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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帝亲政后,被多尔衮削弱了的议政王大臣会议重又得到加强。一六五一年以来,先后任命索尼、鳌拜等三十余名满洲官员为议政大臣。一六五三年十月,顺治帝任命汉官范文程为议政大臣。一六五四年二月,又特命汉官大学士宁完我“予满洲议政大臣之列”。辽阳人宁完我自努尔哈赤时降清,编入汉军旗,任职文馆,参予制定制度。顺治帝即位后授内弘文院大学士。多尔衮死后议罪,宁完我当夺职。济尔哈朗复议免罪。一六五一年,授内国史院大学士。范文程、宁完我以汉官受任议政大臣,这在此前是没有的,此后的清朝也不再有。宁完我得势后,转而打击以陈名夏为代表的南人汉官。一六五四年三月,宁完我弹劾陈名夏“结党怀奸,情事叵测”,揭发陈名夏曾说过:“只须留头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及“删改谕旨”,“庇护同党”等七罪(《清世祖实录》卷八十二)。陈名夏受审成狱,论斩。顺治帝改绞刑处死。宁完我奏疏中曾说:“名夏礼臣虽恭,而恶臣实深。”南北汉官矛盾日深,陈名夏案是对南人汉官的一个重大的打击。两年之后,弘文院大学士陈之进也被御史弹劾“植党营私”,“市权豪纵”,发盛京居住。陈之遴上疏引罪,内称“南北各亲其亲,各友其友”。(《清史稿·陈之透传》)这说明汉官中南人与北人,汉人与汉军已逐渐形成为不同的势力。
一六五七年的科场案,是对南人的又一次打击。这年顺天与江南的乡试中,权贵子弟贿赂考官,考官也欲结交权贵,但嘱托者多,而名额有限,结果引起内江,被人告发,舆论大哗。科场舞弊本来是司空见惯的事,但清统治者借此兴狱,考官及中式者顺天案中有三十多人被流徙,江南案中有十九人被处死,八人流徙,其中大部分是江南名士。杜登春在《社事始末》中回忆说:“江浙文人涉丁酉(一六五七年)一案不下百辈”,“一年之间,为槛车谋行李,为复壁谋衣食者无虚日”。这次科场案,是继陈名夏事件之后,对江南地主文人的又一打击。
三、制度改革的继续
顺冶帝亲政后,时往内院与大学士等议论文史。一次,他到内院读《通鉴》,问范文程等:“自汉高以下,明代以前,何帝为优?”范文程等回答说:“汉高、文帝、光武、唐太宗、宋太祖、明洪武,俱属贤君。”顺治帝说:“朕以为历代贤君莫如洪武。何也?数君德政有善者有未尽善者,至洪武所定条例章程,规画周详。朕所以谓历代之君不及洪武也。”(《清世祖实录》卷七十一)顺治帝称颂明太祖,意在实行明朝的条例章程。与此相反,以济尔哈朗为首的满洲贵族则主张继承满洲的传统。济尔哈朗上顺治帝的奏疏说:“太祖武皇帝开创之初,日与四大贝勒、五大臣及众台吉等讨论政务之得失,谘访兵民之疾苦,使上下交孚,鲜有壅蔽,故能上合天心,下洽民志,扫靖群雄,肇兴大业。”他又引述太宗的话说:“朕常恐后世子孙弃我国淳厚之风,沿习汉俗,即于慆淫。”他请求顺治帝“效法太祖太宗,不时与内外大臣详究政务得失”,“绍二圣之休烈”。(《清世祖实录》卷八十九)济尔哈朗的奏疏,旨在加强满洲贵族的权利,反对汉俗,用意是明显的。效法清太祖太宗,还是效法明太祖,实质上意味着发展满族传统的奴隶制还是实行汉族的封建制。这是两种不同的方针,两条不同的道路。顺治帝沿着多尔衮依仿明制以建立封建统治的道路,继续对清王朝的一些制度进行了改革。重要的有以下几项:
编审人丁;;一六五四年,户部奏言:“故明旧例,各直省人丁,或三年或五年,查明造册,谓之编审。每十年,又将现在丁地汇造黄册进呈。我朝定鼎以来尚未举行”,议请从顺治十二年(一六五五年)为始,编审人丁,凡故绝者开除,壮丁脱漏及幼丁长成者增补,其新旧流民俱编入册(《清世祖实录》卷八十六)。顺治帝接纳此议,一六五五年开始清查全国人丁户口,编审造册。编审人丁是实行赋税差役等封建剥削的措施。但人丁被编审入册,即不能任意俘掠或逼勒投充为奴,实质上也是对满族奴隶制残余的一种限制。
改定官制;;一六五八年七月,顺治帝谕吏部改定朝廷官制。撤除弘文院、国史院、秘书院等内三院,销毁旧印。内三院满汉大学士改加殿阁大学士(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东阁、文渊阁)衔,兼管某部尚书事,统称为内阁。另设翰林院掌管文翰,设掌院学士一员,学士若干员。朝廷官衙和官员名称,均满汉并用。内阁满语称多尔吉衙门。翰林院满语称笔帖黑衙门。尚书满语称阿里哈昂邦。侍郎称阿思哈尼昂邦。以下官员均各有满汉名称。
