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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赵德昭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马背上愣神儿。“哦哦!”
潘惟德也凑了过来,恭恭敬敬地给德昭行了个礼:“武功郡王!”
“你是跟随皇上来的?”
“是呀。”潘惟德很友善地笑了笑说。“郡王快请进府吧,天凉!”
“啊!对,天凉!”赵德昭把马缰绳往门丁怀里一扔,噔噔噔几步跳上台阶,朝正厅奔去。
厅里亮着烛火,赵光义正背对着门观看墙上的字画,听到德昭的脚步声,也不回身,问了一句:
“你回来了?”
“臣侄不知陛下驾到,罪该万死!”赵德昭伏在地上连连叩头。他感到心突突地猛跳,好在话说得还算利索。他不断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赵光义这才掉转身来,态度和缓地说:“什么罪不罪的,快起来叙话。”
赵德昭从地上爬起,低垂着头站在赵光义面前。他自认为从来没有惧怕过这位皇叔,可是今天,也许是事情太过凑巧,所以失态了。
“坐下呀。”赵光义依旧和颜悦色。“德昭,朕今天是来向你表示歉意的。好几年了,虽然朝堂上时常相见,但那毕竟不是叙讲亲情的地方,所以抽个空儿来看看你,有话要对你说,可巧你又外出,到哪儿去了?”
“到,到德芳府上看了看他。”赵德昭答道。
“德芳过得怎么样?”
“很好,很好!”德昭接口应答道。他不想再说德芳,所以急忙把话题转到别处去:“陛下刚才说有话要训导臣侄,臣侄谨候圣命!”
“你知道朕要亲征河东的消息吗?”
“臣侄听大臣们说起过,愿陛下保重龙体,旗开得胜!”
“得胜是毫无问题的,在朕眼里,还没有出现过一个不可征服的敌手!”赵光义说得坚定而自信。“你们这些孩子,都是蜜罐子里长大的,不知道天下是怎么得来的,更没见过什么叫浴血奋战,所以朕想带你去河东,借机历练历练!”
这句话大出德昭的意外,因为这就等于宣布:他此前的一切准备,包括方才对德芳的交待全部要落空了!为了趁赵光义远征之机登上皇帝的宝座,他已经做了极其精心的准备,能够预想到的每一个细节,都已安排得十分周密。如今赵光义随口一句话,随便一个主意,便将自己全盘的计划彻底打破了。不知为什么,他刚才的慌乱和畏惧一点也没有了,代之而来的是直冲脑门的怒火。此时此刻,赵光义对自己的密谋有没有察觉已经不重要了,即使是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一出京城,跟在他的身边,还有什么机会可言?然而不管如何愤怒,现在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准备准备吧,过几天就要出发了!”赵光义站起身来。
赵德昭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眼睁睁地瞅着赵光义迈出厅门,他竟连一句送别的话都没有说出来,直到赵光义出了府门喊潘惟德,他才忙不迭地追出去,补了一句:
“陛下好走!”
目送赵光义与潘惟德渐渐远去,赵德昭狠狠地把门一甩,那门“咣当”一声重重地关上。他气急败坏地奔回厅中,坐在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会儿拍拍桌案,一会儿又把自己的头狠狠捶上几下,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大骂几句。夫人王氏轻手轻脚来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王爷,什么事值得这么生气?”
“滚开吧,你!你懂什么!”赵德昭怒吼一声,吓得王氏不由倒退了两步。“王爷,这是怎么了?”
赵德昭长长地叹了口气,闭目仰头靠在墙上,双手在胸前使劲地揉搓。
“王爷可不要耍性子啊!”王氏比德昭还大一岁,对德昭的脾气十分了解,大凡德昭烦躁暴怒时,她都能款言劝慰,直到把德昭的火气抚平为止。“有什么事回房再议,这副样子被下人看见,多失体统!”说着便来拉德昭,却被德昭狠狠地甩开了。王氏猜想德昭今天大概是受了大委屈或是出了大麻烦,也就不再多说,只是搬了张凳子,默默地陪坐在他的身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德昭才坐直身子睁开眼睛,见王氏在他身边一动不动,问道:
“你怎么还没走?”
“气坏了王爷,也好有个喊奴仆的人哪!”王氏微笑着逗他。“好了?”
“好什么好!”赵德昭没好气地堵了王氏一句。
“那就是坏了?”
“坏了?什么坏了?”赵德昭盯着王氏。
“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大动肝火呀?”
或许是德昭已经从愤怒中拔了出来,目光不像刚才那样喷射怒火了。“这个老贼,他居然命本王随他去征河东!哼,那本王就换一条路,与他到河东战场上去较量较量!”
