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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的破碎声持续不断,而广播里的人也任他砸去,在破碎声稍停的间隙,才悠悠道:
“怎么样?你再看看你周围,是不是有更多的东西呢?你看到了更多的自己,对不对?你继续砸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撂下这句话后,那人把声音又切回了这个房间:
“小妹妹,听到了吧,你哥他不行了,你还不美救英雄一把?”
小江瓷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那具端坐在门口,身旁放着大剪刀的尸体,和他绞拧成一团,死死握着门把的手,脑补了一下自己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剪下来的情景,便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顿时浮现了出来。
她转而把目光投向了那具挂在铁枝子上的尸体。
尸体……是仰面朝天的。只要她不看,她就不用去直面尸体的脸。
而且,她还不用亲手对这具尸体造成些实质性的伤害,只要挪动铁盘子就行。
这也是她最终选择这具尸体下手的理由。
她把另一扇门口坐着的尸体屁股下的凳子搬了过来。踩在上面,踮起脚尖,勉强搬动了那个铁盘子。
铁盘子应该原先是有个什么东西支撑着的,小江瓷这一挪动,那个脆弱的支撑物就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慢慢向下滑去。
这一滑动,尸体就被压得朝斜下方运行而去。
小江瓷有点愣了,就这么简单?
其实,她现在的思维方式已经严重受到了刚才所经历过的拔舌地狱的影响。不大正常了,要是放在平日里,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推力。她也绝不肯去施加。
伤害别人,总比让自己最爱的人受到伤害要好。
更何况,她要伤害的人,还不是活人……
大概……没关系的吧?
那人把她的痛脚抓得死死的,只要看她的心思有一点动摇。就放龙炽那边的情况给她听,这个威胁的筹码太大,她无法不就范。
只能对不起了……
她亲眼看着,那个人在铁盘子的压迫下,身体慢慢被铁枝子洞穿,在经过枝子的分叉处时。一条不知名的红艳艳的东西从他身前穿了出来,血淋淋地挂在分叉的地方。
那东西很长,从他身体里一点点脱落出来。挂在枝杈上,像是冬日里风干的腊肠,不过看上去要比腊肠软一些,软趴趴地挂在枝杈上,小幅度地晃动着。
小江瓷踩在凳子上。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等到尸体滑到和她胸部同高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不能看到那个人的正脸,否则,自己就会像面对隔壁拔舌地狱里的可怕叔叔一样,幻想出无数可怖的画面。
原谅我……
我只是想出去而已,还有我哥,我哥在等着我,我从没自己拿过主意,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做决定,我没想到这么糟糕……
她急于走下凳子,脚一滑,整个人就从凳子上跌了下来,伤脚刚好撞上了凳子脚,她痛得一声惨叫,灰头土脸地倒在地上,疼得脑袋一阵一阵犯晕,咬着胳膊上的肉,胳膊都被她自己咬出了血印子。
要是放在两小时前,她还呆在龙炽身边时,如果她伤成这个样子,龙炽肯定会比她还着急,肯定会到处给她找医院,她只要负责掉眼泪就好,以前,有一次她趴在龙炽小学篮球场的看台上看他的比赛时,由于太过激动,从看台护栏上摔了下来,没摔伤,只是擦伤了手肘,龙炽当场把篮球丢了,抱起她去找医务室,急得一脑门子汗。
可现在,她除了自己能依靠,还能依靠谁呢?
埋在胳膊里熬了许久,脚踝的疼痛才渐渐过去,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满脸是汗地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不知不觉地,铁盘子所连着的铁塞子已经快滑到尽头了。
她爬了几步,扶着翻倒在地的凳子,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
眼前的铁枝子已然惨不忍睹了,由原来的黧黑色变成了深红色,她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一瘸一拐地绕过铁枝子,来到门口,拽动短短的铁链子,想用塞子上的钥匙开门,可惜,钥匙距离锁孔还有几厘米的距离。
她又扯了扯铁链子,便听背后传来硬物穿透皮肉传来的沉闷撕裂声音,虽然细微,也让她背上起了一片粟,更可怕的是,随着尸体的下滑,尸体的手腕擦过了小江瓷的腰部。
她本来就怕痒,腰部更是敏感,被这么冷不丁地一碰,要不是受到脚伤影响,她几乎都要跳起来了。
