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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他还是非常气愤,感觉难以接受。他想,应该结束了。当他意识到“结束”这个字眼似乎意味着一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心抖得很厉害,他试着鼓起力气把这两个字说出声来,但没有成功。他的内心深处总有另一个声音在顽固地、大声地,挽留着什么。那声音杂乱无章,含混不清,把过去他和罗晶晶的每一天发生的每件事,把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个快乐时光,每一个细小的话语,每一次见面前的期待,每一次分别时的亲吻,都一一地呼唤出来……这就是他的初恋!初恋的感觉和它的珍贵是没法磨灭和轻易取代的,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就真的不能挽救了吗?就真的不能忘掉这一段横生出来的不快想办法重新开始吗?
第二部分生活每天都这样周而复始
他从中山公园的正门进去,后门出来。出来时他的步履变得轻捷有力。感情最终战胜了理念。他想通了,他不是为了空洞的理念和一时的面子而生活。对他来说,最有价值、最难舍弃的,是他已经抓住并且已经拥有的那份幸福。 他在公园的后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坐车回家去,路上感觉心里不那么沉重了。他没让司机把他送到家门口,开到崇文门他提前下了车。他在路口的菜市场买了些罗晶晶爱吃的果菜食品,想好了回家亲自为他们两人做一顿晚饭。他甚至想好了今天晚上如果罗晶晶回来不想向他做出解释,他就绝不主动问起白天的事。 他一回到家就动手准备晚上的饭,他为自己能做到如此胸怀宽大而感到充实和满足。一个人能够,或者说敢于原谅他人,是强者才有的能耐,是能者才有的美德。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是一种自找台阶自我平衡的阿Q精神。但无论如何,学会宽容怎么说也是一种成熟的象征。 他认真细致地做着这顿丰盛的晚饭,炖了一只肥鸡,用鸡汤煲了些白萝卜和鲜芹菜——这是他妈妈多年以来的保留菜目——还炒了一个肉丝豆芽,煎了一条鱼,用糖醋汁渍上。晚上六点半钟,新蒸的米饭出锅,他估计罗晶晶也该回来了,便把菜和汤都盛出来,很像样地摆在桌子上。然后,他洗了手,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心神不定地等她开门。 天很快黑了,韩丁看完了中央台的新闻联播,罗晶晶也没有回来。桌上的菜早凉了。韩丁几次打开门向外张望,但听不到楼梯上的一丝动静。晚上八点,他再次拨了罗晶晶的手机,手机依然关着。到了晚上十点韩丁才不得不意识到,罗晶晶也许是不回来了。 晚上十点半钟,韩丁终于耐不住,决定出去找她。他要去的,也是唯一能去的地方,还是住在三元桥的那个模特家。他坐一辆出租车赶到三元桥并且找到那个女孩住的小平房时,已经是大多数北京人洗漱上床关灯睡觉的钟点了。 他敲开了那间小平房的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罗晶晶。 开门的就是和罗晶晶一样当模特的那个女孩子,她一看见韩丁站在门外就松了口气,回头看一眼罗晶晶,说:“瞧,他来了。” 罗晶晶看了韩丁一眼,目光向一边移开。 那位当模特的女孩转脸问韩丁:“你们不是挺好的吗,今天是因为什么吵架呀?晶晶多老实呀,你平常多让着她点不就得了。” 韩丁没接女孩的话,他看着罗晶晶,说:“晶晶,回家吧。” 女孩也说:“晶晶,你说你们俩多好呀,我都羡慕死你们了,连你们吵架我都羡慕。瞧,早上刚吵了两句,晚上人家就这么老远地跑来找你了。我要是跟谁吵了架,谁能答理我呀!”她过去推推罗晶晶,“走吧走吧,还赌什么气呀,快点跟韩丁回去吧。” 罗晶晶没说话,站起来往门外走。韩丁冲那位模特女孩笑笑道了谢,跟在罗晶晶身后走出这片低矮的平房区。他们走到大街上,韩丁叫了出租车,拉开车门让罗晶晶先上去,罗晶晶低头上去了,一路上始终看窗外,韩丁也什么都不说,但他的神情和动作尽量表现得很温情,以传达出他的谅解来。 他们回了家。 进门前,在楼梯上,韩丁问的第一句话是:“你吃饭了吗?” 罗晶晶说:“没有。” 韩丁打开门,拉开灯,罗晶晶马上看到了桌上摆着的菜肴,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的神情,但很快过去了。她低头走进卫生间,卫生间里传来流水声。韩丁侧耳,若有若无听到流水声里,有罗晶晶隐约的啜泣。他愣愣地站在卫生间的门外,一时竟搞不清自己是何心情,是同情还是气恼,是可怜罗晶晶还是可怜自己。他知道现在的女孩比男孩更有叛逆心,很多女孩会爱上一个坏男人。报纸上说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爱上了抢银行的通天要犯,韩丁当时看了还感慨一番,觉得新新人类少女一族怎么都疯了,他没想到连罗晶晶这样老老实实的女孩子,居然也疯了! 韩丁默默地到厨房去热了饭菜,重新摆上桌。深夜一点钟,他和罗晶晶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吃了滋味难品的这顿晚饭。这是韩丁早饭之后的第一次进食。他真是饿了,大口吞咽,但嘴里一点感觉没有。