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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外便是一个阳台,拉开一道推拉门就可以到阳台上去。
安把木梨子发给她的短信点开,又读了一遍。
据木梨子说,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整个屋子里,只有江瓷、龙炽、他们的父母,还有发现现场的木梨子的脚印和指纹?
从表面上看,这凶手确实非龙炽莫属。
没有别人留下的痕迹,江瓷早上醒来的时候,龙炽的房门是反锁着的,至于江瓷是否是被龙炽砸伤的,虽然没有定论,但从江瓷的反应,基本可以确定无疑了。
但从刚开始得知这个案子的时候,安就不相信龙炽会杀人,即使他有动机有时间,安也不愿相信他会因为司昴和江瓷告白这么一点小事,就下手杀掉司昴。
不过,这是她收到木梨子的短信之后,第一时间的想法,理性点儿来说,实在太浪漫主义了。
如果想要证明龙炽不是真凶。就必须要把幕后的真凶抓出来!
她拉开推拉门,走到阳台上。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死亡的气息还萦绕在这里,挥之不去,安在殡仪馆闻多了死人味道,对死亡非常敏感,此刻,太阳将升未升,阳台上充斥着森冷的寒意。正对面的楼层正在加盖,一堆装修废料还堆在对面楼层的楼顶上。空气中还混合着浓重的灰尘气,好歹压住了些死气,安深呼吸了一口。尽量让自己适应这味道,顺便转身把阳台的推拉门关上。
尸体悬挂的晾衣架是手摇式的,孤零零地悬挂在半空中,安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它。
她在脑中渐渐地勾勒出一个死尸的虚影。它还悬挂在上面,一晃一晃,脖颈被折断,向后仰去。
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死相?
不,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是有人叫他来的。还是他自愿来到这里的?
安再度眯着眼睛看向晾衣架,同时,伸手握住了控制晾衣架升降的手摇器把手。做了几个逆时针的圆周运动,晾衣架就正好停在她的喉咙位置。
安注意到,在晾衣杆的上半部分,积累着一层薄灰。
看来,龙炽真的是够邋遢的了。很久没好好打扫过屋子,连这晾衣服的地方也不讲究。如果湿衣服晾上去的时候不小心蹭到晾衣架上,衣服就白洗了……
在内心吐槽的时候,安突然留意到,在晾衣杆上覆盖着灰尘的部分,有一片很明显的绳索摩擦痕迹,而且这个地方应该并不是司昴吊死的准确位置,在这片灰尘的边缘,贴着一圈显眼的白色胶带,看样子才刚贴上去不久,应该是警察做的标记。
为什么晾衣杆上会有一片地方,没有灰尘分布?
是因为在死前司昴挣扎得太厉害?
安闭上眼睛,开始了她的推理。
与其说是推理,不如说是,她直接把自己代入了死者的身份。
时间,在安的思维里迅速倒转回了数十个小时前,她感觉到颈间被麻绳勒上,在刚刚感受到被吊起来的一瞬间所产生的窒息和疼痛后,时间定格,并由这个瞬间向后倒推。
我是司昴。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的脖子形成了向后100度的颈骨折断,肯定不是普通的人力能够达成的——
她低头绕过栏杆,伏在栏杆上,朝外望去。
这一看,她就发觉了点不对劲。
在阳台正下方,有三棵刚栽不久的树,树干还很细,也就一人高,刚好构成一个三角形,应该是小区的绿化设计之一,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区里出了人命案,没人愿意负责这一片的绿化,所以这些树的长势都不大好,像是被外力强行拉扯过,东倒西歪的。
而且,在楼底下,灰白的水泥地上有一圈古怪的痕迹。远远看下去,像是……
像是一个心形?
第一个浮现在安脑海中的念头,就是在学校里常见的告白的招数,用蜡烛在女生宿舍楼下摆成心形,借以向女生示爱。
有人在这里告白吗?