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后,她更加疯狂地拉动着铁链子,希望铁塞子赶快滑到合适的位置,而身后的皮肉撕裂声响还是绵绵不绝,听得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双耳割下来,失聪了才好。
好不容易,钥匙才滑到了该滑到的地方,她如获救赎般,拼命地用钥匙瞄准锁眼往里捅,可因为太紧张,好几次都没插对,终于插了进去,她不管不顾地疯狂扭动着钥匙,丝毫不管钥匙有没有折断的风险。
当她听到咔嚓一声,锁头的芯片挑动的声音后,她按下门把就逃进了下个房间,并在进入房间后,甩手把门关上了。
可等她进入这个房间后,她才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冷。
这是客观的描述,并非是修辞之类,这里确实寒冷,冷得像是用来冷冻猪肉的冰库一样。
这个房间看上去很高,眼前有一座巨大的、冒着白气的通透的白色冰山。小江瓷以前去参观过冰雕展,这座冰山,就类似于那种雕刻前的原冰,巨大的一块,看得她眼晕,上面还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就像是真正的冰山一样。
她冻得打了一个喷嚏,她看见,自己口里呵出了厚厚的白气,这种现象教她自己都害怕。
她想要退出这个房间,可让她寒意更盛的是,在拧动身后的把手时,门没有一丁点要开的迹象。
连拧了四五次把手后,她停住了手。
没用了。
她慢慢回过头来,打量着这座冰山,背靠着门板,感觉自己的体温在进来后就掉了好几度,手指渐渐变得僵硬麻木,脑仁也隐隐疼痛起来。
此时,那个声音又如鬼魅般响起。
他在每个房间里都安装了相同的扩音器,想要对哪个房间讲话,只需要切换到相应的房间就好:
“恭喜你,你刚才通过了铁树地狱的考验,很简单是不是?你只要推一把就好,嗯……看来你的心肠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软了啊。可惜……你上一关要是选择剪刀地狱就好了,你就可以直接见到你的哥哥,剪刀地狱下一层,就能通向孽镜地狱。可惜,你选择了个太简单的通关方式,所以,你得再过一关,才能见到你亲爱的哥哥哦~”
“求你放过我……”
也许是因为心理防线正在慢慢崩塌,也许是因为她的体力已经被耗尽了,她虚弱地乞求道,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的乞求没有用,那个人和她,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恶魔,和在恶魔脚下爬过的一只卑微的蝼蚁一样,根本没有任何谈论生与死的权利。
果然,那个声音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别傻了。这关也难不到哪里去,你只要脱掉衣服,爬上这座冰山,再爬下来,你就可以通过了。你还算运气好的呢,我刚开始抓阄的时候,如果把你安排到了西地狱,你就得通过9关才有可能见到你哥哥,你该谢天谢地啦~”
第八节 冰山地狱
自己是该谢天谢地吗?
还有……自己需要脱掉衣服?
那样的话,自己不会被冻死吗?
那声音像是感受到了江瓷的心声,语带笑意地说:
“当然得脱衣服了,你不知道吗?那我来给你科普一下,冻死者经常衣着单薄,尸体呈卷曲状。但也有冻死前反而脱去衣服,全身裸露,或将衣服翻起,暴露胸部,或仅穿内衣裤,这种现象被称为反常的脱衣现象。”
“你想啊,如果你不愿爬的话,早晚会冻死在这里,早死晚死不都得死吗?所以,干吧,至少,你在这方面可以选择。我已经算是仁慈的了,要不是有人帮你求情,我……哎,算了算了, 你自己爬去吧,记得脱衣服啊,如果你不脱衣服,就算你爬到房间另一头我也不会给你开门的。”
小江瓷极力控制住冻得上下磕动不停的牙齿,说:
“我……我不能脱衣服,我会死的……”
“不会死的,顶多冷一点,你快点拿主意啊,要是爬到半路没体力了,或是冻得爬不动了,那你现在的犹豫就是在给你自己掘坟墓,我这可不是在恐吓你,我说的是实情~你还能看到比我更仁慈的绑架者吗?”
小江瓷不想对他的无耻发表任何看法,她还想做最后的一次努力。
她抱住胳膊,徒劳地阻挡寒气朝她薄薄的衣服里渗透,同时说:
“你……你要是骗我……我爬到那头,你不开门,怎么办?”
那边的人语气听起来有点扫兴:
“喂,游戏都进行到这份上了,我干嘛要耍赖?我是个讲究游戏规则的人,才不会食言呢。你运气算好的了,再加上,我跟人约好了,一旦你找到你哥哥,游戏就算你赢,我放你们走……哎,我都怀疑那个家伙是不是在暗中帮助你了。我问你啊,你来倥城之前,或是到篮球场之前,有没有见过一个奇怪的人?”
小江瓷的脑中立刻浮现了那个出现了又消失了的篮球场少年。可她无法回答那人的问题了。刚才勉强说了几句后,她吸入了大量的寒气,舌头到口腔深处都冷得吓人。胃部开始隐隐作痛。她只能尽量用鼻子吸气,冰冷的空气进入温暖的鼻腔,鼻子也渐渐冻得没了知觉。
那人说得对,如果自己再犹豫的话,只有死在这儿的份了。
小江瓷深吸一口气。把冻得近乎僵硬的胳膊从胸前放开,艰难地移动着已经冻得发白的手指,一粒一粒地解起胸前的纽扣。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