王氏是个十分贤淑的女人,对于德昭立为太子理当继承皇位的事,多少有些耳闻,府上时常来一些文臣武将,她也都看在眼里。不过德昭心里究竟怎么想,她并不十分清楚,也不敢多问。她认为人的命自有天定,夫君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用不着她多插嘴。她惟一的希望就是夫君能够平平安安。
这一夜赵德昭没能入睡,他在盘算着该怎样继续实施下一步计划。河东战场是什么样子,他想像不出来,但他认为自己有能力继续运筹此事。
赵廷美这些天来兴奋异常,自从和柴禹锡交谈过之后,他断定柴禹锡已经心领神会,一旦自己监理国事,发出号令,柴禹锡上有他赵廷美的威权,下有潘潾等劲兵的胁迫,没有不俯首听命的道理。再说卢多逊有意把中书省各衙门里的精干人等都抽出来随驾出征,在朝的强劲之官已为数不多,一旦时机成熟,废帝自立应该是件手拿把掐的事。他觉得一切都已安排妥帖,心里轻松了很多。这一天兴致一来,竟坐了个早衙,葫芦提判了一个无头案,未到正午,一切停当。
“吕判官,本王今天这个案子判得如何?”赵廷美满脸得意之色,问身边的判官吕端。
“好!好!”
“本王好久没和你饮酒了。”赵廷美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走吧,陪本王痛饮几盏去!”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吕端连连点头,跟在赵廷美身后来到后衙暖厅。不大工夫,使婢将酒肴摆好,吕端起身把盏来敬赵廷美:
“谢齐王!”
“谢本王什么?”赵廷美眯缝着眼睛问道。
“谢齐王款待下官,让下官又省了一顿饭钱!”
赵廷美扑哧一声又笑起来,在他眼里,吕端是个很让他开心的人,虽然一天到晚糊里糊涂,但不管是误了什么事,只要一想起,便能立刻弥补得十分完善。寻常他判案子,有时贪杯,竟忘了写判词,直到数日后别人追问起来,他才如梦方醒,提笔就写,却从未出过半点儿差错,他就是这么个怪人。
“你可真好打发,省一顿饭钱就谢一次,日后本王提拔你当了大官儿,你该怎么谢?”赵廷美有些按捺不住,又不好对吕端明说。
“下官现在就心满意足了!莫非齐王还能让下官到中书省里当参政去?”吕端也呵呵跟着傻笑。他这话的意思是:在开封府里,除了府尹,判官和推官就是最大的官儿了,还能往哪儿升?要当参政,那可不是由开封府尹说了算的。赵廷美何尝听不出这话里的奥妙?他斜眼瞅瞅吕端,较劲儿地说道:
“你不信?你这可就是瞧不起本王了!”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吕端放下酒盏,一口气朝赵廷美作了四个揖。
“坐下吧!”赵廷美看着他那副参军戏的怪模样,朝他挥挥手。“你别以为这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过几天皇上一出兵,本王监理国事,就举荐你到中书省里去,有何不可?”
“什么?齐王要留守监国?”吕端不再开玩笑,显出一脸的严肃。“皇上发旨了吗?”
“皇上倒还没发话。不过这是本朝的惯例呀!”赵廷美一派不以为然,自饮了一口。
“齐王,如果真是这样,下官可要斗胆进一言了!”吕端说道。“皇上亲征河东,冒的是风霜刀剑,九死一生,齐王如果舒舒服服地留在京城里,皇上心里能受用吗?一旦他心里感到不受用了,对齐王的气儿就不会那么顺了。惹得皇上气儿不顺,下头的事就不大好办了。下官说句犯上的话,皇上是什么?是一头渴望让亿兆百官抚顺毛儿的大老虎,毛儿一顺,什么事都好说。老虎或许给百兽定下许许多多的规矩,但你若是让它去遵守规矩,那就是逆着它的毛儿乱摸,莫说把它弄疼,就是痒一下,它也要张开血盆大口把你吃了!齐王想想是不是这番道理?”
赵廷美从来没想过这一层,听了吕端的话,倒感觉有几分委屈:
“当年先皇帝出征,不都是晋王留守监国吗?他能监国,本王就不能监国了?”
“话不能这么说!”吕端打断赵廷美,像抢食一样往嘴里送了一口肉,嚼了两下咽了。“当年晋王可从来没有主动要求监国,恰恰相反,他每次都是坚决要求随驾出征,结果是人情也做了,辛苦也没吃,落得两头儿高兴。齐王,你别看下官不会办事,下官可是能看出别人会不会办事。”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也到皇上那里去请战?”赵廷美迟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吕端连声回答,又大口地吃着肉。大概发现赵廷美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于是自我解嘲地说:“齐王,下官今天吃得不少,下官反正是领齐王一个人情,吃一顿饱两顿,大王人情也做了,下官实惠也得了,两全其美,两全其美呀!”
“那皇上真让本王随行怎么办?”赵廷美显出几分担心,心中暗道:你个吕端懂得什么?你以为本王只是为留在京城享清福?差远着呢!
吕端酒足饭饱,抬眼望着赵廷美,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