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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桃姑的眼又亮了起来,她看向陈知隆,陈知隆又露出一个笑容:“你能扮了男装出海,已是无数女子所不能及的,你又何必自惭行秽,为貌不如人而伤心难过?”
虽不知他这时说的话是真还是假还是纯属安慰自己,但桃姑还是连连点头,自爹娘去世到现在,桃姑还是头一次听到不为自己丑陋的面貌而羞愧的话。
见她欢喜,陈知隆不知为什么也跟着欢喜起来,坐起身道:“其实你也不算丑,只是黑了点,鼻子塌了些,嘴巴大了点,再加上额头上有个大疤,若白起来,那个疤用脂粉遮了,也是个平常人,那算什么丑人呢?”
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桃姑心里是极欢喜的,但随着后面几句,桃姑的心又渐渐落了下去,说来说去,自己还是要靠脂粉来掩盖,桃姑默默摇着橹,一句话也没有说。
陈知隆没想到自己这几句实话又让桃姑伤心了,还当是自己这几句评判让桃姑发怒了,良家女子,哪个受的了男子这样评判,他清清嗓子道:“这个,我平素说话直了些,没想到这些,还望饶恕则个。”
说着陈知隆就起身拱手,这样一来,桃姑更是觉得自己所想不差,世间男子都还是重皮相的,竟没有半点想到陈知隆这话是不该说的,强忍着泪道:“大爷说什么话呢?我生的丑陋,久已知道,又怎会怪大爷?”
听她这样说,陈知隆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半日才道:“等到了黑龙帮,你是复了女装呢?还是依旧男装和我出海?”
桃姑已经趁低头时,把不听话出来的泪水偷偷擦掉,听了这句,仰头笑道:“自然是要跟着大爷出海,赚些银钱,回去对着那负心汉,也有了底气。”陈知隆微微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又加一句:“只要我修书一封回去,要报仇也是个易事,何必出海吃那些辛苦?”
桃姑的笑意更深:“大爷美意,我虽不敢辞,却也知道,仇要自己来报,况且受大爷恩惠极多,怎敢再加一条?”
林家大爷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陈知隆再没说话,两人之间又恢复了那种平静。桃姑依旧摇着橹,太阳渐渐往海那边落下,满天的云铺散开来,被镀上各种各样的颜色,变幻着形状,可惜也没人欣赏。
看天色将晚,桃姑停下摇橹,拿起水囊递给陈知隆。自方才就一直像是闭目养神的陈知隆这才转过身来,接过水囊时候说了一句:“你既要随我一起出海,也无需像这样对我,你是楚爷,我是陈爷。”桃姑愣了一下,接着拱手笑道:“既如此,在下楚陶就谢过陈爷。”
陈知隆也起身还礼:“在下还望楚爷多多原谅原先照管不周。”说完两人相视而笑。此时太阳已经沉下了海,月亮随即升起,一轮明月照在海心,有风吹过,卷起桃姑的衣衫,显得有那么几分飘逸,陈知隆咳嗽一声:“你今日摇了一天的橹也累了,就歇息吧。”
说着躺下去,船不大,他躺下去就占了半条船,若要歇息也只有和他并头躺下,桃姑迟疑一会,既做了男子打扮,再这样扭捏也不是男子所为,脱了外衫盖到身上曲着身躺到他身边。
初时还有些羞涩,那心就像打小鼓样的,但今日一天也劳碌了,不过一刻,已沉沉睡去,月光轻柔的洒在两个人身上,浪轻轻打在船舷上,海面一片宁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桃姑是被橹声惊醒的,她坐起来的时候,身上除了自己的外衫,还多了件陈知隆的,抬头看时,陈知隆在船头摇着橹,桃姑急忙走到他身边:“大爷,你身子还没复原,还是我来吧。”
陈知隆擦一下额头的汗珠:“不用,出身汗,也松快松快,再说你气力总是比我小一些。”他既这样说,桃姑也只得站在他旁边给他递上水囊,把干粮掰开放到他手边。
陈知隆的力气可是要比桃姑大好些,船速也快了许多,太阳刚过中天,陈知隆面上就露出喜色,停了下来,桃姑还当他累了,正要上前去接着摇橹,陈知隆就摇手示意她让开,从怀中取出一个东西,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发出的声音十分尖利,在海上能传的很远,但过了很久也没得到回音,桃姑正想开口问的时候,就像从天边那样远的地方,同样传来这种尖利的声音,得到回应的陈知隆整个人都松了下来,靠着船舷叉开腿坐下来。
他这样放松的姿态自从离开海龙寨还是头一次见到,桃姑皱眉想问他,陈知隆已经拉他坐下:“歇一会吧,很快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说着侧耳细听那声音,又重新吹响,桃姑坐下时才看到是一个像笛子而短的东西,材质一时也认不出是什么什么东西,海面上又传来回应,看来这东西是他和黑龙帮之间联系的暗号。
