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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这等容貌,家世,想必也没有什么才学,还想和自己的姑娘抢姑爷,也不去照照镜子,要自己是她,早羞死了,旁的不说,光江家陪送的这座宅院就值千两银子,把她卖了连头带尾只怕也不值这十两银子。
江玉雪正走出几步,桃姑猛的追上来,差点没撞到自己,桃叶已经对她怒目而视,桃姑不管这对主仆,只是看着江玉雪,不停重复:“我要见相公,见公婆。”
江玉雪哪还有心情理她,香叶伸出手去轰桃姑:“不要脸的贱妇,老爷太太可没空见你,还不快些滚。”桃姑的手上力气大,不过轻轻一推,香叶就差点跌倒,江玉雪一双大不过三寸的小小脚,少了香叶的扶持,又被香叶带了下,险些栽倒下去,江玉雪不由娇滴滴啊了一声。
张妈妈急忙过来扶住江玉雪,那嘴里可就说不出什么好话,对着桃姑变了神色:“你这毒妇,无端的推我家姑娘做甚,姑娘的一根毫毛伤了,你都赔不起。”桃姑虽被她骂了,却不觉得只是伸手出去拉住张妈妈的衣服怔怔的道:“我要见相公,见公婆。”
张妈妈还待再说,院子里旁的下人们都行礼下去:“见过大爷。”张妈妈眉一敛,果然就见裘世达大踏步走进来,他满脸寒霜,活似别人欠了他成千上万两银子,看见他,桃姑放下拉着张妈妈的手,那眼泪就要下来,张嘴正要说话。
裘世达就开口道:“你这被休的贱妇,还来裘家做甚?”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听在桃姑耳里却像是夏日里一个霹雳直打到自己脑门上来,她眼里的泪都被吓了回去:“相公,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被休,七出之条,你可要说出个道道来,不然,我们就县衙堂前走一遭。”
裘世达说出这话就低下头温言去问江玉雪方才可被吓到,桃姑连问他数声,他才不耐烦的挥手:“当日休你,堂上父母做主,你哥哥收了休书,现有原媒为证,你嫁入裘家五年都无所出,为子嗣计,自然要休了你去。”
绝境
堂上父母做主?桃姑瞪大眼睛,裘世达的眼不过往桃姑这里扫了眼,又低下头对江玉雪道:“娘子,你可被吓住了,她一来你就该命人打她出去,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脸皮到我裘家来闹。”
裘世达对江玉雪的说话声音越温柔,对桃姑来说,就好似有钝刀一刀刀在割她的心,嫁给裘世达这五年来,连头带尾,两夫妻在一起不过三个来月,别说对自己这样软款温柔的说话,就连个笑容都是极少的。
自己陪着小心,生怕有半点服侍的不周到的,等他出外做生意去了,对堂上公婆也是极经孝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出人头地,自己也能夫贵妻荣,安享荣华,谁知竟是这等,桃姑身子摇了摇,咬牙又上前去拉住裘世达的袖子:“相公,你怎能如此,就算不念我们夫妻之情,当日我对公婆却也是克尽孝道,没有半点忤逆,这事公婆定是不知道的,还容相公让我见见公婆,求个明白。”
桃姑在那里说的哀痛,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落泪,裘世达却越发厌恶起来,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自己出外那么多年,才知道做生意赚的大钱财是不容易的,辛辛苦苦不过刚能糊口罢了。
幸得江家老爷青眼,见自己为人谨慎,传来问了几句,早知道江家的爱女还没出嫁,问答之时说出本有妻室,不过为人悍妒,又兼丑陋不堪,虽想休了她去,谁知她撒起泼来,自己一家躲避不及,这才出外,也只愿能为裘家留个种。
讲的多了,连自己都渐渐信了,江老爷也信了七八成,话里透出几分想把女儿许嫁自己的意思,这才定下计策,去年年末时候寻来楚家哥哥,许下银子田地,又找来原媒,写下休书,自己父母亲自面见了江老爷,讲到桃姑如何对自家时,母亲大哭不止,江老爷更是信的十足,这才松口许了婚事,得以娶了江玉雪过门,新娶的娘子美貌不说,带来的嫁妆也有数千两银子,她此时倒闹了上来,自己的如锦前景就这样毁了不成?
裘世达的眉毛拧成了两个疙瘩,转身道:“孝敬公婆,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给我爹娘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每日里还要我娘亲自做茶饭服侍你,我爹还要去守着那猪鸡,这是你做媳妇的道理?”
桃姑没料到他竟如此颠倒黑白,张嘴正要分辨,裘世达已经又接着道:“我出外五年,我爹娘受了你无尽的气,我娘一双眼都险些哭瞎,娶妻本为的是侍奉爹娘,你这样行为,自然要被休,我本出于好意,私下写了休书,传了原媒,把你付于你哥哥领回家去,为的也不一场夫妻,不忍显你丑名的缘故,谁知你还不知羞,竟吵闹上门。”
裘世达说一句,桃姑的心木了一分,等他说完,桃姑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张妈妈的脸上早露出鄙夷之色,丫鬟养娘们窃笑不止,江玉雪的手搭在香叶肩上,脸上可还一派平静,眼可没有半分望向旁人,只在裘世达眼上,长的这样出众的男子,也岂是那个丑八怪能消受的?
