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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各族人民起义——在叶宗留、邓茂七起义的同时,广东发生了黄萧养领导的各族人民起义。广东沿海和山区人民不时起来反抗地主的压榨,官府把他们概称为“山海盗”。广州府南海县冲鹤堡农民黄萧养与数百名“山海盗”一起被官府以“盗贼”的罪名关押在广州狱中。黄萧养等贿赂狱吏得与狱外的同伴相联络,把刀斧等武器偷偷运进监狱。一四四八年九月,黄萧养持械越狱,攻入兵械局夺得兵器,举行起义。当地各族人民纷纷前来参加,一月之间起义群众就发展到一万多人。次年六月,起义军分水陆两路进攻广州城:水路,在珠江上列舟数百艘进攻广州的南门;陆路则从城西方向进攻广州,制云梯、吕公车冲城。明朝镇守广东的安乡伯张安率领水军前来镇压,起义军迎击于贼船澳,官军败退至沙角尾,起义军紧迫不放,大败明军,安乡伯张安落水死。都指挥王清自高州率舟师赴援,至广州沙角尾,水浅胶舟。起义军装扮成逃难的平民,乘着小舟,载着柴薪及鱼盐等物,迎面划去。王清问他们萧养所在,伏兵出薪中,跳上王清的坐船,尽杀明军,活捉王清。广州城里明军不敢出战,据说登城见起义军“刃矢森发”,“相顾涕泣而已”(《羊城古钞》卷四)。起义军迅速发展至十余万人。黄萧养自称东阳王,据五羊驿为行宫,起义军中授官百余人。
起义军发展如此迅速,不是偶然的。广东富饶,而地处边远,地方官员多贪污勒索,人民不堪其扰。沿海的地主豪民敲剥农民,也无所不用其极。失去土地的农民往往被迫去开垦滨海地区冲积而成的浮生土地沙田,以规避租税。豪强地主雇用“巨猾”(大流氓)为“沙头”,去强占农民已经垦熟的沙田,称为“占沙”(屈大均《广东新语》卷二)。顺德、香山、新会等地的豪强,还在沙田的农民收割时,统率打手,执兵器,驾大船前往抢夺,称为“抢割”。广大沿海农民遭受欺压,走投无路,黄萧养发动起义后,便纷纷前来参加起义。
广东水乡的疍(但)族居民也纷纷参加了起义。被明人称为疍家或疍民的疍族是一个古老的水上民族。居民终年住在船上以捕鱼采珠为生。明朝视他们为“贱民”。课以重税,多方压迫。黄萧养起义后,疍族渔民驾船参加起义,进攻广州城。在黄萧养起义军中形成一支强劲的水军。
居住在山区的苗、瑶等族人民也参加了黄萧养发动的起义。一四四八年十二月,瑶族人赵音旺自称“天贤将军”率领民众张旗鸣鼓,进攻泷水、电白等县。与汉民吴大甑等在高要聚众万余人,响应黄萧养。一四五○年初,明廷任命右佥都御史杨信民巡抚广东。杨信民到广州后,打开城门,收纳逃亡地主,又开仓赈济贫民,派人到农民军中去招降。又在各地散发押印公据数万张,“有此据者悉免罪,愿入城者听”(《羊城古钞》卷四)。起义军被分化,不少人散归家乡。连黄萧养自己也已动摇了,准备接受招抚。与此同时,明朝政府又派都督同知董兴率江西、两广军至广州镇压起义。大洲一战,黄萧养中箭死,起义军被屠杀万余人。起义军余部屯聚三山及大良堡等处,三山尚有战船六百余艘,大良还有起义军万余人,船八百余艘,依山濒海,立栅拒守,也先后被董兴所率的明军镇压。明军镇压起义后,在南海及新会起义发动地区设置顺德县,以加强统治。
广西大藤峡瑶僮族人民起义——广西桂平县西北六十里,峡中大藤如斗,延亘两岸,称为大藤峡。明代泛称的大藤峡地区包括温州、柳州两府之间及武宣、象州、平南、桂平、贵县、藤县等周围几百里的山区。浔江流经其间,夹江诸山,悬崖绝壁,形势十分险要。瑶族和僮(壮)族人民聚居山岭中,官府向他们加倍征收钱粮,官吏也时来勒索,遭受着沉重的压迫。明朝初年以来,即不断起而反抗。英宗至宪宗时期,又举行了大规模的武装起义。
早在明成祖永乐三年(一四○五年),浔州、桂州、柳州三府瑶民曾举行起义,被明征南将军韩观率军镇压。宣宗宣德时,浔、柳、平乐、桂林、宜山、思恩等地瑶、僮人民不断起义,明总兵官山云前往镇压,先后屠杀瑶、僮族人民一万二千二百六十人,在大藤峡地区筑城堡十三,铺舍五百,加强统治。
明廷又在广西增设卫所和土司衙门,并派军队包围瑶族、壮族人民的聚居地区。还利用田州士兵于近山屯种,分界耕守,把瑶族、壮族人民分割围困在荒山之中。
一四五六年,大藤峡瑶人首领侯大苟率领瑶、僮族人民万余人起义,修仁、荔浦、力山、平乐等地的各族贫民纷起响应。攻打郡县,出没山谷。到英宗天顺年间,起义势力发展到广东高、廉、雷诸州。一四六三年,大藤峡起义军七百余人,乘夜攻入梧州城,明总兵官泰宁侯陈径率兵数千人驻城中,不敢出兵。起义军劫库放囚,活捉巡按副使周,杀死致仕布政使宋钦。次日黎明,起义军声言,官军若动,则杀周副使。英宗得报,大怒,命兵部将总兵官议处。
