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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相、杨太起义
一一三○年春,洞庭湖畔的鼎州爆发了钟相领导的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
鼎州武陵人钟相领导的起义军原来曾是一支人民抗金队伍。一一二七年春,高宗在南京(商丘)号召各地军兵“勤王”。钟相组织义兵三百人,由钟相子钟昂率领,赶到南京,拥戴高宗反抗金兵的南侵。高宗决策南逃,便又下令将各地前来“勤王”的义兵遣散,要他们“归元来去处,各著生业”。钟昂率领的义兵亲眼看到高宗小朝廷妥胁求降的面目,归来的途中更看到各地官军、盗军的劫掠情景。钟相并没有按照高宗的意旨解散回乡的队伍,而是继续结集,结寨自保,并设置旗 帜器甲,作起义的准备。荆南一带不断遭到宫军和盗军的蹂躏。一一三○年初,金兵攻陷潭州,大事掳掠后,屠城而去。孔彦舟乘机收集溃兵,占据荆南和鼎、澧诸州,并利用钟相在民间的威信,诈称是“钟相民兵”,四处窜扰。在这样的形势下,钟相毅然举起武装起义的旗帜,号召抗拒孔彦舟的盗军。鼎、澧、荆南各地的人民纷纷响应,农民起义的烈火点燃了。
早在起义的二十多年前,钟相就在武陵一带利用宗教作工具,联络组织农民,宣传反抗思想。史书记载,钟相利用的宗教是不同于佛、道的“左道”。很有可能,这就是方腊起义时利用过的摩尼教。方腊起义失败后,摩尼教仍在各地农民群众间秘密流传,成为他们相互联络、准备起义的工具。宋朝统治者不断下令禁止,对。“事魔”的农民严厉镇压。起居舍人王居正向高宗报告说:“方腊以前,法禁尚宽,而事魔之俗,犹未至于甚炽。方腊之后,法禁愈严,而事魔之俗愈不可胜禁。”“自方腊之平,至今十余年间不幸而死者,不知几千万人矣。”宋朝统治者们,在向金兵屈膝求降的同时,不惜大规模地屠杀“事魔”的农民,宋朝杀人越多,反抗的力量越大。自温州、台州、衢州、徽州、严州、信州以至河南的信阳军、河北的沧州、清州,南到两广、福建,到处都有摩尼教的秘密起义组织。钟相发动起义的荆湖一带,早在唐代宗时,荆州就建有大云光明寺,是摩尼教的一个传布中心。
长期形成的钟相农民军是一支有组织、有训练的队伍。钟相自称“有神灵与天通,能救人疾患”。向农民宣传说:“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早在五代时,南唐诸佑利用“左道”组织农民起义,就曾提出“吾能使富者贪,贫者富”的口号。钟相继承诸祐和王小波的口号,更加明确地提出“等贵 贱,均贫富”的平等、平均思想以反抗官僚、地主的封建统治。“人法”(人教)的民众,分财互助,团结一致,又有自己的武装,有效地抵制了官军和盗军的骚扰。洞庭湖周围各县的广大农民,自备干粮,络绎不绝地到武陵投拜“人法”,尊称钟相为“老爷”或“天大圣”。一些士大夫也到这里来避乱。
但是,一一三○年二月钟相发动武装起义后,并没有停留在宗教组织的范围。钟相立即建立国号大 楚,钟相称楚王,钟昂为太子,立年号天战(一作“天载”),建置将相官属。起义军宣布宋朝的国法是“邪法”。焚烧官府、寺观、庙宇和“豪右之家”,镇压官吏、僧侣、道士、巫医、卜祝以及跟广大农民结有仇隙的地主富豪。夺取官僚地主的财产还给农民,称为“均平”。起义军的行动,受到广大农民的热烈拥护,说这是“天理当然”。
