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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声:“那就先回家吧。”
等到回了所谓“家”的地方,我才真正是瞠目结舌,这这这……这宫殿般豪华的宅子,真的是给人住的吗?我以为纪家的半山豪宅已是豪奢之至,哪成想相比这里简直就是乡下草屋。
车子接近门口的时候由两个白衫黑裤的仆人一左一右将门拉开,正对着的是一池巨大的喷泉,透过重重水幕便会看到后面那中世纪城堡般的建筑。
两侧是整齐绿意盎然的花园,精心剪裁,草坪上自动花洒轻轻地拔弄着草儿们细嫩的腰肢。
森然的城堡巍立正中,朗朗晴空下,犹如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威,卓尔不群不容挑衅。
在当今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在享受着这等华丽的生活?
那么我呢?我跟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第一次开始思索这个问题。【无语】
第二章
我在律师前面走下车,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追索着我,仿佛一举一动都要如影随形。有些畏缩地走进宫殿里面,我忍不住好奇地四处观望,观望那些精美的雕花跟名贵的油画,脚底是精美的地毯一路铺进城堡敞开的大门里。
连那精美的门把手都闪着金子般耀眼的光,这里面随时都会走出英俊的王子,携手与王妃共舞一曲,从日光飞逝到云兔冬升,眠眠的小夜曲奏起,连秋蝉都在歌颂这伟大的幻想。
童话故事中,我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从不敢想象自己会是如此有想象力的人,连一个梦,也做得浪漫绯迷,梦中有一人向我走来,挥手,冷不丁撞个满怀。
怀中人软绵绵地撞向我,我正要说对不起,她声音焦急,一阵一促,我定睛一望,原来不是公主,是公主她妈。
她一把将我搂住,涕泪交零:“瑞啊……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你把妈妈吓死了……”
那是个穿旗袍束高髻的美貌妇人,珠圆玉润闪闪动人,只是她的行为实在不当,我本比她高上几头,她却硬掰着我的脑袋不肯放手,狠狠将我的脸埋在她丰满的胸脯上,气都快喘不过来。
换在平日我早就一个巴掌抽上这女人的嘴脸,可站在这华光溢彩的宫殿中,连我也不由得将那风度提升了三分,我把脑袋象啤酒瓶盖子似的从妇人怀里拔出来,不耐烦地大吼道:“我快被你憋死了!”
所有在场的人被我的话一震,那表情跟我突然来到天方夜谭的世界一样惊异,只是他们尚算安静,极好的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只整齐地站在我方圆五米以内,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
他们个个都象城堡里的哨兵,密谋着,倘若我要谋反第一时间将我处之死地。
我的脸色一定也很不好看,其实我的心底更加在打鼓,陷入了一场迷离的局,火速要找到破关密诀。
“谁是你的儿子!”搞怪,我生下来就没爹没娘。
美貌妇人十分吃惊,双手朝天做了个不可思议的动作,居然就晕了过去。
我也吓坏,真没料到她那么脆弱,想来我这意欲行刺的外敌要遭到残忍的惩罚,闭上眼睛等待他们扑过来将我撕裂,没有动静,再张开眼,所有人正手忙脚乱着,我虽正自迷茫,却求之不得,趁着这阵乱从众人视线中消失,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慰劳我这纷乱的思维。
城堡建得象迷宫,我沿着有地毯的地方走,越走就越觉得自己陷得深,深不可拔,终于走到尽头,面前一道门,锁得紧,我使力也拧不开,只好放弃,手刚刚从门把上落下来,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吓得我急转回头。
其实此人貌不惊人,一个半大老头,其实他语气平和,只是叫了句:“段先生。”
已经不止一次有人这么叫我,生生套下来的名讳,我的确是听孤儿院的某院长说过我本是姓段,却从未曾想有一天真有人那么叫我。“阿瑞”这个名字伴随我多年,“段祺瑞”这一声太过顶天立地,我怕我撑不起这沉重的头衔。
“段先生,老夫人醒了,请段先生过去。”
我被他一口一个“段先生”酸得倒了牙,真想将此门打破钻进去躲一躲,谁想这老头倒也识趣,帮我开了这门,他将手放在把手上面,先是朝外面轻轻一提,再一转,居然就开了。
我微微怔住,记得从前我在孤儿院时的寝室门因为年久失修总是用起来不爽利,每次进门都要我连踢带踹,长此那门锁就变了形,每次打开的时候,也都要这么向外一提才行。
后来搬出寝室,终日在外居无定所,前几次不管什么门都要这么习惯性地一提才行,后来搬家的次数多了,渐渐也把这小往事遗忘。
这门设计得--倒真是深得我意。
可惜我不是他的主人。
进了房间我真要偷着乐,这一切仿佛为我度身定做,与外面奢华的风格迥然相异,这里简简单单,摆设只有两三件,件件朴实无华。我这人虽然祟尚奢华的生活,却喜欢一目了然的简练,最好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地铺就,路就在脚下自己会往后滑,使我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走得如同别人一般迅捷稳重。
然而终究是个普通人,生活从没有倒退过反倒疾速地向前行驶,我鼠形龟步,只见两边景致飞一般前移,自己还没看得清,便被遥遥甩在后面,运气好的话,也许还可以捡捡别人跑步时丢掉的石头,垒起梦想的小锅,把自己围起来,等挣扎到无力时,可以萎缩成一团,躲在里头再想想那些梦。
我需要的就是这么一张大床,平实可是温暖,它不需要太软,当然也不能太硬,它只需要象个男人狰狰有力的身躯,在我脆弱的时候伴我安眠,在我精神抖擞的时候,他却要被我压在身下。
我在床头发现一张照片,也许可以暂时解答一下我心中的疑惑,那原木的相框里是一个男人的笑脸,那张脸每天都要与我见面。
“这是我吗?”我拿着照片,问身边的老伯。
“是的。”
“那么,我就是段祺瑞。”
其实我现在的大脑应该是一团浆糊状,太多太多违反天理伦常的事情在发生,宗宗神秘莫测,好象自己卷入了一场阴谋,可是我没有逃避,也不需要逃避。
因为我没什么可失去的,本是一无所有,怕什么呢?