蜡烛告白……树木倒伏……而且是三角状的树木……偏离原本绳子悬挂位置的灰尘痕迹……前些天司昴向江瓷告白……
这些事情,慢慢地构成了一堆模糊不清的线条,在眼前形成了一个立体的模型,纵横交错,安不自觉地抬起手来,双手无意义做出比比划划的动作。
这些模糊的线条,随着安的比划,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构筑成一个初具形态的模型。
不行,眼下的线索还是太少,她需要更多的线索,来充实补全这个模型。待到模型成形的时候,就可以解释这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了。
安从包里拿出相机,对着楼底下和晾衣杆上残留的痕迹,拍了几十张照片,基本上每一个角度都确定照到了后,才折回了屋内,走到了正对着龙炽房间房门的、江瓷的房间。
龙炽的对面就是江瓷的房间,但江瓷的房间和龙炽的房间相比,说是天壤之别,一点也不夸张。
江瓷的房间非常整齐,书架上的书。从高到低,按照字母顺序一一排列,大多数都是和人体有关的书籍,以法医类和殡葬学的书为主,普通高中的教科书辅导书相比之下倒是少得多。整个房间里,只有摊在床上、没来得及叠起来的被子显得凌乱些,其他的地方,都井井有条。
只是,从进入江瓷的房间后,她就感觉出哪个地方不对劲。
好像哪里缺了什么。
为了解除自己的疑惑。安四下打量着,把房间里外里看了个遍,但江瓷的房间很简单。也不像龙炽的房间一样,被警察搜查了个遍,一切都保持着原样,连那本相册也还摆在床头柜上。
在木梨子发来的短信中,对这本相册只是一笔带过。没有过多地提及。仅仅是出于好奇心,安把相册随便翻开了一页,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值得参考的线索,但她才刚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了注意力。
那是张风景照,照片里没有人。只有一个雕着丘比特背弓箭形状的喷泉水池。
安曾经站在池城山精神病院的长廊里,看了许久的风景,现在又以照片的形态。再次出现在她眼前。
安默默地把照片夹回原位,又翻看起来其他的照片。
关于池城山精神病院里的照片也只有三张,一张喷水池,一张是一个漂亮的盆景特写,最后一张。是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站在喷水池边。像是一对父女的样子。
安盯着其中的一张照片看了又看,最后,把那张照片抽了出来,悄悄放进贴身的钱包里,又翻看了一下剩下的几张照片。
不过,如果她旁边有人的话,肯定会发觉,她自从看到那张照片后,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了。后来,她干脆捧着相册发起呆来。
怎么……会这样?
她由于出神太过,连手里捧着的相册慢慢滑落也没有察觉,直到相册啪地一声落在床边,安才从自己的想象世界中醒过来。
但当她俯下身去拾相册时,她清晰地嗅到了一股香气。
那像是某种脂粉的香味。
安循着这味道,轻易地找到了发出香气的源头——
江瓷的枕巾。
江瓷平日里不是不用化妆品的吗?
安小心翼翼地拎起江瓷的枕巾,在细细的枕巾面绒毛内,赫然落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粉状物,而且这粉状物分布在枕巾两侧,枕巾的中部位置完全没有这种粉。
安从绒毛间捻起一丝香粉,在指间摩擦了两下,又放在鼻下轻闻了闻,嘴角渐渐展露出一丝笑容:
雁过留声,谁说犯人就一定不会留下线索?
只是……
安又有点想不通了,凶手动手杀了司昴,有什么好处?
司昴不像是容易和别人结怨的人,他的人际交往圈子也简单,凶手要杀他,总归要有些理由吧?
怀着满肚子凌乱的思绪,安下了楼,龙靳华还坐在楼下的沙发上,手里握着领带,正望着眼前冷了的茶杯发呆。她礼貌地向龙靳华告了辞,龙靳华想要起身来送,也被安客气地拒绝了。
临走前,安多问了一句:
“叔叔,你看见江瓷的耳机了吗?我刚才在楼上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龙靳华答说:
“耳机?她常用的,让警察带到医院去了,刚才我去医院,也没见到,应该是她带走了吧?”
说到这儿,龙靳华犹豫了一下,苦笑道:
“你也知道原因吧?”
安回给他一个笑,替他关上房门,朝楼下走去。
她却并不急着离开小区,而是绕到了龙炽房间的阳台所在的楼房一侧。
那三棵树果然有古怪,每棵的树皮表层上面都有绳索摩擦产生的痕迹,或轻或重,地上摆成的心形痕迹也的确是蜡迹残留。除此之外,安还发现,在距离这个心形痕迹不远的地方,有一滩古怪的污迹。
安凑过去,污迹的味道也奇怪,像是烂苹果的气味。
歪斜的树、心形蜡迹和烂苹果气味,彼此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联?
第十四节 苦涩真相
木梨子贴着窗帘,朝外面看去。
外面那辆帕萨特已经停了一个上午了,虽然帕萨特的前后窗户上都贴了黑色的防光膜,看不清里面有人没人,但木梨子从没在自家的小区里看到这种水准的车,基本可以断定是外来的车辆,而且这车在邻居家的停车位上停了很久,保安也没来管。
看来,自己是真的被警方盯上了。
在江瓷逃走前,她没为江瓷准备钱,而龙炽应该也没有带走什么值钱的东西,警察可能是认为,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钱的话,肯定会向自己的家人或是朋友求助。尤其是作为龙炽“女朋友”,又对案件十分关注的自己,恐怕,电话都会被监控吧。
她无聊地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上面还是没有任何来电或短信的通知。
安如果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