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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冠礼怔了一下,没有说话。他轻轻扶着头,一股如细微涓流一般的记忆倏忽而过,不留痕迹。余下那种淡淡的、奇怪的熟悉感。他没什么理由不相信钟无道的话。没什么理由,他就是相信。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拜我为师,那倒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可想。”钟无道沉吟了一下,说。
“什么办法?”蒋冠礼神情为之一振。
钟无道笑呵呵地说:“认我当爹。”
在当徒弟,还是当儿子这两个艰难的选择中,蒋冠礼万分痛苦地选择了前者。但是蒋冠礼提出了几点要求:第一,平日绝不准以师傅、徒弟相称,以证明两人地位是平等的,师徒不过名号;第二,除非正式重大场合,蒋冠礼绝对不会对钟无道行师徒大礼;第三,除了已知情者,不准让其它任何人——鬼神妖怪也包括在内 ——知道他们俩的师徒关系:第四:除了“道士”这个虚名,蒋冠礼其它一切生活方式照旧,跟道士的清规戒律八竿子打不着——这一条他是以钟无道为参照物,才信心十足提出来的。鉴于蒋冠礼的威逼主要是利诱,钟无道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到了拜师暨授箓仪式那天,蒋冠礼的心情仍旧很复杂——虽然只是个虚名,可自己真的要走上这条路?修仙悟道,降妖除魔,走进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体验一次完全颠覆的人生……这是真实的?好像一切都还在做梦。
然而“这是梦”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碎了,在他看见一身正装的钟无道的时候。
在蒋冠礼的记忆里,这人好像从来没正经穿过衣服。通常穿在他身上的,叫“遮羞布”更恰当一些。一双夹脚拖鞋四季不离脚,给人一种穷得穿不起袜子只好天天穿拖鞋的印象。空生了一副可爱水嫩的好皮相,完全不懂得修饰,简直的暴殄天物。
所以说,美丽的事物是需要对比的。平日里见惯了邋遢猥琐的丑恶形象,一旦变得清爽干净了,这种冲击力不是每天换着美人看所能比拟的。因为美人从来都是美人,期望值有限。而丑人变美了,那真是天翻地覆,下巴落地。
钟无道当然不丑,他只是很随性。随性的钟无道总会让蒋冠礼觉得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拥有异于常人的大脑结构。而不随性的钟无道,头戴莲花冠,身着紫戒衣(注),足蹬复底靴,宝相庄严,雍容大度,双手微合,眼神坚定。他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只有这一天,这一刻的钟无道,在蒋冠礼的眼里,是一个真正的修仙之人,浑身上下仙气缭绕,如烟似雾,像是一阵风吹来,他就会飘然升起,随风而去一般……
“阿嚏。”马上就要被风吹走的仙人钟无道打了个喷嚏,用印着华丽繁复的暗色花纹的广袖擦擦鼻涕:“虽说是为了衬托仙气,可也不用点这么多熏香吧,呛死道爷我了。”
蒋冠礼微张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合上了。他就知道,为钟无道惊艳折服,根本就是浪费脑细胞。
注:戒衣本是全真派授戒时穿的衣服。但因为本文乱七八糟,纯属虚构,所以请大家做到心里有数,蒙混过关。此后如有类似,不再一一列举(反正喜欢看这个文的人也不会有几个愿意认真看这些学术性强的东东囧)
关于授箓:通俗地讲,授箓就是类似于颁奖仪式之类,给你的称号,也好称呼。比如钟无道号称“无上三洞法师”,清远则是“太上初真弟子”。
第35章
担任登坛三师的自然都是天师派的高道名师。玉檀真人玉面含威,双目迷茫,高高立于台上。钟无道四下观望一番,问:“小檀,你担任什么?”
玉檀真人回答:“监度大师。”
“那保举大师呢?”
玉檀子纤纤玉指指着自己:“我。”
“……传度大师呢?”
“还是我。”
“靠!天师派没人了?怎么都是你!?”
玉檀子轻叹一声,眉笼淡愁:“师门不幸,人丁稀薄。放眼天下,天师派有资格担当登坛三师的,也只有我。少不得我多辛苦一点了。”
钟无道对蒋冠礼解释:“你在我们这儿呆久就知道了。爱发如命,极度自恋,这是小檀众所周知的两大习性。”
蒋冠礼想,自恋也得有自恋的资格。玉檀真人仙风道骨,美若天仙,冰清玉洁……咳咳,不知者,不妄言。
“通常来说,”蒋冠礼道:“这个担当什么什么大师的,不都是德高望重的名人?就好像武侠小说里,一开武林大会,选武林盟主了,总要选个少林寺的方丈主持大局。”
钟无道像看到外星人一样上下打量他:“我以为你没看过武侠小说。”
蒋冠礼微微脸红,干咳两声:“我好歹是个中国男人。”
“是这样的。登坛三师,必须要是本门本派德高望重的高师来担当。”
“我一直想问……玉檀真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地位?”