就当是我在一夜之间,实现了生平所有梦想,这人人求之不得的喜事,我还要费尽心思找出玄机,费尽心机将自己从欢乐中解剖出来,我不是有病是什么。
也许你,他,她,甚至是它,在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想,会想破了脑袋,可是你想不出所以然来,也许你还在思考这一切都是怎么得到的,可是我这个时候已经在尽情地享受美好的生活。
你是个逻辑主义者,而我是个享乐主义者,是我的就是我的,哪怕是现在是我的,因何而来到何而去,只需在我这里走一遭,我绝不拦着你来,也绝不挡着你走。
过去未来,可是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
* * *
这里的浴室抵得上我以前的整间住宅,淋浴的喷头可以变换出几十种不同的花式,从好几个方向冲洗、按摩我的皮肤,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洗澡,简直比冲浪还要过瘾。
这些从天而降的生活,就象那日从天而降的天使,坠落的时候正中红心,等他们走的时候,想必也定象天使的离开那样促然,我将再次深陷泥潭。
天使,这就是你许诺要给我的梦吗?可惜那天晚上实在太过疲惫,否则我应该向你讲述清楚,这梦中种种细节,幷非如此简单……
我是个贪婪的人。
在我没有的时候,什么都想要,有了,又拼命想要剥夺,也许有一天他要走的时候,我又会不择手段地挽留,只是我又留得住什么,恐怕连自己的记忆,也正被新锐的生活及思想所取代,我甚至告诫自己要忘记那种生活,全力扮演更新的角色。
我甚至,甚至把非雅都忘了。
你说,那有什么可想的,我现在已经不是窝在那不见天日的狗窝里,我拥有自己的城堡与家族,他们虽然陌生却只需要我去熟悉,每个人都需要我,他们尊称我为“段先生”,因为他们所享用的一切都是我带来的,可是这一切又是谁为我带来的?我不是没想过,可想来想去没个结果,于是放弃。放眼未来还不如着手现在。
今天晚上我还要以香港十大杰出青年的身份参加慈善大会,接受记者采访,一整天的日程都被排得满满,以至于刚刚从公司出来就有飞机停在公司的直升机坪上,接我回家更衣沐浴。
对了,还要提提我今天刚刚见到的办公楼,拔地百丈高,直入云霄,我以前只在送盒饭的时候进去过这种办公楼,那里的人一个个衣着光鲜神情骄傲,用不屑的态度将我一点点的自尊和畏缩都踢倒在一旁。
可他们对段先生毕恭毕敬,而且我知道,那种恭敬与低眉顺眼暗里藏刀的虚伪不同,那是一种由然而生的尊敬,我几乎想摸摸自己下巴上面是不是突然冒出了智能的胡须,以至于他们看向我的目光象瞅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
我的办公室在86层,不高也不低,有最辽阔的视野,虽然高层有时候被流窜的风晃动起来蛮吓人的,桌上的红葡萄酒甚至随时都会倒地倾洒。
我端起酒杯的时候助手的神情明显地耸动,我连忙放下,置于一旁再不理会。
段先生滴酒不沾,他所有的名贵好酒全是摆设,包括每天都倒出一杯来摆在桌上的也一样。
他究竟是在赏酒,还是在赏酒的颜色质地?
我居然连眼力都与他一般锐利,这全公司上下风吹草动人声马蹄,声声入耳,我认得再真切不过,这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是他?他是我?
* * *
人生的不同阶段需要有不同的朋友,这一点道理我很早就懂得,所谓蛇鼠是一窝,可现在金玉满堂,自然该是名士风流。
慈善晚会上我有点发傻地对着每个人慈眉善目地笑,将一张自己都没见过的钜额支票给了儿童基金会,有两个孤儿院的小代表来台上向我致礼,我摸摸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