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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时辰,契丹军队便埋伏定了,康村镇就像从未来过任何人,一切都十分平静。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老将荆嗣一马当先,带领着锐卒朝康村开了过来。部队行到康村桥外,荆嗣命全军在此打火炊饭。士卒们走了大半天,十分劳累,除了一些士卒忙着舀河水支锅灶之外,大部分人都歇在河边,有四仰八叉躺着的,有靠在树下脱了鞋晾脚丫子的。荆嗣在军中巡视,不断地给士卒鼓劲:
“打起精神来,只要再坚持一天,就能和李继隆将军会师。这一回咱们一定要杀进幽州,给皇上争口气!”
副将骑马奔到荆嗣身边,低声说道:
“荆将军,辎重粮草落在后头了,这一顿将士们还得喝稀粥。”
荆嗣皱皱眉头,问副将道:“还要等多久?”
“大概得等一个多时辰。”
“一个多时辰?”荆嗣仰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三三两两的疲卒,自语道。“再等一个多时辰,天都黑了!”
副将听出荆嗣话里的不满,连忙解释道:
“将军千万别怪押粮官,是咱们走得太快了!”
荆嗣何尝不知道辎重落在大军之后的原因,可如今军情如火,能不飞速行军吗?他正在考虑是否要等辎重部队赶到再让将士们饱餐一顿,猛听得有人惊呼:
“契丹人来了!”
“什么?”荆嗣大惊,朝呼喊的方向看去,果见村西山脚下涌出成片的敌军,黄尘腾起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不大一会儿,这声音又被宋军的嘈杂慌乱声淹没了,方才还三五成群懒懒散散的士卒们像受了惊的鹿群,一时间东奔西窜。荆嗣连忙大叫:“休要惊慌,各队成列!”
校卒们惊魂不定地跑回各自所属的队列,那些起火做饭的士兵把锅灶抛下,也奔到队中。荆嗣匆匆看了看地势,将钢枪朝西一指,吼道:
“冲过去!”
他所指的方向没有出现契丹骑兵的黄尘,那里是濡水从山里流出之处,荆嗣想借这样的地势从濡水窄处渡到对岸,甩开契丹伏兵,再继续往东北方向挺进,与李继隆会合。随着荆嗣的命令,宋军飞速地朝西奔去。眼看着契丹伏兵穿插到宋军南侧,荆嗣心中暗暗叫苦:后面的辎重补给被契丹人彻底切断了!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渡过濡水,再寻找给养。
离山口越来越近,传令官不停地向士卒们喊叫:“快!快!”荆嗣一马当先奔向山脚附近的一片丛林,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丛林中突然传出一阵震天的锣鼓,鼓声未尽,契丹大将耶律奴瓜飞马跃出林边,挥动着一柄鬼头长刀,迎到荆嗣面前。
“喂喂,花白胡子,你是不是荆嗣?”耶律奴瓜一副揶揄的口气问道。
荆嗣把马勒住,紧紧攥住手里的长枪,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自己的队伍,他怕校卒们再乱,这时候最怕的就是乱!好在校卒们不但稳住了神,士气也高了起来。他舒了口气,与耶律奴瓜四目对视,反唇相讥道:
“多谢你认得本帅,可本帅不认得你!”
这是嘲笑耶律奴瓜乃无名鼠辈。耶律奴瓜也不气恼,呵呵大笑,说道:
“本将军认得你就足够了!”
“此乃何言?”
“本将军在此恭候你多时,怕擒错了人。既然你敢应承你就是荆嗣,那就等你做了我的俘虏,再细细打听本将军姓名不迟!”耶律奴瓜话音刚落,便将长刀一挥,身后步骑跟着冲出林外,嗷嗷呐喊着朝宋军冲杀过来。荆嗣朝校卒们大吼:“放箭!”怎奈契丹人早已做好准备,虽然射倒了几个士卒几匹马,但没能阻挡住敌军的脚步,一阵乱箭过后,耶律奴瓜跃马向前,与荆嗣交起锋来。
尽管宋军人数不少,但一路疲惫,又乏又饿,怎当得契丹军以逸待劳?荆嗣虽然老当益壮,毕竟长途奔袭,交手数回合,也渐渐支撑不住,且战且退。耶律奴瓜见宋军处在弱势,越发来了精神,紧紧咬住荆嗣,沿着濡水一路追杀。乱箭之中,宋军损失惨重。就这样一直被追到天色灰暗下来,才接近了白城镇。荆嗣传令副将把队伍撤进镇里,再与契丹人决战。副将带领校卒朝镇里奔去,离镇子还有一二百步,埋伏在镇中的耶律黄皮冷不丁杀了出来!此时宋军两面受敌,既无援兵来,又无险可守,骤然间处于绝境之中。副将策马来到荆嗣身边,问道:
“荆将军,怎么办?”
荆嗣不甘地摇了摇头,仰天叹道:
“荆某一生经历战斗已过百场,从未落入如此险境。如今我军已无路可退,告诉将士们:能脱逃为民者不以罪论,让他们逃命去吧。至于荆某,只有以死谢大宋皇帝了!”
副将听得心酸,不忍离开荆嗣。
“荆将军!”