陈知隆已经把那东西揣到怀里,桃姑也不好再盯着看,两人耐心等待,过了大概两顿饭的功夫,海天之间突然现出一条船来,船身不大,远远的可以看见上面系着一面小旗,桃姑在海龙寨的那些时日,知道这种系着旗的船就是海盗的船,不由缩了一下。
陈知隆还是一直懒洋洋的,从怀里又取出那东西吹响,这下桃姑可以确认那回音就是船上发出的,因为听了这声音后,那船的速度来的更快,好像只有一瞬间,就可以看清楚上面的人了。
站在船头的人桃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朱三,桃姑差点惊叫出来,回头看看陈知隆,他的脸色却一切如常,难道这朱三也是海盗?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桃姑还在思忖的时候,那船已来到近前,用绳子拴着一个竹筐放了下来,看来是要坐这个竹筐上船。
在陈知隆的示意下,桃姑先爬上了竹筐,刚到了那船上还没出了竹筐就有个人扑上来,看见是桃姑他明显有些泄气,但还是一把把她拉了出来,示意他们再把竹筐放下。
看着许久没见的朱三,桃姑刚想问几句,竹筐又被送了上来,这次来的就是陈知隆了,朱三撇下桃姑就到了陈知隆面前,猛然下跪道:“大爷,小的无能,让大爷在海龙寨待了那么些时日。”
陈知隆从筐内站起来:“你哭什么,先让我出来再说话吧。”朱三忙起身擦一擦眼泪,小心的扶着陈知隆出来,这可比刚才拉桃姑出来时候的动作要轻柔多了。
已经有个头目模样的人走上前来行礼:“陈爷,还请舱中叙话,不知这位是?”他看向桃姑的眼里满是疑惑,陈知隆的袖子一挥:“这是这次和我一同被掳走的楚爷。”那头目忙又施礼,作揖请他们进去。
看着陈知隆受到的礼遇,桃姑心里不由嘀咕起来,按说陈知隆行走海路多年,和海盗熟识也是有的,但是从这人对他的态度上来看,十分的恭敬,难道说陈知隆也是海盗中的一份子?
还有,那日在海龙寨换船时候并没看到朱三,桃姑还当他遇到什么不测,怎的这时又出现在这艘船上?
不过纵有满肚皮的疑惑,这时也不好开口问的,随着众人进到舱里,头目请他们上面坐下,有人送上茶来,刚揭开茶碗,闻到茶香,桃姑不等喝下口就觉得清凉,前几日在风浪中时,若真松开手,就没有今日的境遇了。
那头目已经笑道:“本来林大哥要亲自来接陈爷的,偏生不巧又有些事这才没来,只是前几日海上风浪极大,林大哥还担心陈爷在风浪里可遇到什么?风浪刚停就吩咐出来十多艘船,日夜不停的在这里搜寻。”
林大哥?想起被掳前夜,秋老大口口声声说的林家,难道说黑龙帮的头目姓林,那和爪哇岛的林家又有什么关系?
见陈知隆一脸疲惫,头目又问了几句寒温就请他们到舱中歇息,走进舱房,里面已经铺好两张床,虽说是海盗船,但床上用的还是很齐整,见了这样好铺,桃姑不由想要有水洗洗脸脚就好,才不至于玷污了这好铺。
朱三已经笑嘻嘻带着人端着水进来:“大爷,楚爷,都请洁过脸脚吧。”那盆边还搭着手巾,桃姑洗了脸,刚要脱掉鞋的时候,看见房里除了陈知隆还有朱三在,手不由顿了下,陈知隆把手巾递给朱三:“再去倒碗茶。”
朱三领命而去,桃姑这才把袜脱掉,但不敢多洗洗,害怕朱三很快回来,只略湿了湿脚就把脚擦干,重新穿上袜子,此时才觉疲累异常,朱三手里端着两碗茶进来,托盘上还有几样点心:“实在是小的该死,怎么就忘了大爷和楚爷定没用饭,先用这些点心垫垫。”
看着朱三那麻利的动作,对着陈知隆还是伙计服侍主人的样子,等他走了后桃姑才问:“陈爷,这林家是不是就是爪哇岛的?”陈知隆正抓着一块点心在吃,胡子上都满是碎屑,点头道:“林老大就是林二爷的哥哥,他们林家,也商也盗,差不多有三十年了吧。”
原来自己真猜对了,那朱三又怎么解释?桃姑还想再问,陈知隆已经往后一躺,呼呼睡去,看他睡的香,桃姑也背对着他,躺到另一张床。
这松软的被窝可比那坚硬的船板还有那小岛上只垫了一件衣衫的床板舒服的多,桃姑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等到了黑龙帮,林大爷会不会带船去攻打海龙寨?还有,既然陈知隆和黑龙帮这样熟悉,那为什么当初从黑龙帮求药回来时候,不让黑龙帮的人送过来?
心头种种疑虑,桃姑恨不得把陈知隆推转醒来,问个究竟,但听着他粗重的鼾声,想必他也劳累久了,又不忍心去推,只好自己靠在枕上闭眼养神,这一养就睡着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外面是闹哄哄的,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桃姑急忙掀开被子起身,探头去看陈知隆被窝里已经没了人,忙拢一拢头发理一理衣衫就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陈兄陈兄,我就说你是祸害遗千年,这样托大一个人去了海龙寨,活着出来不说,连前几日那么大的风雨都耐你不何?”
说话这人声音浑厚,难道说他就是林大爷?桃姑走进舱房,和陈知隆一起坐着的是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