吃完饭,他正要收拾碗筷,这时罗晶晶开口说话了。 她说:“我洗吧。” 韩丁就让她洗。 罗晶晶在厨房里洗得很慢。韩丁在客厅里等她,他改了主意,他不想再拖延,他要严肃认真地,同时又心平气和地和罗晶晶把事情谈开。他已经不能忍受他为之付出了自己全部爱心的那个女孩,在自己的家里,为另一个男人哭泣。 罗晶晶终于洗完了碗。韩丁知道,她这样磨磨蹭蹭是害怕早早地出来面对他的质问,但她终究要出来的。她走出厨房,不知是因为双手都湿着还是因为局促,那两只手竟不知放在何处。她的目光,依然躲闪着韩丁的注视,尽管那注视看上去是那么平和。 韩丁坐在沙发上,他问她:“你困了吗?” 罗晶晶没有回答。 韩丁用手拍拍沙发,说:“过来,跟我坐在一起好吗?” 罗晶晶走过来,她没有像韩丁要求的那样挨着他坐,而是坐在了韩丁侧面的另一只沙发上。 韩丁说:“咱们在一块儿生活半年多了吧?生活每天都这样周而复始,确实挺平淡的,你是不是早就过腻了?你要是过腻了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我们可以想办法调整的。比如说,咱们合伙做点什么事。再比如说,哪怕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各自住,你住在这里,我去我爸爸妈妈家,分开一段时间是可以重新建立新鲜感的。” 罗晶晶眼圈红了,但没落泪。她的嗓子变得沙哑起来,说话时的呼吸带出了刻意压抑的颤悸。 “我没有……没有过腻。韩丁,你对我好我知道,你是我爸不在以后对我最好的人,我真的想好好感谢你。真的,我真的很想对你好,我真的很想天天像过去那样和你在一起,让你照顾我,我也照顾你。可我……可我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三部分全心全意地爱你(图)
韩丁的眼睛也有些潮湿了,因为他这两天无论看到了什么,也没有预想到罗晶晶会痛苦万状地跟他说这些话。韩丁心颤地问:“你是说,咱们以后没法在一起生活了,是吗?” 罗晶晶没有回答。但韩丁不知为什么觉得她是回答了:“是因为那个男的吗?”韩丁问,“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因为你又遇到另一个人了?你觉得他比我好,比我刺激,对吗?” 韩丁的腔调有点激动了,他看到罗晶晶开口想说什么,想做出解释,但他终于忍不住了,他克制不住自己压抑了很久的激动。他不让罗晶晶开口,不想听她解释,他不加停顿地说下去: “你知道你看上的那个人是谁吗?啊!我真想不到天下居然这么小,就是这个人,这个你看上的人,杀了四萍,你知道吗?他杀了四萍所以逼死了你爸爸,他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你现在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他现在又来勾引你,他是一个被通缉的逃犯你知道吗?他是个丧家之犬,躲躲藏藏一年多了他会有心思跟你谈情说爱?他会吗?他是想利用你保护他帮他的忙,你知道吗?!” 罗晶晶的眼泪流出来了,从韩丁的第一句质问她的眼泪就流出来了。那眼泪并不代表韩丁想要看到的震惊和悔悟,相反,那两行热泪告诉他,他所说的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但韩丁依然一句一句地问下去: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的质问已经仅仅是在表达一种愤怒!罗晶晶终于哭出声来,她哭着对韩丁说:“不是这样的,他是冤枉的,我了解他,他不会杀人的,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非常好的人……” 韩丁一挺身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吼一声:“你怎么了解他?你根据什么你了解他?” 罗晶晶也放声哭叫起来:“他是我男朋友!是我的男朋友!”见韩丁一下子愣得没了声,罗晶晶泪随呜咽,刹那间变得筋疲力尽,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继续说下去:“……他,他是我过去的男朋友……” 韩丁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在坐下去的同时他似乎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一切之后他无话可说。 罗晶晶压住自己的哭声,她大概也有着那种本能的顾忌——在一个爱着她的男人面前,她不能放声地为另一个男人而哭,因此她的哭泣在胸腔里被压迫成一片急促气竭的喘息: “……他,他对我好,他对我好,我不能忘了他……就像你对我好,我也不会忘了你……” 在罗晶晶的泪水面前,韩丁几乎成了一个失语者。他找不到话语来解释眼前的一切,他分辨不了罗晶晶是对是错,他安慰不了她也安抚不了自己。他只是凭着脑子里混乱不清的下意识,唠叨出几句喃喃不清的自语。 “你现在还爱他?你还爱他吗?……那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他离开我了,他受了冤枉,他一时洗脱不了自己,所以他就离开我了,他怕连累我,他一直都怕连累我……” “这都是他告诉你的?晶晶,你是一个大人了,你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