宪宗初即位,即面对着大藤峡各族人民的起义。成化元年(一四六五年)急派右金都御史韩雍率军十六万,前往广西镇压。明军至修仁、力山,残杀起义人民七千余人。继而又分两路进军,一路从北面象州、武宣方向分五道进攻,另一路从南面桂平、平南分八道进攻。明军对瑶、僮族人民进行血腥的屠杀,抓到起义群众,立即全部处死。十二月,韩雍率军断诸山口,围攻大藤峡起义军山寨,起义军三千二百余人战死,侯大苟等七百八十余人被俘。韩雍斩断峡藤,改名大藤峡为“断藤峡”,刻石记功还军。明廷设武靖州,属浔州府。
韩雍还军,大藤峡瑶、僮人民再次起义。一四六六年,大藤峡起义军七百余人,在侯郑昂率领下乘夜攻人浔州府城及洛容、北流两县。明廷又命韩雍继续镇压。思恩、浸州、柳州、宾州等地人民起而响应,四处袭击明军,并发展到广东的钦州和化州。起义一直延续到一四七二年,才遭到镇压而失败。
荆襄地区流民起义——湖广行省荆州府、襄阳府地区,聚集着众多的流民。宪宗成化元年(一四六五年)荆襄地区的流民举行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明初对户口的管理,极为严格。无路引私渡关津,要从严治罪。但随着土地兼并的发展和赋税的繁重,无地少食的农民被迫逃流外乡,寻求生路,被称为“流民”或“逃户”。英宗时,流民已成为日益严重的社会问题。
正统时,“山东、陕西流民就食河南者二十余万”(《明史·于谦传》)。据《明英宗实录》记载,正统八年(一四四三年)监察御史彭,勗在凤阳、颖川一带,见逃民,“动以万计,扶老携幼,风栖露宿,询其所自,皆真定、保定、山东诸处之民”。山西代州繁峙县编民二千一百六十六户,正统三年逃亡者二分之一。南直隶池州府所属六县,“自宣德以来,户口止存三之一”。浙江金华府七县,台州四县,“自宣德迄今(正统)户口,金华已耗五之二,台州止存三之一”。正统十年(一四四五年)陕西高陵,渭南、富平等县居民俱闭门塞户,逃窜趁食。
为了加强对流民的管理,英宗正统元年(一四三六年)曾令各地编造“逃户周知册”,登记逃民乡里、姓名、男妇口数,以及逃民遗下税粮有无着落等项,送报巡抚,督令流民回籍复业,或在当地耕种土地纳税服役。次年又发布“挨勘流民令”,登记流民男妇大小丁口,门墙刷上标记,十家编为一甲,互相识保,由所在里长带管。如果不服招抚者,正犯处死,户下编发边卫充军。正统四年(一四三九年),在山东、山西、河南、陕西、湖广布政司所属并顺天等府州,添设抚治流民之官。景泰二年(一四五一年)又申“隐丁换户之禁”,令原来隐瞒丁口及改换户籍者自首改正入籍。这些管理和限制流民的法令,都并不能阻止各地流民的继续繁衍。
荆襄一带是流民聚集最多的地区。成化时,这里的流民已达一百五十万人以上。郧阳地区,在湖广、河南、陕西、四川四省交界处,延蔓数千里,山深地广,有大量空闲荒地,外地流民多来这里屯聚开垦,官府难以禁止。成化元年(一四六五年)荆襄流民在刘通(又名刘千斤)、石龙(又名石和尚)领导下举行起义,以反抗明朝的统治。刘通,河南西华人,正统中流亡到湖广郧阳府房县,与石龙、冯子龙等人在房县大石厂立黄旗聚众,据梅溪寺,称汉王,年号德胜,任命将军、元帅等官职。附近流民纷纷参加起义,众至四万人。刘通在房县、豆沙河诸处万山之中,分作七屯,且耕且战。明廷派工部尚书白圭、湖广总兵李震前去镇压。在梅溪附近,起义军大败李震所部湖广军,杀都指挥以下军官三十八人。白圭所率明军从南漳、远安、房县、毅城四路向梅溪进逼。刘通转至寿阳,于古口山与明军血战二日,与起义军将领苗龙等四十余人被俘,解至京师处死。明军残酷地杀害起义群众及家属,多至万余人。石龙一路起义军转至四川,攻下巫山、大昌,杀夔州通判王祯。石龙部下刘长子叛变,缚石龙投降明军,石龙不屈被杀。刘长子也被明廷处死。
刘通、石龙所领导的流民起义失败后,流民仍源源不断地进入荆襄山区。成化六年(一四七○年)又在李原和小王洪领导下举起反抗的大旗。李原,又称李胡子,河南新郑人,与小王洪原来都是刘通的部下。李原起义后,称太平王,活动于湖广南漳、河南内乡、陕西渭南交界地区,随从起义的流民达百万人。明都御史项忠总督河南、湖广、荆、襄军务,与湖广总兵官李震前往镇压。项忠到襄阳后,又增调永顺、保靖士兵,合共二十五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