不过还是要做个贤惠样子出来,江玉雪张了樱桃小口,娇滴滴叫声相公:“做人只念善,休念恶,楚姑娘定是一时无路可走,才求了上门,这里有十两银子,相公你交与她去,也算夫妻一场。”
说着张妈妈已经上前,手里托了小小两锭元宝,塞到桃姑手里,桃姑此时似失了魂魄一般,任由她把那银子塞到她手里,见她接了银子,江玉雪眼里的鄙夷更胜几分,裘世达柔声的道:“娘子,我们进去吧。”
就携了她的手打算往里面走,桃姑痴痴的望着他的背影,主人这一转身,张妈妈的脸色顿时变了,对丫鬟们使个眼色,丫鬟们一拥而上,把桃姑推了出去,桃姑此时那还有半点理论的心,只觉得双腿险些都撑不住身子,脑子里乱成一团,这究竟是为何?
角门处出来一个管家娘子模样的人,桃姑见她有点眼熟,像是被遣去接公婆进城的人,不由站定,想来定是公婆要为自己做主,那管家娘子走到桃姑面前,面沉似水,话也不说伸手对着桃姑脸上就打了两巴掌:“老爷太太说了,当日你在裘家,他们受了你无数的闲气,他们仁慈不理会你,谁知今日你竟又上门闹,这两巴掌就给你个教训罢。”
丫鬟养娘们笑的更为大声,开始议论起来,一口一个不识羞,打的桃姑无路可逃,拉拉扯扯到了裘家大门,她们把她推了出去,扑通一声关上大门,桃姑跌倒在地,抬眼去看门上贴着的红喜字,五年前,好像坐的轿子也是这样进了贴着喜字的裘家门里,她定定望了一会,突起跳起来,捏起拳头去敲门:“开门,我才是裘家的媳妇,快些开门。”
任凭她喊的声嘶力竭,那两扇大门都纹丝不动,此时已近中午,慢慢的有人走拢来看,也有人在议论,那议论里无非就是桃姑如何不贤,如何丑陋,裘家忍不过气去,这才休了她,休她之后她还上门来吵闹,果然就是个不贤妇人。
那大门上渐渐有了血迹溅上,桃姑却不觉自己的手已经破了,还是敲个不止,人群里挤出一个男子,劈手拉住她:“妹妹,快随我回家去。”桃姑发丝全都乱了,抬眼去看楚大郎:“哥哥,他们说我不贤,说我不孝公婆,你且说说,可有这么回事?”
楚大郎知道自己妹妹竟独自一人上了城去寻裘家,心里暗道不好,当日裘家可是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二十亩好田的,还答应日后帮衬着自己,细想一想,自己妹妹这等容貌,裘家的发了财,自然也看不上自己妹妹,那时一个失宠的正室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去,还不如爽快接了裘家的休书,换些现银子是正经。
要是妹妹真的闹起来,裘家把这些都收了回去可怎么是好,这才交代了家里往城里来,走到街口的时候恰好遇到裘家小厮去寻自己,咕噜了几句,又拿了他递过来的一个荷包,这才上前把桃姑拉了下来。
此时大街之上,楚大郎也不好多说,见妹妹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只是叹口气道:“妹妹,且随我回去。”谁知就听到裘家小厮咳嗽的声音,裘大郎狠了狠心,一巴掌拍到自己妹妹脸上:“这等事体,你知不知羞,还不快些随我回去,来别人家胡闹什么?”
楚大郎是个男子,这巴掌可不是方才管家娘子那两巴掌可比,桃姑的脸登时就肿起半边,她捂住脸不相信的看着哥哥,楚大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拉出人群,上了匹小驴而去。
桃姑一路迷迷瞪瞪,似在梦里一般跟着楚大郎回到楚家,楚大嫂见他们回来,嘴一撇迎上去,怎么不干脆死在那里,这样还能多敲裘家些钱财,脸上却还笑着问长问短。楚大郎也没理自己浑家,只是把桃姑推到房里:“妹妹劳乏了,歇息去吧,等你醒来再细细的说。”
楚大嫂急忙跟着进来,夫妻两一起动手,把桃姑推进被窝,桃姑此时恰似身子不是自己的,任由他们动作,看她闭上眼睛,夫妻两这才出去。
桃姑只觉得像被谁打了一顿似的,浑身生疼,本想着略闭闭眼,谁知竟沉沉睡去,醒来时候看太阳像已落山,桃姑急忙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还要给公婆做饭,脚刚触到鞋子,才想起自己已被裘家休弃,心口顿时尖锐的疼了起来,疼的都快喘不过气来,环顾四周,这是在娘家,拢拢头发,想出门去找哥哥说话,怎么才讨回这个公道来,谁知外面传来哥嫂说话的声音。
想是大嫂在跺猪菜,那声音是哐哐的:“我说你就不该去接她回来,等她一口气别住了,在裘家门口上了吊,那时节你再去,最少还能赚个百把两银子回来,到时我们拿了银子,买田买地,岂不快活,现在一个大活人接了回来,这张嘴你倒要用什么养,老娘可没有养她的钱。”
楚大郎的声音里陪着小心:“娘子你也小声些,妹妹还睡着呢。”楚大嫂吐口吐沫:“呸,这日头还挂在天上呢,她就睡下了,难怪被人休了,我说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