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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进去不能自拔……都是一样的。最终我不期望其中任何一种情况的发生。而我自己,
除了像一只在火柴的燃烧中蜷缩起来的蜘蛛,也不配有更好的下场。就连阿尔芒,我忠
实的,也是唯一的伙伴,也像在离我很远的地方存在着,存在于那一层将我和一切生灵
隔绝开来的面纱,那寿衣一般的面纱之外。
“但是我知道,你急着想了解阿尔芒怎样了。天快亮了。我之所以想告诉你是出为
这非常重要。如果没有这一段,故事就不完整了。
“就像我和你说过的,我们离开巴黎之后就去周游了世界:先是埃及,后来是希腊,
然后是意大利、小亚细亚——到哪儿都是我决定的,是的,而且不论何处我都跟着自己
追求艺术的感觉走。这些年来,时光飞逝而去,不再停留在那些有意义的事情上,而我
总是被一些非常简单的事物所吸引——博物馆里的一张画、一扇大教堂的窗户、一座美
丽独特的雕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是这样。
“然而在所有的这些岁月里,我有一个模糊但是持久的愿望,那就是要回到新奥尔
良去。我从未忘记过新奥尔良。当我在热带地区或是那些生长着在路易斯安那也有的花
木的地方,我就会强烈地感觉到这种愿望。在对艺术无止境的追求之外,对家的牵挂恐
怕是我对任何事物的感觉中唯——点闪亮的热情了。而且时不时地,阿尔芒会请求我带
他去那儿,而单纯从绅士的角度来看,我很少做什么事能让他开心,而且常常不和他打
招呼就跑出去很长一段时问。我想带他回去,既然他已经问过我了。看起来,好像他的
请求让我忘却了害怕自己在新奥尔良可能会感觉到痛苦的那种朦胧的恐惧,忘却了自己
可能会再次被以前那种忧愁和彷徨的惨白阴影笼罩。但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也许这种
恐惧比我料想的还要强烈一些。我们回到了美国,但在纽约住了很久。我不停地把那想
法搁到一边,而最终阿尔芒采用了另一种办法催促我。他告诉了我从我们在巴黎时起他
就隐瞒着我的一些事。
“莱斯特没有死在吸血鬼剧院,而我一直相信他是死了。而且我问阿尔芒那些吸血
鬼的情况时,他也告诉我他们都化为灰烬了。但是,他现在告诉我事情不是这样的。在
我逃离阿尔芒,找到蒙特马特公墓的那天晚上,莱斯特就离开了剧院。有两个和莱斯特
一起被同一个主人制造出来的吸血鬼帮他订了去新奥尔良的票。
“我无法向你描述我听到这个事实时的感觉。当然,阿尔芒告诉我,是他不让我知
道这个消息的,只是期望我不要仅仅为报复而开始一段漫长的旅程,一段会令我悲哀和
伤痛的旅程。但是,其实我并不真的在乎。我火焚剧院的那一晚根本没想到莱斯特。我
只想着圣地亚哥、西莱斯特,还有别的那些毁掉克劳迪娅的吸血鬼。实际上,莱斯特只
引起我某些我并不想向任何人披露的情感,是我希望能忘却的情感,尽管克劳迪娅死了。
仇恨并不是其中之一。
“但是当我从阿尔芒那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好像一直保护着我的面纱变得稀
薄亦透明了,尽管它依然悬挂在我和情感世界之问。透过它,我看见了莱斯特,而且发
觉我想再次见到他。这种想法一直刺激着我,于是我们回到了新奥尔良。
“那是今年的暮春。当我一从火车站上出来,我就知道我真的到家了。那儿的空气
芳香沁人,有种特别的味道。走在温暖平坦的街道上,经过那些熟悉的老橡树,倾听着
夜晚此起彼伏、回响不绝的生动的声音,我感觉到一种特殊的轻松惬意。
“当然,新奥尔良变化很大,但是我并不伤叹那些改变。我很感谢那些看起来依然
如故的景物。我还能在小城的花园区,我那个年代的圣玛丽区,发现一幢往昔岁月里的
华美大厦。那极其安静的砖铺街道,令披着月光、徜徉在它那些木兰树下的我,又漫步
在旧时的甜蜜和祥和之中。不光是在黑暗、狭窄的旧方角街上是如此,就是在普都拉的
废墟里也一样。那儿有忍冬花和玫瑰,隐约可见星光下科林斯①式的门柱;大门外是梦
幻般的街,和其他的华美大厦……那是一个优雅华贵的城堡。 ①科林斯为古希腊著名奴隶制城邦,科林斯式尤指带有叶形装饰的钟状柱顶建筑物。 “在皇家大道,我带着阿尔芒经过行行色色的旅行者和古玩店,以及时髦餐馆灯火
通明的入口。我很惊异地发现,镇上那所曾经是莱斯特、我和克劳迪娅的家,表面新抹
的灰泥和内部屡次的修缮并没有改变它太多的外观,那两扇落地长窗依然开在下面商店
上方的小阳台上。在蜡烛柔和的光亮下,找可以看见战前日子里人们熟悉的那种雅致的
墙纸。我强烈地感觉到莱斯特在那儿,更强烈地感觉到他,而不是克劳迪娅。而且我确
信,尽管他并不在这座房子附近,但是我可以在新奥尔良找到他。
