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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是我太宠牠了,就交给你吧。」
简单的一句话,敲响了苍羽的死亡丧钟。
※ ※ ※
好不容易苍羽会飞了,封亦麒第一次开怀的笑了。
此后,开始学会表达的情感就像出闸的洪水一样一顷不可收拾。
这种情况本是柳煜扬乐见其成的,毕竟他的目的就是让封亦麒学会表露情感,可是偏偏他却在此时受了别人请托必须下山一趟。
「麒儿,师父下山十天,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嗯,不要紧的。」
「你想跟师父一起去吗?」
「不,我在这儿等师父。」
「那你乖乖等着,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好,师父小心。」#
那是几天前的对话了?
封亦麒努力的想着,靠坐在书房窗口看着柳煜扬离去的小路。
还是没有回来呀,师父迟了……
早知道他就跟师父下山了,可是他很怕自己一接触到险恶人心,本性就冒出头。
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师父厌恶的眼神,所以,他不下山。
哔哔!苍羽飞到他腿上,用翅膀拍拍他。
「苍羽?」出口的声音虚弱的吓人,封亦麒不解的试图移动身体却动弹不得。
哔!苍羽忧心的咬住他的衣服拉扯。
「没力……气……奇怪……怎么会……?」头好昏,可是师父还没回来,他该去弄饭了。
他坐在这里几天了呢?想不起来了。
哔!
「师父……」呢喃着,他神志逐渐不清,清朗的眼眸焦距对不上任何事物。
师父说过马上回来的,为什么他看不见师父归来的身影?
口渴……想喝水……
……好、冷……
星眸缓缓闭上,苍羽侧头看着他一会儿,振翅从窗口飞出。
※ ※ ※
「柳公子,真是太感激你了,若没有你,我那独生子只怕不活了。」年过半百,白发苍苍的林员外感激涕淋的道。
「您太客气了,在下能帮得上忙最好,只是这些日子耽搁下来,在下真的得走了。」柳煜扬温文儒雅的安慰林员外,一面在心中算着时间。
十四天了,当初答应麒儿说十天就能回去,却因为传染病流行,留在村里替生命垂危的村人治病而耽搁了……
「你要走了吗?这怎么成?我儿子还没好啊!」他焦急的抓住柳煜扬的袖子。
「令公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要按时服药,不出三天就能下床走路了。」柳煜扬道。
「那您就再住三天吧?求求你,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他有个什么万一,要我如何是好?」
「这、在下真的跟人有约了……」他好生无奈,却无法推开这心急的父亲。
「求求您,柳公子,拜托您,您要什么我都答应您……」林员外痛哭流涕。
柳煜扬为难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先扶着快下跪的林员外坐下。
「林员外,贵公子真的没事了,按时服药后是不可能出什么状况的,您别担心了。要不我在开个几帖药预防万一,保证他平安好吗?」
「您、您为何执意要回去?」
「因为……苍羽?」话没说完,笑容凝在唇边,柳煜扬错愕的看着自天空俯冲而下的苍羽。
哔哔哔哔哔哔哔!
一降落在他手臂上,苍羽急得乱叫一通,咬着他的衣袖往回家的方向拉扯着。
柳煜扬是第一次看到苍羽慌忙乱叫。
「莫非……麒儿出事了?」他不祥的猜测。
哔!听到封亦麒的名字,苍羽长鸣一声,振翅往落霞山飞去。
柳煜扬心凉了一半,连忙抓过纸笔开了几帖药塞给林员外,吹口哨叫回在院子里吃草的白风,急忙翻上马。
「柳、柳公子?」
「不好意思,在下家中出了点事,先走一步。」
等到话说完,他人已在几里外了。
马不停蹄的奔回落霞山,所幸白风是千里良驹,不消几刻钟,便已到了落霞山山腰。基于接下来的路上树多,白风走不快的考量,柳煜扬一提气便用轻功赶回竹屋。
穿过竹林,他瞧见了在书房边窗口的衣袖,正松口气之际,却见苍羽努力拉扯封亦麒的衣袖却得不到响应。
连忙走到窗口,他看见了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封亦麒。
「麒儿?」
顾不得礼仪,他直接翻进屋内,轻拍封亦麒的脸颊。
「冷……」紧闭且干裂到渗血的双唇间吐出了一个字。
冷?明明体温热到吓人的地步了!
「麒儿,你哪里不舒服?」一摸他的衣,发现衣衫早已湿透,当下他抱起封亦麒快步回房。
「师父……不要丢下我。」
「我没有丢下你。」心急的解释,注意到他根本只是在说梦话。
「我好冷……」
「谁叫你不多穿件衣服。」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总之衣服都湿透了!
替他褪了衣衫,先用被子紧紧包住他瘦弱的身子,然后扣住他手腕的脉搏,检视他的脉象。
「……不要杀我娘……」有如小动物的呜咽传出,泪水顺着长密如扇的睫毛滑落。
「嘘,别怕,师父在这里。」柳煜扬一惊,心疼的拭去他的泪。
「……爹,我好怕,你在哪里?不……救我……好痛、不要杀我……」慌乱的求助,他哭喊出声,「不要抓我……师父,救我、我会怕……」
气息都乱了!
