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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感恩戴德地拽着救命恩人的袖子说什么也不放手,据我分析现在上演的大概是以身相许的戏码。少年起初还翩翩有礼,然而礼节救不了他。当他察觉这一点,已是拉拉扯扯一个时辰后的事,他两只袖子被扯得七零八落,再扯下去可能连里衣都笈笈可危。我还正想他是否准备断袖问情呢,“扑通”一声反见他朝女子跪下了。
“哼!”身边一声冷哼,与我忘形的“扑哧”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谁?!”这个大喝绝对不是那个娇娇弱弱的女子发出来的,眨眼间我们所在的松树已被团团包围。“白痴!”“咚”一脚,我被狠狠地踹落。情急时我伸手乱抓,抓到了一团绵软不顾三七二十一揪住了不放手。
“篷!”痛啊!更糟的是飞溅的雪粉钻进脖子里,冷得我连打十几抖。最惨的还在后面——我抬起头来,正正迎上了适才远观而今近望的彪形大汉们。
在我还没为自己起好一个响亮名号之前遇上了必须报上自己名号的场合,自然无可奉告。
于是我临危不乱,很镇定地思考着该采用怎样的名号才能让他们一听就知道我是无心谷的人而传到师父耳里时又绝对不会猜到我犯了他严令我施恩不能图报行侠要低调家门不给自报的禁令,心无旁骛,视彪形大汉们“你算哪根葱敢来妨碍大爷好事”的目光于无物。
打断我思绪的是一股大力直撞我的右手,我猝不及防被重重弹到地上,摔得七荤八素,这时那声“白痴放开”才正式传入我耳中。这个声音……我把那位树上同好也拖了下来?难怪人家生气,我苦笑,这叫活该。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最不济做错了事总该先道个歉,在这方面我一向极有担当,连师父也未必能及上我十分之一的坦诚。
我忍痛从地上爬起,推上礼节性的微笑,微笑着试图向彪形大汉们示好:“哦……大哥,是这样的,我们只是路过的路人甲和路人乙(因为对那位误拖下树的同好深感抱歉,因此我努力替他解围——怎么样?我够宽大为怀的吧?),困了不得已在树上打个盹,不想妨碍到了各位大哥……各位大哥想怎样便怎样,只管继续,我们立刻告辞,告辞……”说着我向身边人捞去,打算拉着他抽身走人,却被毫不客气地拍开,痛得我直甩手——真是,这点面子都不给?我还不是为你好?要不是出于责任感怕你被他们吞了我才不想多背一个包袱!彪形大汉仍没开声,就听一个女声尖叫:“不能放他们走!”登时杀气长驱而入,夹着风雪逼得人生冷。面对张牙舞爪的对手,我踮起脚看看那个下命的声音是不是这里唯一的女子发出来的,恰好与她的目光短兵相接——可怕!在她目光里,仿佛我们身处之地有什么绝世美食似的,如果不是她必须死命拖着那个拼命挣扎的少年,我猜她就会饥渴地、噬人地、掠夺地扑过来,连画皮都不带——不用怀疑,这种目光我见多了,每当我以身体不舒服为名罢工一天后谷内从师父到师兄谁都这样子,他们坚持得最久的那次也就我呆在松树上修练的那三天,最后还不是师父体恤我练功辛苦派二师兄把筋疲力尽的我抱了下来?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惹我身体不舒服的原因(这次例外)。
我看看身周,除了人之外一无长物。不会吧?难道我名声在外,他们专程等在这里就为了设个圈套骗我跳然后绑我回去一扬所长?能施展才干固然是好,不过这个场面怎么看怎么象威胁,我不要求三磕九拜、三顾茅庐,好歹四人大轿总可以吧?
