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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咱们栽了。”公孙皓绝望地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咱们还有一拼命的机
会。”
张文季即使没见过场面,但一看公孙皓五位同伴绝望惊骇的神情,便知道同伴的斗志已
消。
即使横定了心拼死,也只是枉送性命而已,同伴已被天柱峰三魔的名头所击倒,哪能
拼?
“我来说。”他解开布卷,取出连鞘刀握在左手,神态从容缓步而出。
当对方一露面,他先前的紧张神情已一扫而空。
即将步入不测的人,心中怀有恐惧是正常的反应。
一旦面对已知的凶险,便会镇定下来了,这也是正常的反应。
“你有话说?”老道一皱眉:“你想死逞英雄?”
“我当然有话说,老道,不要说题外话。”他冷冷一笑,“你在听吗?”
“好,你说,小辈。”
“我叫张文季,你们有人知道我吗?”
“咱们该知道你吗?”
“不知道,表示你们没留有人在镇江打听消息。”
“用不着留人在镇江打听。”
“难怪。”他点点头表示了解:“你们杀了十二个人,夺走了钦差的贡物,到手就远走
高飞。那些混蛋却将我张文季列为劫犯,全镇江沸沸扬扬,公人们大举出动要捉我抵罪归
案。所以,这些东西我该有一份,是吗?”
“胡说八道……”
“且慢!是你要听的,我还没说完呢!”
“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敢来吗?老道,赃物我有权要一半,甚至你三我七,因为我要承担劫犯的罪
名。如果你不同意,我全要。”
他存心激怒老道:“老道,你怎么说?要五成呢,抑或要三成?洽商是需要接受各方意
见的。”
公孙皓本来想出来拉他回去,却被鬼手柯永福用目光示意所阻。
“这小辈不知死活,我打发他上路。”中年村夫怒叫,一跃而上,半途拔剑出鞘,凶狠
狠地直逼而进。
张文季拔刀出鞘,将鞘顺手插在腰带上。
“小辈纳命!”村夫怒吼,剑发飞星逐月,疾冲而上,先下手为强。
刀光一闪,人化流光,身躯高不及三尺,刀发虎踞柴门,人刀俱进贴地切入。
“铮!”刀将剑崩起,反手扭身斜掠而走,一刀背砍在村夫的右大腿上,有骨折声传
出。
刀光倏止,人已在原地重现。
“哎……”摔倒在丈外的村夫,右大腿骨折,爬不起来了。
“咦!”包括老道在内,所有的人皆发出惊呼。
“你我一半,万事皆休,不然……”他感到精神抖擞,豪气渐生,“我会把你们全摆平
在这里,半成也不分给你们。”
“孽障该死!”老道怒吼,一双大袖蓦地交叉飞舞。
风雷殷殷,地面尘埃滚滚,挥舞的大袖中阵阵浓雾滚滚而出,狂风乍起,走石飞沙。
“妖术!”公孙皓五个人狂叫而走,远出五丈外才脱出风雷与浓雾的笼罩范围,仍可嗅
到尘埃与令人发呕的异味。
五人回头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张文季并没逃出来,滚滚浓雾中已看不见人影。
对面不见人,老道们已被浓雾挡住了。
“妖道没追来。”公孙皓惊容犹在,“怎么还在原地行法?张小兄弟完了。”
“再不走,咱们就走不了啦!”叫沈六的人不住发抖,“咱们经不起妖术一击……”
一道电光发出眩目的火焰,挟殷殷雷声夭矫射入浓浓的雾影中。
一声霹雳,一声长笑,电光倏没,火焰无踪。
“是他!”鬼手柯永福兴奋地大叫。
狂风乍息,浓雾快速地消散。
“噫……”两边都有惊异声传出。
老道爬伏在张文季脚前,跪伏如羊额头触地。
七星古剑在张文季的左手,单刀搁在老道的顶门,压偏了道髻,只要一拖刃,一定可以
将老道的顶门割裂。如果用砍,定可将老道的头砍成两半。
“你这么一点点道行,怎敢在我面前作法兴妖?”张文季冷冷地说:“我要破你只有三
成火候的玄功,废了你,你反对吗?”
老道两个同伴僵住了,投鼠忌器不敢上前抢救,也没有抢救的勇气,武功道术最高的老
道,一上去就成了待宰的羊,把这些人吓坏了。
“贫道认……栽……”老道浑身发抖,语不成声。
张文季收刀后退丈余,将剑往老道身旁一抛。
“带走你的人,限你们就这样开步走,乖乖立即离开,不然全废了,快走!立即走!”
老道吃力地爬起,拾剑踉跄后退。
老道退出险境,两个同伴已无顾忌,两人一打手式,并肩迈进。
“不要枉送性命。”老道惊恐地大叫,“他会五行遁术,甚至已修成化身,贫道的元神
御剑毫无着力处,你们同样禁不起他一击,退!”
“我们要一半。”惶然退后的一名同伴大叫。
“你们分一半的机会已经消失了。”张文季断然拒绝,“是你们放弃的,你们走不
走?”