“还不快去!”荆嗣厉声喝道。
“是!是!”副将驱马回到阵前,把荆嗣的话传达一过,谁知士卒们竟没有一个愿意弃甲逃生。眼看契丹东、西两路越压越近,把宋军挤到了濡水岸边。耶律奴瓜和耶律黄皮双双站在荆嗣面前。
“荆将军,你也想学韩信背水一战吗?”耶律奴瓜说罢,呵呵大笑起来。笑声刚住,耶律黄皮便指挥所部朝宋军猛冲,好一场厮杀,濡水岸边死伤如积。荆嗣纵马挥枪直奔耶律奴瓜,两人刀枪相对,战了一二十合,一枝冷箭突然射中了荆嗣的战马,那马哀鸣着倒在地上,把荆嗣掀出老远。耶律黄皮挺枪要刺,被耶律奴瓜挥刀拦下:
“休要伤他!”
眼看主帅被围,副将带领士卒前来营救,可怜都被契丹人杀死。此时荆嗣已被契丹人捆得无法动弹,剩下的校卒有的泅水过河,有的筋疲力尽,拼杀而死,数千宋军,就这样被耶律奴瓜打得一人不剩!
此时萧达览和宋朝大将李继隆在望都决战,战况并不理想,契丹人损失了几百人马,连萧达览也被李继隆一枪戳伤,庆幸的是没伤到要害。就在耶律奴瓜、耶律黄皮押解荆嗣与萧达览会合的同时,萧达览又得到消息,说驻守安肃军的宋将杨延昭发兵前来。为了避免损失,萧达览决定暂时撤军,因为这一战虽然没能夺回三关,但意外地俘虏了宋朝当今第一名将荆嗣,足以让他感到脸上有光了!
萧达览小心翼翼地绕道回国,不过路过安肃军时,还是被杨延昭从屁股后面狠狠地咬了一口,吃掉了他二百多兵马。不多几日,回到了幽州。此时萧太后和皇帝耶律隆绪正在炭山打猎,听说萧达览俘虏了荆嗣,立即驱车沿黑河赶到了幽州,次日一早,便命萧达览把荆嗣请到州衙。耶律隆绪今年快三十岁了,但因自小依赖太后,所以许多场合,仍是萧太后拿主意。萧太后年已五十开外,不但风韵犹存,而且精神很好,一见荆嗣被捆着双臂,立即命耶律奴瓜道:
“你们岂能如此对待南朝名将?还不快给荆将军松绑!”
“遵旨!”耶律奴瓜应声走到荆嗣身后,将绳索去掉,还给荆嗣赔了个礼:“末将是个粗人,荆将军休要见怪!”
荆嗣也不理他,甩了甩发麻的双臂,冷冷地瞅着萧太后和耶律隆绪。
“荆将军坐呀!”萧太后热情地招呼荆嗣,萧达览连忙搬了张凳子放在荆嗣旁侧。
荆嗣没动身,说道:“败军之将,有死而已,岂敢言坐?”
“荆将军说哪里话?”萧太后微微一笑,显出一脸的慈祥。“南朝人对我大契丹国有误解,以为我们是一群嗜杀之徒,真是大错特错了!本宫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荆将军:契丹对南朝的名臣历来敬仰有加,全无加害之意。如果荆将军有意,本宫今天就可以给你高官厚爵!”
荆嗣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太后敢给荆某高官厚爵,就不怕祸从中出,被荆某搅乱了你的朝廷?”
“只要是义士,绝不会做这样不仁之事!”萧太后百倍自信。
“是吗?荆某一生杀死契丹人无数,太后敢逆天道而委我高官,就不怕群臣反对吗?”
“荆将军把我们契丹人看得太扁了!契丹人个个儿都是大度的好汉,不但不计前嫌,反而会对荆将军的勇猛刮目相看,敬若神明……”
荆嗣换了一副凌厉的口气打断萧太后的话,质问道:
“太后既然说契丹人如此大度,却为何与我大宋一直打来打去?”
萧太后当仁不让,说道:“那是因为南朝无端夺我三关之地,至今四十年拒不归还,契丹人争的是一个理!”
“理?”荆嗣据理力争。“太后若要讲理,莫说是三关之地,就是燕云十六州也都是大宋的旧疆,荆某不知太后理在何处!”
萧太后依旧和颜悦色地说:“契丹与南朝的恩怨,早在荆将军孩童之前就埋下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本宫今天不想和荆将军议论这些,只想和将军坐在一起饮一杯酒,说些愉快的事。本宫是过来人,如果荆将军不嫌本宫是个老太婆,咱们还可以拉一拉手!希望荆将军不要对皇帝和本宫耿耿于怀,你们南朝不是有句俗话,叫‘相逢一笑泯恩仇’吗?难道荆将军非要认死理,把本宫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荆嗣原打算痛斥萧太后之后便求速死,听了这几句话,忽然感到心有所动:虽然太后的本意是劝他投降,但话语里不但没有胁迫,反而充满了情意,让他想怒都怒不起来。不知怎么的,他的脑子里突然显出了姚桦哥的影像,又似乎隐隐听到桦哥在对他说:“我不也是契丹人吗?我有那么坏吗?”他恍惚又感到桦哥那双充满柔情的眼睛在注视着他,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竟让荆嗣铁一般硬的心骤然软了下来,他甚至感到萧太后的目光和姚桦哥有许多的相似。“相逢一笑泯恩仇”,这话讲得好,只可惜太后这句话是说她想和我荆嗣“泯恩仇”,以便让我为她所用,这是远远不够的。然而太后既能想到与我荆嗣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