我心里委屈着,目下的棘手局面不因我的委屈稍有改变。青衣女子干脆利落地在少年身上指指戳戳两下,少年立刻不动了——也是,反正画皮都剥下了嘛。然后她步步生莲到了我们面前,滴溜溜的眼在我和旁边那位同好的身上转来转去,我更可以确定,当前的美食不是别的,可能、似乎、应该是我们。
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发誓一辈子放下菜刀,不管它是否是我最最引以为傲的三大法宝之一。装盘上桌看着客人争先恐后地抢是极有成就感啦,但当被打包的是自己时这个味道可不乍的。
我听到她吃吃地笑,冰凉手指在我脸上掠过,我的面部肌肤不争气地一阵阵起鸡皮疙瘩。“好可惜,这么好的皮肤撞伤了,很痛吧?”她轻轻在我耳边吹气,这下子,我连心都起疙瘩,想往后退嘛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静静地任她吃豆腐嘛从头到脚每个细胞都在抗议它们的被出卖。最后两害相较取其轻,我让寒风冻结我的笑:“不敢!小姐天仙化人,有劳小姐关心了!”“你的眼睛很不老实哦……”天老爷,她真的吻上来了!我拼命控制住向后缩的本能——万一也被点了穴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才不做这么笨的事呢!唉,自尊诚可贵,自由价更高,我亲亲可怜的自尊老兄,为了你的自由兄弟,只好牺牲你,任你被人狠狠地搁脚下践踏一下又一下了:“呵呵,小姐你真会开玩笑……”“可是,我喜欢。”她的吻从我的眼睛往下滑,手滑得更下。我继续干笑:“小姐,不好意思,那个……为了御寒,我在晚餐放了大量的蒜……承蒙小姐青睐小生三生有幸,就是……恐怕唐突了佳人……”
她那张我打上八十分的脸骤然生冷,冷得我又是一个寒颤。接着,我察觉自己身体无一处能动——包括声音在内。
唉,实话总是伤人的,我明白。
我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眼角斜啊斜,瞄到她转移目标走向我身旁。这时,毫无预兆的,打斗开始了。
原因八九不离十是那位同好不堪其辱,二话不说就开打。令我吃惊的是他的武功实在高,只听女子尖叫一声彪形大汉再吼一声“上”随后是人体不断倒地的声音,这之后再没有谁发过一句话。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危险,分明被关在虎笼里伸手摸了一把又一把老虎屁股,难得老虎不发威。我叹,不知呆会儿鹿死谁手,最后的渔翁又是谁。我眼看是当不得渔翁的了,不知申请当朵花啊草啊渔翁允不允许。
打斗声没一会儿就停了,我保持原来的姿势在寒风里又立了一会儿,不见有人理会我。开玩笑,这样下去还行?要那女子比我先恢复我这被她看上皮肤和眼睛的人不就死得很惨了吗?“喂,喂,大侠,你先别走啊!”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响,空荡荡的象傻子。狠,够狠,天下高手都使滥借刀杀人一招,他的段数和师父有得拼,幸亏我在师父那儿百炼成钢:“大侠,你不要抛下我走啊,否则我变鬼也不会忘了你!——我记得你的,你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味,那味道是——”
我说不出话了,那张无声无息出现在我面前的小脸,雪光映衬下,苍白,清冷,恍若精灵。纵使见惯了美人,我亦为之一失神。“你就不信……我会杀你?”他静静地吐气,开声,声音有如水晶与黄金演奏出的乐曲,悦耳动听。幸好我见多了美人,适应力极强,顶多也就在惊讶原来世间还有能与师父一决高下的美人时楞了一楞,不至于痴呆到连话都回不全:“你会,”我眼巴巴瞅着他,“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会设法报答你的。”
好象说错话了,我清清楚楚地从他眼里接收到鄙夷。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地举起了手掌。
月光下,莹白如玉,纤巧优美。
我急出了一头冷汗:“我一辈子做你的厨子怎么样?保证你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好的厨子了!”
他眼中有讥诮,脸色却依旧冷漠:“凭你?”
“你不妨试试看!拜托,只要给我一次机会,拜托……”我睁大眼睛,尽量以最无辜的眼神诚恳地直视他。三师兄说的,当你遇上猛兽时不要避开它的眼睛,越要大胆面对才越有胜算。一旦回避对方眼神,真话听起来也象假话——反过来道理一样。而大师兄说,我这个表情最能让师父丧失抵抗力,眼前的美人与师父似乎同一型,大概可以套用一下吧。
“不需要。”这个残酷的回答令我倒抽一口冷气,继续为自己的生存权而努力:“试试看嘛,如果你真的试了就会承认我在厨艺方面的实力——”
“没有如果。”
可恶,我已经如此退让你居然步步紧逼、断人后路?心一横我豁出去了,登时豪气干云:“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真的有如果,如果你输了——”
“我不会输。”
“你真的这么肯定?”我吊起眼睛斜睨他,“要赌吗?”
师父说过我吊起眼睛看人的表情是最坏的一个毛病,可是现在好象是这个毛病救了我。真如四师兄所言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他又不是女人。不想那么多了,我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我跟他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菜得有基本的物质条件,总不能让我自己煮自己吧?因为这样,我跟他走了。考虑到大家都是男人,放那个英雄少年呆着万一他重遭女子毒手我们的麻烦就白惹了,苦也白吃了,不如把他也救了吧,将他的命和我押的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反正一条和两条相差不是很大的啦。
少年也了解自己的处境,知道我如失手他亦讨不了好,但总比落在那女子手上强,所以总的来说对我这提议押上他小命的人反千恩万谢得紧。我心道,谢就不用了,只要呆会儿如果我实在遇上高人做不出能让美人芳心暗可的饭菜最好他能替我挡上一挡,再不行两人黄泉路上也有个伴,说说笑笑的比较不寂寞。
其实我还有个更远大的想法,假如这次能活下来——我是说假如,那么我希望这位少年为我的《大用江湖笔记》签个名,证明美人必要英雄救,英雄必定出少年,不是少年无以成英雄,不是英雄美人宁死不屈此言不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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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不费多大力气便打听清楚那位少年侠士乃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武当派紫阳真人之爱徒君子剑伍由冰。我俩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兼之在姓上同音相怜,在途中迅速地交换了生辰八字,并私下里约好拣个良辰吉日正正式式结为八拜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