满汉官员原来各有品级,满官高于汉官。一六五八年一并画一改定,实际上是提高了汉官的品级和地位。
八旗官员原来只用满语名称。一六六○年也确定汉称。固山厄真汉名都统。梅勒章京为副都统。扎兰章京为参领。牛录章京为佐领。乌真超哈称为汉军。
任用宦官;;清太祖、太宗两朝不用宦官。顺治帝进驻北京后,任用宦官,由内务府统领。一六五三年六月,裁内务府改设十三衙门。谕旨说:“宫禁役使,此辈势难尽革。”“朕酌古因时,量为设置。”首为乾清宫执事官,次为司礼监、御用监、内官监、司设监、尚膳监、尚衣监、尚宝监、御马监、惜薪司、钟鼓司、直殿局、兵仗局。合为内十三衙门,兼用满洲近臣与汉人宦官。各衙门宦官官员不能超过四品。不许擅出皇城,不许交结外官。一六五五年六月,又命工部立内十三衙门铁牌,刻铸皇帝敕谕:“以后但有犯法干政,窃权纳贿,嘱托内外衙门,交结满汉官员,越分擅奏外事,上言官吏贤否者,即行凌迟处死,定不姑贷。特立铁牌,世世遵守。”(《清世祖实录》卷九十二)明太祖曾立铁牌,禁止宦官干政。顺治帝效法明太祖,并在铁牌敕谕上明白举出明朝王振、刘瑾、魏忠贤等乱政以致亡国,“足为鉴戒”。明朝员立铁牌,不免宦官干政,顺治帝任用宦官,也不免走上明朝的老路。一六五八年发生宦官吴良辅交结官员纳贿作弊等事件。大学士陈之遴涉及此案,以“贿赂内监”罪论斩,定为夺官流徒,死于徙所。这年三月,顺治帝谕吏部:“内监吴良辅等交通内外官员入等,作弊纳贿,罪状显著,研审情真。有王之纲、王秉乾交结通贿,请托营私。吴良辅等已经供出,即行提拿。”(王先谦《东华录》顺治卷三十)但吴良辅等因得顺治帝的宠任和庇护,并未治罪。据顺治时汉人张庚《青碉杂记》记述,顺治十八年(一六六一年)正月初二日,顺治帝曾亲临悯忠寺(今法源寺)观吴良辅祝发为僧(孟森:《三大疑案考实》)。直至顺治帝死后,才将吴良辅处死。宦官制度是明朝导致亡国的弊政。顺治帝效法明朝,连弊政也一体继承了。
四、皇室纠葛
顺治帝亲政后,虽然追议多尔衮罪,为济尔哈朗一系贵族平反晋爵,但他在施政中仍然继续信用汉官,实行明制。这就又和满洲守旧贵族处在对立的地位。一六五五年五月,济尔哈朗病死。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等议政大臣兼领侍卫,传达皇太后懿旨,因而得以接近皇太后,逐渐得到皇太后的支持。
顺治帝的生母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孝庄后),是蒙古科尔沁贝勒斋桑之女,太后守祖宗旧制,宫中不蓄汉女。朝廷官员升降,顺治帝先禀告太后,然后行事。多尔衮执政时,为顺治帝聘斋桑子科尔沁亲王吴克善之女,与皇太后为姑侄。一六五一年八月,册为皇后。顺治帝被迫完婚,对皇后极为冷遇。一六五四年八月,顺治帝竟废后为静妃,移居侧宫。大学士冯铨等上疏极谏,不听。皇太后与顺治帝由此不和。次年五月,又聘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贝勒绰尔济之女(废后之侄女)为妃,六月,册为皇后。顺冶帝又与之不睦。顺治帝宠幸内大臣鄂硕之女董鄂氏。董鄂妃生一子,三个月即死去。一六五六年九月,立董鄂氏为贤妃,十二月进封皇贵妃。顺治帝的另一妃子佟佳氏,原为汉人佟氏,编入汉军旗,改姓佟佳氏,父佟图赖为固山厄真。一六五四年三月生子玄烨(康熙帝)。佟佳氏得到皇太后的宠爱,说她“生子必膺大福”。皇太后与皇帝后妃之间,日益现出多种纠葛。
顺冶帝陷于皇室与朝政的重重矛盾之中,性情暴烈。一六五九年郑成功兵临南京,顺治帝大怒,宣布亲征。皇太后加以斥责,顺治帝当面拒绝,拔剑誓志。后经僧人劝阻而罢(一说天主教士汤若望劝阻)。一六五七年以来,顺治帝信奉佛教禅宗,先后邀约江南禅师憨璞、玉林琇、溪森、木陈忞等来京,驻于万善殿,时往谈论禅机,自称“痴道人”。董鄂妃也奉佛法。顺治帝对她宠遇甚厚。一六六○年八月,董鄂妃病死,顺治帝悲痛欲绝,得皇太后允准,追封为皇后,谥端敬。诸王大臣以次致祭。溪森和尚主持道场。董鄂妃死后,顺治帝决意出家为僧,由溪森和尚剃度净发。十月,玉林琇和尚自杭州来京阻止。顺治帝许再蓄发。次年正月初七日,顺治帝病痘而死,年二十四岁。
顺治帝死后,皇太后立八岁的皇子玄烨继帝位。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大臣奉诏辅政。清朝政权因顺治帝之死而又转到满洲守旧派贵族的手里。
第四章 清朝统治的巩固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