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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美国中情局的二十二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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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也确实可能有些疏忽,但我的联络官应负更大的责任。他不顾后果的工
作方式直接危及到我的安全。我沉默不言,内心却非常恼怒。
    我知道,由于联络官没有充分认识到他的失误之处,以后即使在我在场的情况
下,也依然会有人跟踪奥野,错误还会继续下去。
    果然,我再次与奥野接头的时候,就发现身后有尾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年
日本男人。我立即带奥野走进一间我十分熟悉的高档酒吧。
    所谓“十分熟悉”,就是我知道有什么路通向这间酒吧,知道酒吧的入口有几
个,收款台在什么位置,厕所在哪儿,哪有公用电话,座椅是怎么摆放的,哪个座
位最适于观察人口的动静、适于交换物件,或适于长时间休息和私人谈话,以及什
么时候人最少等等。熟悉的环境对一个业务官员是非常有帮助的。这样的地方知道
得越多越好。
    我和奥野喝酒时,那个跟踪我们的家伙了无声息地溜了进来,在柜台前的椅子
上坐下,背对着我们。当他转过头来偷偷看我们时,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然后突
然对奥野说去另一个酒吧——这在日本是很常有的事儿。
    奥野走出酒吧后,我到柜台付帐,看到跟踪我们的那个家伙一脸沮丧,可怜兮
兮地全身在不住发抖,这立即使我想起我第一次访谈对手时的情形。这时我也不禁
心寒发抖,我虽然内心同情他,但表面上依然以目光威胁他。而后,我一言不发地
走出了酒吧。他没有再跟来,也一定意识到已被发觉,我不知道他回去是如何交差
的。
    我告诉我的联络官我止住了跟踪我的人,再次要求在我和奥野接头时不要派人
盯梢。
    那时,我已经被掩护工作的老板解职,觉得解脱了不少。我从不愿意在不称职
的老板手下工作,我想也没人会愿意,何况他还以自高自大来掩饰其无能。
    但对于我父亲和岳父来说,我“失去工作”却是一个非常震惊的消息。他们属
于一辈子为一个老板打工的那一代人,虽然我岳父的经历稍有不同。我不得不向他
保证我绝不会让他的女儿挨饿。他对我表示了极大的理解。(许多年后,我妻子还
会不时笑我:“你得承认,你当时确实差不多养不起我了。”“或许吧。但你想想,
我们现在有多少东西吃。”)
    像巧合似的,奥野这时也失去了工作,原因很荒唐,同我方无关。这意味着他
不能再获得我们所要的情报了,也意味着他已失去了价值。这无疑会令站里和我失
望。但是,奥野向我保证,他可以在他的原单位发展一个后继者,继续为我们提供
情报。他也确实这样做。
    在受了这次惊吓后,站里决定将奥野交给一位有官方身份、会讲日语而且经验
丰富的情报官领导。同为一旦我被暴露,就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我没有表示
异议。
    一般来说,将领导特工的工作转交给其他情报官之前,需经过原先案官的同意。
有时,如果该特工非常优秀,对负责他的案官的前途会是大有裨益的(比如职位升
迁等等),在这种情况下,案官可能会激烈反对,拒绝移交特工。
    曾有一位案官执意宣称,除非他从中情局退休,才会将他手下的一名特工移交
给别人。(后来的确如此,他和那位特工同时退休,现在的生活都很幸福。)
    对于奥野,我并没有执意要他一直在我手下工作。他确实助我建立起了个人事
业的基础,因为他我获得了极高的声誉,我由衷感谢他。但是我想,我还年轻,事
业只不过才刚刚开始,不应耽于现状,而应该不断挑战自我。第一次成功激发了我
的能量,也使我更加自信。
    我向接手的人介绍了奥野的情况,提醒他奥野的古怪行为和傲慢。我想奥野可
能也会嘲笑新案官的日语水平。
    我的后继者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白人,柔道功夫高超,已经获得黑带。他的日语
也很流利,很不高兴地问我:“保罗,你是不是想现在就考考我的日语?”
