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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小萱,除非我也不择手段,不然几乎不可能一照面便杀死她,她的幽冥鬼舞身
法十分诡奇迅疾,不能凭目力运剑或用暗器杀她,我正在揣摸这种身法,已知道她如何利用
身法幻化攻击的心诀了。所以,我要求你不可冒险和她交手拼搏,你的目力难及她变幻的速
度,再用疫毒相辅,你的胜算不会超过两成。”
“用双锋针……”
“你只要留心她飘落的脚,就可以估计她幻化的方向了。”
张文季面授机宜:“如果她右足飘落,必定左移幻化,在飘落沾地的一刹那,双锋针射
左侧约五个人的宽度,单发或三发,都可以阻止她,甚至射中她,这是她幻化的最高速度,
当然她也可能不向左幻化,而改向后退,但如不是碰上真正的强敌,她是不会后退的了。”
“像你一样的强敌?”
“不错,她知道禁不起我全力一击。”两人回到石桌,重新进食。
“我们今晚进去吗?”荀姑娘问。
“不,人毕竟不是铁打的,他们依村死守,藏匿在各处用暗器袭击,谁也受不了。”张
文季不想冒险,“反正急不在一时,我要把大乾坤手的金银财宝榨出来,早晚我会要他把十
几年来积蓄的财富一一吐出,把他的肚子打烂。他骗了所有的江湖英雄好汉,人人都以为他
是抢劫四大奸恶的英雄,岂知却是第一大奸严国贼父子的走狗,我绝不放过他!”
“我帮你杀他。”姑娘坚决地说。
“我不想杀他。”
“咦!你……”
“这时杀掉他,他的金银财宝岂不飞了?而且……”
“而且什么?”
“我要找的两条龙,也永远不会出来了。他们躲在江西严家,袁州严家比京都的紫禁城
更森严,房屋占了袁州府城一半以上,怎能找得到藏匿在里面的人?所以必须等他们出来,
毒蛇出了穴才能打得到。大乾坤手,就是引蛇出穴的媒子。”
“我……”
“你最好去和你的师侄在一起。”张文季拒绝她参与,“早些脱离这场是非,这是我和
大乾坤手的事。哦!你该知道你师侄的下落吧?”
“我已经自立门户了。”荀姑娘感到十分失望,苦于无法举出能留在张文季身边的理
由,她有她的自尊,不想扮演无人收容的小狗,“她们要前往何处避风头,事先并没告诉
我。”
“能找到她们……”
“我不希望被人看成妖女。”姑娘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以往我从不注意任何人对我
的看法,也不在意三个师侄的冶荡行为。而现在,我觉得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被人
瞟上一眼,心里面不好过老半天。”
“小萱,如果你介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你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会把你逼疯或者自怜,
甚至会走极端。”
“可是……”
“不要可是,小萱。这世间圣人不多,我们都是平凡的人,立身行事只求问心无愧就够
了。像我,我不以身为黑道豪强为耻,我做我认为不违背天理的事,不勉强自己做圣贤,别
人怎么说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不是为了别人的想法而活的。”
“我很在意你对我的看法……”
“你不觉得,我已经把你看成要好的朋友了吗?”
“这……我希望能加入你们……”
“小萱,不要。”张文季正色说,“我们一伙弟兄,办起事来必须讲求配合,权责分
明,所以必须有统一事权的人司令,那就有从属之分,马虎不得。朋友与弟兄是不同的,你
可以命令弟兄做某件事。却不能要求朋友依利害而照你的意思去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
姑娘颇感失望:“你有各式各样的朋友,保持普通的友谊。像我这种朋友,萍水相逢,
在一起偶或经历一些风险无伤大雅,但难免顾虑人言可畏,有损英雄好汉的形象……”
“我在建立黑道豪强的形象。”张文季抢着说,“一直就相当成功。不错,我有各式各
样的朋友,黑道白道绿林无所不包,必须保持普通的友谊。一个豪强,必须避免与各方的朋
友走得太近,以免被人误会高攀或笼络以抬高身价。太岁张就是太岁张,我希望保持这种友
谊。重要的是,我太岁张的朋友,绝不是为非作歹卑鄙恶毒的真正邪魔人渣。”
“这……”
“咱们在江湖玩命的人,各有前程各有方向,没有利害冲突就是朋友,今朝相见明日天
涯,一旦牵涉到利害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就是现实人生,江湖朋友最好不要违反这