“我还感觉到别的一些什么。在阿尔芒继续他的旅行之后,一种悲伤席卷而来。但
是这种悲伤并不疼痛,也不激烈,只是某种丰富,而几乎是甜蜜的东西,就像我通过铁
门看见的古老花园里丛丛茉莉和玫瑰,闻到它们的香味。而且这种悲伤给我一种细微的
满足感,让我很长一段时间停留在那样一种情境之中。这种情绪使我盘桓在这座城市里,
而在我离开的那晚,它也没有真的离我而去。
“现在我有时候会想,这种悲伤从何而来,它在我内心深处可能还可以引发比它本
身更强烈的某些东西。但我已经跳到故事前面去了。
“因为那之后不久,我在新奥尔良看见了一个吸血鬼。一个面色光滑苍白的年轻人,
在黎明前的几小时里独自一人走在圣查尔斯大街宽阔的人行道上。而我立刻确定,如果
莱斯特住在这儿,那个吸血鬼也许会知道他,而且还可能把我带到他那儿去。当然,那
个吸血鬼没有看见我。我早已经学会在大城市里发现我的同类而不让他们有机会看见我
了。阿尔芒,在他对伦敦和罗马的吸血鬼进行的短暂拜访中得知,那场吸血鬼剧院的大
火已众所周知,而且我们两个都被认为是被驱逐的无家可归者。如果为了这个再起争端,
对我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况且我一直躲避着他们直到今天。但是我开始盯上这个新奥尔
良的吸血鬼,跟踪他,尽管他常常只是把我带到剧院或是其他我不感兴趣的消遣场所。
但是有一天晚上,事情最终起了变化。
“那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夜晚,当我刚在圣查尔斯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要去
什么地方。他不只是走得很快,而且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而当他最后从圣查尔斯街转
上一条突然变得黑暗、破陋的狭窄小巷时,我确定他正在走向某个让我感兴趣的地方。
“但是他走进一个小小的木制越层公寓一侧,在那儿杀了一个女人。他下手很快,
没有一丝快乐的痕迹。他吸完血之后,把她的孩子从小床上抱起来,轻轻地包裹在一条
蓝色羊毛毯中,又走到了街道上。
“只过了两个街区,他便停在一个藤蔓覆盖、围着一个杂草丛生的大庭院的铁篱笆
前。我可以看见树后的老房子,黑沉沉的,油漆褪了色,阳台上装饰用的铁栏杆已布满
了桔红色的铁锈。那看起来像是一幢不祥的房子,周围纠缠簇拥着无数小木屋。高大空
洞的窗户面对着的一定是纷乱杂陈的低矮屋顶、街角的杂货店,还有相邻的小酒吧。但
是那宽阔黑暗的空地多少将房子和这些东西隔离了开来。我不得不沿着篱笆走了好几步,
才看见一线微弱的灯光从底下的一扇窗里透过浓密的树枝照射出来。那个吸血鬼已经进
了大门,我可以听见那孩子的哭泣,然后又没声了。我跟着他,轻而易举地翻过老篱笆,
跳入花园中,轻手轻脚地走上长长的前廊。
“我爬到一扇落地长窗面前时,看见一副令人吃惊的景象。因为在这无风夜晚的燥
热之中,那破败变形的阳台,恐怕是唯一的、人或吸血鬼能忍受那酷热的地方。尽管如
此,客厅的壁炉里升着火,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年轻的吸血鬼坐在火炉边,和坐在它
近前的另一个吸血鬼说着话。他穿着拖鞋的脚正放在火热的壁炉架上,颤抖的手指一遍
一遍地拽着破旧的蓝睡衣的翻领。尽管有一截破的电线从天花板上石灰的玫瑰花环中耷
拉下来,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散发出幽暗的光衬着火光。油灯放在附近的桌上,靠着那
个哭泣的婴儿。
“我的眼睛睁大了,端详着这个佝偻着背、正在发抖的吸血鬼。他浓密的金发垂落
下来,松松的波浪遮住了脸。我想拂去窗玻璃上的灰尘,它们使我拿不准自己的猜测。
‘你们都别来烦我!’他现在用一种尖细的高声哀号着。
“‘你别想让我跟你在一起!’那个瘦长的年轻吸血鬼尖刻地说道。他交叉着双腿
坐着,双臂叠放在窄小的胸前,双目轻蔑地扫过那灰尘遍布、空荡荡的房问。‘啊,
嘘,’他对那发出一声惊哭的孩子喊道,‘别叫,别叫!’
“‘柴火,柴火。’金发吸血鬼虚弱地说道,让另一个吸血鬼从椅子边给他递燃料。
我清楚地、准确无误地看清了莱斯特的轮廓,那光滑的皮肤上现在已全无老伤疤哪怕是
最微弱的一丝痕迹。
“‘要是你愿意出去的话,’另一个吸血鬼一边怒气冲冲地说着,一边把木块掷入
火中。‘要是你愿意抓点什么东西,而不是这些可恶的动物……’他满脸厌弃地看了看
周围。我于是看见,在阴影中,有几只猫的毛茸茸小身体,乱七八糟地躺在尘土中。这
是最不寻常的事,因为一个吸血鬼比任何动物都更不能忍受待在靠近堆放他那些死去的
受害者残骸的地方。‘你知道现在是夏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