    他的阶衔要高出我很多,性格又很暴燥,我可不敢考究他的日语水平。但是,
我很清楚地认识到他一定会碰到不少麻烦。
    过了大半个月,这位白人果然咆哮如雷,发誓恨不得要拧断奥野的脖子。
    只能再换案官。站里不能容忍任何那怕是只会伤及自身羽毛的事,更惶论要拧
断某某的脖子了。
    这一决定给我们的“拧脖子专家”触动不小,他的暴躁脾气从此平息了不少。
几个月后,他被正常调往一个外国小城市。也是巧合,后来有一次奥野也被安排到
那个小城市逗留了3 天。由于那座城市并不如日本那般“文明”,我们都不禁担心
若他们不期而遇的话,奥野会不会真的在僻静的小巷里被人拧断脖子。
    我和奥野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肯切地对我说:“我不知道我最后的结局会怎样,
请收下这张照片吧,上面是我的两个孩子,作个纪念。”我一时觉得无话可说,心
中却感触良多:伤心,愧疚,释然,理解,同情?我从内心深处为他祝福。照片是
要随同接触报告一同上交到站上的,但我一时没找到,也因此没有再上交。三年后,
我在那晚我穿的茄克衫的胸袋里找到了那张相片,至今依然保存着它。
    其后不久,我回华盛顿休假,有人告诉我奥野非常有用,但是花费太大。他在
虚报费用,私下贪污了很大数目的经费。我觉得惊讶。
    奥野花起钱来确实是大手大脚,但他绝不会侵吞公款。我询问这个问题是什么
人反映上来的,回答是:“你们站长。”
    我顿住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说:“站长一定是听信了错误的消息。”
    我的判断没错。回东京后,我核对了奥野的花费清单,他的帐目清清楚楚,虽
然他挥霍甚巨,但我也是一样。对于花钱,我一直认为最重要的是要讲求效率,即
有效使用。
    这一原则使我没少受敌人的攻击和熟人甚至亲戚家人的指责。但我坚持,考虑
到奥野的工作成绩,这些钱是值得花在他身上的。当然使用经费也应当慎重,不能
乱花不属于我们的钱。但是许多人只顾算计开销,而不注重花钱的效率,这是他们
目光短浅。思想僵化的表现,也难于获得成功,同时还少了一层生活的乐趣。
    他们忘记了,要找到一个像奥野一样有效的特工要花去多少人的精力,多长的
时间,而这岂是金钱所能衡量的。
    不可靠的特工?或许是。我们通常都会有这样的疑虑。但笼络和驾驭他不正是
我们要做的工作吗,从事间谍工作什么时候没有危险?而且,间谍工作从来都是花
费甚巨的,要秘密进行,不为外人知晓,充分的掩护和补偿是必须的。在信任、友
情。荣誉。乐趣、款待和技艺之后,排在最末位的才是——金钱。
    后来,有一次我在国内把一位优秀的合作者(并不是特工)移交给下任时,对
下任说:“这位先生帮助我们,而他自己却要受到良心的谴责,他付出了他宝贵的
时间,勤力为我们工作,应当得到补偿。至少我们应该摆出一桌盛餐,请他享用,
以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我怀疑这位中级官员到底是本性可鄙,还是缺乏教养,他后来竟嗜谈他是如何
如何请我那位合作者在一间快餐店一块吃早餐!我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这样
做?他在替谁省钱?我立即警告他,他会很快失去这位优秀的合作者。
    他当然失去了。而他却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位合作者会越来越不愿意同他见
面。这并不是吃饭花多少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因为他的吝啬使对方由然而生鄙视之
心。而我们所失去的合作价值,却远远不是他在吃饭“省下”的钱所能相提并论的。
    六年后,我再次在东京碰到奥野。他没有认出我,我也无意和他谈话,因为当
时的情况下我不能这样做。往事已矣,就把它抛在身后,忘却吧。奥野这些年来一
定一直在找我,或许还恨不得掐我的脖子呢。
    不过,我由衷高兴地看到奥野还是那副老样子,他的步态和举止都依然如故。
他看起来很不错,脑袋还好好的安在脖子和肩上。没人拧断他的脖子。
    当年奥野交给我那一叠于复印文件时(信不信由你,那时复印机还只能“出租”,
不容许个人购买),我提醒他要小心使用那台复印机的复印纸。他从没在意我的警
告,后来我也忘了这事儿。
    大概过了一年多,站里的一位同事向我讲述了一段后话:奥野后来在他原先供
职的机构里成功发展了两个很有用的新特工,以至于我们的人竟可以从容进出原先
被视为禁区的大楼,整本整本地复印文件和资料。
    但这个机构的财务主管却发现复印纸的消耗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于是起了疑
心。
    一天晚上,那家机构派了几个人悄悄守候在复印室门口,就像是我们在电影里
看到的情形一样。终于看到有一个人走进办公室用复印机,于是就逮捕了那人。
    那人不是我们的特工,而是机构内部的,他只不过是想帮人复印几页纸,以赚
取15美分的一点可怜的外快而已。
    那倒霉的家伙被炒了鱿鱼。那机构内报道的这一事件却为我们的人敲响了警钟。
这一事件突兀其来,对我们的人来说则是幸运之极。更为重要的是,我认为事先仔
细考虑,要远比靠运气避过大劫好得多。
    失去掩护工作后,我又得重新考虑新的表面工作和我的收人了。我于是声称自
己是新闻自由撰稿人。由于没有固定收人,这很难经得起家人的审视。还好,我妻
于的阿姨站出来说她知道一个和我一样的自由撰稿人收入颇丰,这才打消了亲戚们
的顾虑。
    但日本外交部对我这样的所谓“自由撰稿人”可不太欢迎,如果还要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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