自然的规律。如果受不了这种冷酷的现实环境,不如乖乖放下刀剑,回家做安安分分的善良
百姓,以免在江湖沟死沟埋。小萱,我希望你今晚就离开,不再过问这里的事。大乾坤手党
羽众多,对你三位师侄仍具有潜在的威胁,有你在她们身边,也多几分安全保障。”
“我告诉你,在你和大乾坤手的事,尘埃未落定之前,我是不会丢下不过问的。”一向
温顺的荀姑娘,用坚决强硬的口吻郑重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着你,我会知趣保持距
离的。”
“小萱……”
“我会走。”姑娘一赌气,放下碗筷飞奔而走。
张文季一把抓空,只好摇摇头苦笑。
三更初,寒意甚浓,山上不时传来惊心的兽吼声,这附近也不断传出令人毛发森立的枭
啼。
树杆旁悬挂着的灯笼,发出朦胧的幽光,夜风萧萧,灯笼不住摇晃,四周的树林草丛暗
影摇曳,不时有小兽觅食窜走。
把这四周衬托得幽邃深空,似乎鬼影幢幢,倍增夜间的恐怖。
人如果没有房屋居住,活得一定十分艰难。
张文季倚坐在大树下,似已梦入华胥,他生活在山野,这里比起他往昔生活的丛莽,简
直像是天堂,无需担心受到毒蛇猛兽的袭击。
难怪他毫无顾忌地沉沉入睡,没有安全上的顾虑。
石桌上,仍摆放着食具,四只残肴仍在的菜碟,一只汤碗,一个酒葫芦。盛食具的竹
篮,放在一张石凳上。
半里外的绿杨村黑沉沉,不时传出几声犬吠。
没有人前往村中骚扰,大概知道进村是十分危险愚蠢的举动,那里面早已布下死亡陷
阱,闯进去不知要枉送多少人的性命。
张文季当然不愿进去冒险,没有黑夜中硬闯死亡陷阱的必要。
他堵在村口,给予村中人心理上的威胁相当沉重。
行疫鬼使曾经出来找他铩羽而归,应该不会有人再出来和他谈条件了。
他睡得相当熟,而且传出鼾声。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坐在树下倚树而睡,头部端正,怎么可能有鼾声发出?练气
有成的高手,即使四仰八叉平躺,也不会有鼾声。
蓦地卷起一阵阴风,地面沙尘飞扬,大堆的枯叶飞舞,刮地滚翻发出有如铁链曳地的怪
响。
灯笼猛地摇摆,灯光闪烁明暗不定。
一阵灰雾拂过,袅袅四散,可嗅到令人作呕的怪味。
睡姿依旧,鼾声依旧。
片刻,路对面传出鬼声啾啾,空间里隐约可从风声中,听到令人心向下沉,毛骨悚然的
兽吼。
灯笼摇摆更烈,秋风飒飒寒气更浓。
睡姿依旧,鼾声依旧。
由于灯笼挂在侧方,他倚坐在树下,体积不大,像成了树干的一部分,灯光只能照到他
的侧方,如不留心察看,不易看清他的形影。
他的鼾声,表示他的确存在,形影朦胧,十余步外便不易看出他的形影轮廓。
两道青虹夭矫而起,挟隐隐风雷破空电射而至。
鼾声依旧,但他的睡姿有了改变,下滑了两尺余,只有头部倚在树脚上,身躯四平八稳
依然沉睡不醒。
青虹贯入他的头顶上方,锲入树干突然迸发出两阵青烟,锲入时似有火光一闪,风雷声
倏然消失。
是两把纸剑,长仅七寸,贯入五寸左右,露在外面的两寸长纸剑柄,恢复纸形,寒风一
吹,软绵绵的随风抖动,怎么可能贯入树干的?匪夷所思。
假使他仍保持先前倚坐的睡姿,两把纸小剑将奇准地贯入他的胸口。
一阵阴风狂卷而至,一股黑气贴地飞旋,枯叶纷飞向树下吹落,灯笼内的暗红色火焰突
然变为绿色,天昏地暗倍增妖异诡谲的气氛。
石桌上的餐具猛然飞起,爆烈声入耳惊心。
一声惨号,阴风黑气倏散。
树下,沉睡的张文季平空消失了。
一个暗灰色披头散发,手中有一根招魂幡的人影,仆倒在石凳上,把食篮压破,身躯仍
在抽搐,被碗碟碎片在身上造成百十孔创口,鲜血正在急剧迸流,片刻便成了一个血人。
小径上,站着大乾坤手和霸剑天王与一个面目阴沉的黑衣人,并肩而立脸色惊疑不安。
灯笼的光芒恢复正常,不住迎风摇摆。
“朱姑娘……”大乾坤手急叫。
“她……死了……”霸剑天王骇然低声说,他是领教过张文季神奇武功的人,“她
失……败……了。”
石桌前,张文季的身影突然幻现。
“对,她死了。”张文季指指趴在石桌上的血人,血人的抽搐正慢慢减弱,“是个女
的,不是那个什么陈婉贞,会使用五鬼阴风追魂大法,道行比陈婉贞要高些,没抓住真正全
力施展的机会便死了。我想,她步向鬼魂关的魂魄,一定后悔不已,她真该和我面对面打交
道,再施展平生所学和我一决生死的。”
大乾坤手三个人一闪即至,逼近至丈五六左右并肩屹立,剑已在手,显然要三比一和他
面对面打交道,随时都可能三剑齐出。
“我曾经和某些人打赌,赌你不敢和我像英雄一样公平决斗。”张文季并没撤剑,继续
用托大的口吻说,“他们认为你已经丧失了勇气,信心也不足,年纪愈大愈贪生,你只敢命
令一些爪牙送死。但我赌你敢,至少你终于勇敢的站在我面前,证明你过去的十余年,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