“好,咱们走。”老道收剑咬牙说,“张小辈,咱们后会有期。”
“好,后会有期。”
十三个人,背走了受伤的村夫,循小径含恨撤走,一个个咬牙切齿,惊怒交加。
“老弟,我以为你打走流云剑客五个人,是传闻失实呢!惭愧。”
鬼手柯永福余悸犹在:“潜山天柱峰三魔,如果妖道不用妖术,元神御剑也不易三两下
就击倒流云剑客五个人。而你一出手,就把他们全吓跑了。老弟,天下大可去得。”
“今天没有你在,咱们十八个人全得死在此地。”公孙皓发信号把其他的人召出,向张
文季苦笑,“三个老鬼号称魔,是指他们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与魔鬼一样可怕。你露了
姓名,日后……”
“日后我同样不怕他们。”张文季肯定地说,“他们奈何不了我。”
“你也会道术?会五行道术和化身?”
“见鬼!身法快而已。”张文季笑笑,“妖道自己同样不能视力透雾,凭耳力挥剑猛
扑,我的听觉比他灵敏,他像瞎子一样任我宰割,真蠢。”
“哦!是吗?”公孙皓拍拍他的肩膀微笑,“潜山天柱峰三魔竟然如此稀松蠢笨,我们
岂不是白担心了。你一刀背把那位仁兄的腿骨折打裂了,他得在床上躺一个月,你知道他是
谁吗?”
“不知道,我从没和玩命的人打过交道。”
“他叫一见生财关勇。”公孙皓举步向农宅走,“剑术很了不得,先天气功火候不差,
普通高手用刀锋砍,不见得能伤他的皮肉。我可以和他拼个平手,所以敢逼他把红货吐出
来。如果知道是三魔主持,我们天胆也不敢前来枉送性命。一见生财在江湖也名头不小,抢
攻一剑更挨了一刀背,你如果存心宰他,他连攻一剑的机会也没有。咱们今天是托你的福,
谢啦!红货有一半是你的。”
“我可不想做第一件事就破坏规矩。”他拒绝接受,“天柱峰三魔是强盗?”
“不是,只是邪恶的豪霸型人物,竟然主持抢劫钦差的贡物,我也感到大惑不解呢!有
根有底的人,做这种人人注目的大案,所冒的风险太大,消息传出,流云剑客那些人会登门
找他们的,所以我们估计错误,没料到有大名鼎鼎的人主持。他们名义上的主持人青蛟罗镇
方,确是鄱阳湖的水贼头头,他那一股人三年前被鄱阳王吞并了,成了独行盗,武功并不比
一见生财高明多少,只是水性高人一等而已。”
农舍内传出欢呼声,先进入农舍的人找到红货了。
一月后,流云剑客一群人在太平府找到了青蛟。
结果,青蛟受伤逃掉了,有两个党羽被擒,招出了劫贡品的经过,也供出扬州雷塘事
故。
青蛟确是主事人,天柱山三魔是收赃买主,指定要这批贡品,并没直接参予行动。
张文季是唯一通了名的人,黑吃黑夺走了那批贡品,消息传出,再次造成轰动,他成了
众所瞩目的江湖新秀,有了颇高的身价和知名度。
他到达京师沧州,已是半年后的事了。
沧州是河间府的府属州,是卫河(南运河)的一处大运输埠头,也是漕舟必泊的中途
站,也是南运河十大盐场之一的丰财场所在地。
水驿在城南十八里的河东岸,叫砖河水驿,规模比镇江的京口驿小,本身的驿船不足十
艘。
南运河从河间府境流入,北流三百四十余里抵武清县的三岔河口,地势低洼平坦,水流
并不湍急,沿河皆有小河分水流入大海,在这一带覆舟,的确有点启人疑窦,何况一翻就是
七艘,更是不可思议。
他早已从幸逃大难的船夫口中知道出事的概略经过,深感其中大有蹊跷,因此经前来查
明真相。
客船上了郎儿口码头,他提了行囊登岸找宿处。
郎儿口,本地人叫蔡家洼,是一座小镇,北距砖河水驿二十二里,往南上游五里左右是
南皮县境。
他是唯一在郎儿口下船的旅客,镇上只有三两家设备差劲的客栈。
平时,只有南返的漕舟在这一带泊舟。北驶的船只顺水北放,至砖河水驿停泊过夜。
在平安客栈投宿,要了一间小单身套房。店伙领他进房时,邻房一位虬须大汉恰好启门
外出,双方照面,客气地颔首为礼,善意地打招呼。
他的旅行证件完全合法,其实都是花钱买来的伪造证件,路引发自扬州,在旅客流水簿
上留下他的大名:张武。旅行终点站是京都。
前面有一座过厅,也是旅客们交际的地方,厅右是食堂,可进膳亦可品茗。
虬须大汉在过厅,与一个店伙交头接耳片刻,店伙便匆匆走了,出店直奔镇尾的一座民
宅。
张文季独自出店,在镇内镇外走了一圈,重新在河滩上相度运河的状态、水流的状况与
两岸的情形,傍晚才返回平安客栈。
旅客不多,食堂里十余副座头三分之二是空的,照料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