柳煜扬一咬牙,扯开自己的衣襟进入被窝,让他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
「麒儿,你别怕,师父回来了。」
拨开他脸颊边汗湿的头发,柳煜扬一下一下的拍着他。
「……师父……」
他本能的把脸埋入柳煜杨怀中。
泪沾湿了封亦麒的脸庞和柳煜扬的肌肤,柳煜扬一直用手轻轻拍他,直到他不再流泪哭泣,才撑起身抓过自己行囊中的竹筒,倒了些水给他喝。
然而试了几次,都不能顺利让他喝下,清水总是自他唇角滑落。
怎么办?再不让麒儿喝水可不太妙,可偏偏这孩子根本就喝不进去……
苦恼的迟疑片刻,柳煜扬只好自己含了口水,低头印上封亦麒苍白的唇,用舌尖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把口中的水喂给他。连续喂了几口,再把药也一并让他喝下。
封亦麒嘤呢了声,双手无力的轻拉柳煜扬的衣襟,无声的喘息着。
「好好睡一觉,没事了。」柳煜扬握住他的手,边运气加快药力催化。
「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迷迷糊糊的呢喃嗓音带着沙哑。
「师父已经回来了。」他柔声安慰,心中有着歉疚。
要是他早点回来就好了。
「不要丢下我……」
「师父当然不会丢下你,你乖乖睡觉,明天就会好一点了。」
「我会怕。」
「师父会保护你。」明知道他听不见,柳煜扬仍是安慰着。
「……」
第三章
身为药人,十二年来几乎没受过寒的封亦麒这次可是尝族了苦头。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
「……师父?」
一睁眼,马上看到在桌边研磨药草的柳煜扬的背影。
「醒了吗?我端稀饭给你吃。」
听到他的声音,柳煜扬马上走回床边用毛巾替他擦汗。
「你回来啦。」沙哑的声音道出声音主人的快乐。
「我回来了。你怎幺不好好照顾自己,师父才出门一趟你就病倒了,连水也没喝。」
好脾气的柳煜扬这次真的有些动怒了。
「我……有吃吧!?」他记得有吃啊!封亦麒无辜的道。
「桌上的菜起码放了三天了,你确定你有吃?」
「我……不记的了。」他记得他一心想等师父回来,所以就坐在窗边呆呆望着下山的小径,饿了就吃、累了就睡,可是不知不觉间就不饿也不累,只是不停的看着日升月落……「我病倒了?」
听他那幺无辜的问法,柳煜扬真的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你是病了,还昏迷了两天。」
「不可能吧?」
「这是事实。」他捏捏封亦麒苍白的脸颊。
「我是药人耶!」封亦麒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翻看自己衣衫下的身体。
那老头不是自夸说药人不侵,百病不入吗!?
「现在我们知道药人也是人了。」盛了碗稀饭,柳煜扬坐到床边打算喂他喝。
他是有听过有些忠心的良驹或鹰会因为主人不在而不吃不喝,却没想到这性格激烈如野生动物的徒儿会做出一样的事来。
「是这样吗?」努力的爬起身,看见身上的单衣却一呆。
他当初是穿这件吗?
「师父帮你换了,你衣服手湿透了。」他其实还帮麒儿净身了,毕竟泡热水出汗才好得快。
不过,看麒儿那张红到快冒火的面孔,还是甭提了。
「喔。」他努力甩去害羞感。
「来,吃点东西,然后要吃药了。」
「我……」他伸手想接过碗却被拒绝了。
「师父喂你。」
「嗯。」
一口一口的乖乖喝下实在没什幺味道的稀饭,封亦麒偷瞄柳煜扬面无表情的侧脸。
「师父,您还在生气吗?」
被他可怜兮兮的一问,柳煜扬露出苦笑。
「师父不气了,可是你要乖乖养病喔。」
「好。」听柳煜扬这幺一说,他差点抢过碗一股脑的喝光它。
「慢点,小心烫。」柳煜扬连忙提醒。
哔!苍羽飞到床上,负伤的身躯磨蹭着封亦麒。
「苍羽,你怎幺受伤了?」杀气陡增,他关心的检查苍羽身上细碎的擦伤。
谁那幺大胆敢伤它?
「是苍羽来叫师父的,摇摇晃晃的飞好久。」柳煜扬道。
封亦麒咬住下唇,想象着还不是很会飞的苍羽为了他努力飞到师父身边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
「笨鸟,叫你好好学飞行吧,这次一定摔得很惨吧?」声音有点哽咽,他边骂边轻拍苍羽。
哔哔!苍羽窝在他腿上,享受他的抚摸。
「笨死了!再摔伤你就改行当公鸡算了。」
哔!有它那幺帅的鸡吗?
「怎样,不服气呀!」
柳煜扬笑着把衣服丢到快吵起来的一人一鸟身上,打断了他们「例行」的斗嘴。
「去净身,你出了不少汗。」
「喔。」封亦麒抓着衣服下床,
「记得别在温泉里泡太久,师父可不想去捞人。」柳煜扬叮咛。
「我知道了。」
动动僵硬的肩膀,封亦麒认命的走出房。
想他一世恶名,竟在这儿给师父当小孩看。他完全忘了他只有十五岁的事实。
哔!苍羽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