧?那就不劳你了!”丁谓轻蔑地刺了他一句,又对曹利用道:“丁某与曹将军也是幸会。曹将军日后有事,只管到中书省来!”说罢拱手:“告辞了!”
他匆匆走到楼梯口,掏出一把碎银子往酒保手里一塞。这几钱银子花得值!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今天无意间摸到这么多朝廷的信息:李沆、王旦、杨崇勋、寇准、王钦若,嘿,这个傻乎乎的张万石,倒成了自己的指路明灯!
张万石从窗缝儿里看着丁谓沿街而去,如梦方醒,木呆呆地冲曹利用说:
“我的奶奶,这么年轻就当宰相啊?”
“人家丁大人不是说他现在还不是宰相嘛!”曹利用纠正张万石的话。
张万石这才如梦方醒,连连点头道:“对对,他不是宰相,是宰相也不会到这小酒店儿来喝酒啊!”
大概此时此刻谁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一次再平常不过的饮酒,就张万石这么一张破嘴,竟使得丁谓和那个躲座位的汉子都改变了命运,甚至还影响到了李沆、寇准、王钦若、杨崇勋的后半生。不过有些是后话,慢慢再说。先说说那个躲座位的汉子。此人姓任名懿,是沧州南皮县临津镇的一个读书人。酒保说得不错,他的确是来汴京赶考的,已经考了三次没有中。考试这事儿就是这么怪:越是考不中,心里就越紧张。越紧张,就越是考不中,所以任懿这一次干脆早早儿来到汴京,好提前静一静心。其实静心纯属瞎说,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尽早儿打听这场会试谁是知贡举,花点儿钱打通打通关节,或许能中;单凭着考试想中进士,那比登天还难!一连数日到处打探,谁能知道这样的内幕?正愁闷时,不想在这酒楼里听到张万石的话,他当时的心情是可想而知了。没付酒钱并不是他想赖账,实在是激动过了头儿,把喝酒要付钱的规矩给忘了!光知道翰林学士王钦若是知贡举大主考只是第一步,他一个小小的贡生,想直接面见王钦若,岂不是白日做梦?事也巧了,他的一个同乡在汴京巨盈库西北的上方寺里当和尚,法号叫做惠秦。这惠秦恰好认得王钦若。一个和尚怎么会认得朝廷大员呢?原来王钦若自从到了汴京以后,一直认
他出了酒楼便雇了辆车,直奔上方寺而来。一进寺门,便看见惠秦在正殿里瞑目打坐,口中念念有词。他急得什么也顾不上了,走上前去一把扯住惠秦的袈裟,把惠秦吓了一跳。
“走走,到禅房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惠秦只得跟着任懿来到下榻的净室,把门关好,问道:
“什么事敢让你得罪佛祖?”
“哎呀,别拿佛祖吓唬我了,事情办妥了,我管你叫佛祖!”任懿喘了口气,把刚才在酒楼听到的话对惠秦说了一遍。“这可是天赐良机,再考不中,我真该一头撞死了!”
惠秦个子不算高,有些肥胖,眉毛又浓又粗,鼻子又高又大,嘴唇又宽又厚,长得真有点儿像天竺人,只是那双又明又亮的眼睛里,好像总含着一种与佛门不相类的狡黠。听完任懿的话,呵呵一笑,说道:
“钱呢?”
“钱的事儿好说,我现在只求你替我打通关节。”
“打通关节不得用钱吗?贫僧可是身无分文的出家人哪!”
“这我知道,我这不是着急,还没来得及去拿钱嘛!”任懿见惠秦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更着急了,问道:“你说得用多少钱?”
惠秦一副行家的神态,伸出四个手指。
“四十两?”
惠秦笑道:“你以为买个婢女哪?你可是要买功名啊!”
“四百两?”任懿瞪大了眼睛盯着惠秦。“我的娘哎!”
见任懿迟疑,惠秦故作怜惜地说道:
“若是拿不出这么多,事情就不好办。依贫僧之见,你就别再贪恋功名了,在南皮县里当个小富翁,不也挺好吗?”
“不不不不!我是说,我手头儿没有这么多银子。”任懿在心里算计着自己的家当,试探着问:“三百五十两怎么样?”
惠秦未假思索,说道:“这种事,老弟还和贫僧讨价还价?这是讨价还价的事吗?以我办事的经验,少五十两,那就少了一把劲儿,事情成不成,贫僧就管不了了,你再仔细想想吧。”
任懿紧皱着眉头,半晌把牙一咬,挤出几个字:“四百两就四百两!”
惠秦随即把一只手平伸在任懿面前。
“这这。”任懿十分局促。“我得回家乡去取呀,这么大的数儿,也得容我去凑一凑啊!”
惠秦十分老练地说道:“也不用太急,离开科还有两三个月呢,再说这种事儿也不便过早操持。不过咱们有话在先,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假如泄露出去,那可是王法无情啊!”
“这我比你清楚!”再说丁谓从酒楼出来,本想尽快去拜见寇准,又一想临近年根,开封府的事就少不了,寇准又是皇上的信臣,应酬接待也不会少,所以决定过了年再从从容容地做这件事。眼下家眷还在长洲老家,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住在客馆里也没意思,所以每天在城里闲逛。说闲逛也不完全对,这些天他不但打听到了寇准的府第,还道听途说了解到不少关于寇准的信息。汴京的官民几乎没有不认得寇准的,有人说他断案如神,有人说他喜欢喝酒,还有人说他喜欢讲排场。为官方面,有人说他嫉恶如仇,也有人说他喜好拉帮结派,总之是众说纷纭。丁谓根据这些话加以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认为寇准是个很用得着的权势人物。一直到过了元宵节,他才把礼物精心包裹好,寻了个休沐日,独自一人骑马来到寇府。
对于丁谓,寇准早就听说过,还曾在皇上面前举荐过他,他那个夔路转运使,也是自己拍板定下的,只是从来没有过什么交往,如今见丁谓以知制诰的身分登门拜访,倒想见一见这个文武双全的后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