钟无道遥望着玉檀子,微微眯起眼:“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小檀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三岁。如今我三十多岁了。从我第一次看见小檀的时候起,他就是现在这副样子。将近三十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从来没变过。”
“三十年?!”蒋冠礼吃惊不小:“那他到底多大年纪?”
“不止三十年哦。”钟无道摇摇手指:“我师兄比我早入师门十年,他说那时候的小檀也是这个样子的。总之没人知道小檀的年纪,这是他的秘密。”
……这种人,不是成仙,就是成精了。
“呵呵。修仙得道之人,延年益寿,青春永驻并非不可能的事。”钟无道厚颜无耻地指着自己:“比如我吧。看看我水嫩的皮肤,可爱的容貌,青春的活力,难道还不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蒋冠礼强忍着暴走的冲动:“等你再活三十年吧。现在最活生生的例子在上面。”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钟无道叹息一声,手笼在袖子里:“怪不得小檀近视度数这么高,原来他已经近视了不知道几十几百年了。看来活太久,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仪式开始了。”蒋冠礼整整精神,低声说:“姓钟的,言而有信。拜师完毕,告诉我你是怎么救我的。”
“当然。还有那五十万……”钟无道贼笑着伸出一只手掌。
“……恭诣青城山天师派门下,拜受太上初真箓一阶,敬奉修行……”熬了一晚上,昏天暗地,总算把这绕口的受箓请辞背熟。保举师玉檀真人替他去了俗衣,着了道鞋,云袖,道服,簪冠;然后又有传度师,也是玉檀真人,念颂词,说十诫;最后由受箓者新晋道士蒋冠礼礼三师,也就是保举师,传度师和监度师。他们分别为:玉檀子,玉檀子,玉檀子。
接下来的拜师,可以说是让蒋冠礼毕生难忘的。因为,他生平头一次给一个流氓天师下跪磕头敬酒,还要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师傅!”
苍天无眼,天理何在?
钟声悠远,鸟雀低鸣。热热闹闹的授箓暨拜师仪式,以钟无道高高兴兴地喝下蒋冠礼一杯拜师酒结束。
玉檀子不胜其扰,跑回他自己的卧室继续高雅朦胧去了。夜凉如水,月朗星稀。钟无道拉着蒋冠礼,又蹦又跳跑到后山的树林里,挑了一块视野好的缓坡,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蒋冠礼犹豫了一下,在他身边慢慢坐下。
各种不知名的虫儿清脆的鸣叫,此起彼伏。皎洁的月光带着融融的凉意,在皮肤上逡巡。偶尔一阵清风略过,树叶沙沙作响,静谧悠远。
钟无道眯着眼,尽情享受着难得的悠闲安宁。青草的香味儿随着微风扫进蒋冠礼的鼻端,他的心慢慢沉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这样人迹罕至,天然秀美的自然景致,的确拥有沉淀杂念,净化心灵的神奇作用。
往昔的种种片段,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烁回旋着。你死我活的商场鏖战;不见硝烟的拼争厮杀;高度紧张,如陀螺般飞速旋转的生活速度……他得到成功,却总也得不到满足。他努力追求,却从来不曾静下心来思考自己到底在追求什么。现在的心境,到底和那时有何不同,有了多大的不同,他已经无从判断了。
“你想什么呢?”钟无道的轻笑声打断他的思索:“今儿是你拜师学艺的大好日子,还不好好孝敬孝敬师傅?来,给为师锤锤腿。”他翻了个身,脑袋正好枕上了蒋冠礼的大腿。
“我……其实一直都想跟你说来着。”蒋冠礼本想推开那个放肆的脑袋,犹豫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说什么?其实你已经暗恋我很久了?”钟无道依旧笑嘻嘻地。
“谢谢你,救了我的命。”蒋冠礼放柔了声音:“虽然我的命是因为你才没的。”
“你这是谢我还是损我啊?”钟无道哼了一声:“不过能从你嘴里听着个‘谢’字,实在难得。作为回报,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钟无道爬起来,看着他的脸,温柔地微笑:“其实,你给不给我那五十万,拜不拜我为师,我都打算告诉你我是怎么救你的,因为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秘密。蒋总,你失算了。”
……拳头捏紧,松开,捏紧,松开。蒋冠礼现在很想去做三个俯卧撑,以求内心的平静。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内心终于平静的蒋总淡然开口:“我看到我们赤身裸体躺在一起。”
“蒋先生,”钟无道神秘兮兮地说:“我们道学里有一门修炼方法,叫炼精化气,采阴补阳……”
“果然。”蒋冠礼头疼地按住额头。他根本就不记得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隐隐约约猜到一些——和这流氓搭上边的,能有什么正经事?
“其实我想问明白的,只有一件事。”蒋冠礼说:“谁是被采的那个?”
“你猜~呢?”钟无道笑得欠扁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