钟相在武陵发动起义后,鼎州武陵、桃源、龙阳、沅江,澧州澧阳、安乡、石门、慈利,荆南枝江、松滋、公安、石首,潭州益阳、宁乡、湘阴、安化,峡州宜都,岳州华容,辰州沅陵,各地农民群众纷起响应。起义的烈火燃遍了十九个县的广大地区。钟相派出一支农民军攻打桃源县城。知县钱景持率领保甲兵丁来镇压起义,农民军杀钱景持,大败宋兵。两日后,钟相军又攻克澧州,杀宋守臣黄琮,胜利进入州城。
来势迅猛的钟相起义,震撼了南宋王朝。孔彦舟叛军勾结鼎州的地主豪绅,占据鼎州。南宋小朝廷便任命孔彦舟为荆湖南北路捉杀使,让他去镇压钟相起义军。南宋驻守鄂州的宣抚司访察使李允文,派遣统领宫安和统步兵入益阳,统制官张崇领战舰入洞庭湖,张奇统水军入澧口,分道镇压起义。
孔彦舟看到不能以战取胜,便另生诡计,向起义军散布说:“爷(农民军称钟相为“爷”)若休时我也休,依旧乘舟向东流”,假装无意决战。一面又派人到钟相处,请求“人法”,做打入起义军内部的奸细。钟相没有识破诡计,农民军中混入了内奸。一一三○年三月,孔彦舟军大举进攻,奸细作内应,起义军兵败。钟相、钟昂父子在山谷中被当地一个地主捉住。孔彦舟将钟相父子押送朝廷处死。钟相发动起义仅仅一个多月,便英勇牺牲了。
南宋王朝处死了钟相,却无法扑灭已被钟相点燃的起义烈火。洞庭湖畔各地的起义农民,在青年领袖杨太领导下,展开了更大规模的持久的战斗。
杨太是随钟相“入法”起义的一位青年农民。当地称兄弟中最小者为“么”,因此又亲切地叫他“杨么”或“幺郎”。钟相牺牲后,杨太和农民军首领杨广、夏诚等领导一支农民军占据龙阳县继续战斗。农民军沿洞庭湖分立寨栅,组成了八千人的队伍。
一一三○年六月,宋朝调任知荆南府程昌寓(音宇yǔ)去鼎州,任鼎澧路镇抚使,镇压起义。程昌寓途经龙阳县境,随从官吏和仆从们上岸掠夺民间财物。杨大部下的水寨首领谢保义,立即指挥起义军出击,缴获了他们在各地搜擂的金银财帛等赃物,程昌禽只身逃回公安县,改由陆路绕道到鼎州。程昌寓到任后,指挥官军进攻起义军,并对起义军展开诱降活动。起义军的一个首领杨华叛变,到鼎州投降。程昌寓又命杨华派亲信到杨太军中劝诱诸首领降宋。杨太“极口骂杨华不是丈夫汉”,痛加斥贡。接着,便率领水军,到鼎州诚下向宋军发动进攻。程昌寓龟缩城内,不敢出战。杨太起义军以洞庭湖为基地,采集木料,打造战船,训练水军,声势大振。绍兴元年(一一三一年)正月,夏诚指挥的起义军大败程昌寓新组成的水军,获得大批战船。此后起义军又打造了多种样式的车船。每船可载兵干人,用人踏车,可进可退,船上役拍竿长十余丈,上置大石,下作辖护,遇敌军船近,即用拍竿发石击碎。车船的制造,始于唐代李皋。起义农民在都料匠高宣的指导下,以宋军的车船为样式,进一步提高了打造车船的技术。起义军用车船作战,宫船不能接近。起义军水寨数十处,车船数十只,布满洞庭湖边,雄壮非常。继承钟相事业的杨太,不再以攻取州县作为作战目标,而是继承并发展了梁山泊农民起义的传统,在洞庭湖建立了起义据点,形成可攻可守的指挥中心。农民军不断发展壮大。
宋王朝看到程昌寓不是农民军的对手,又在一一三二年十一月,起用李纲作湖广宣抚使,来镇压起义。李纲立即派将官招降溃散的官兵,作镇压农民起义军的准备。朝中一些投降派官僚,担心李纲“剿寇”立功,再被重用,于是纷纷上章攻击李纲是“藩镇跋扈之渐,若久任之,将使军民独知有纲,不知有陛下,知有宣抚司,不知有朝廷”。高宗又把李纲撤职,改派龙图阁直学土折彦质为湖南安抚使,督率潭、鼎、荆南兵,镇压起义。
这时,杨大起义军以洞庭湖水寨为据点,已经发展到二十万人。占领的地区北到公安,西到鼎、澧,东到岳阳,南到长沙。洞庭湖沿岸各州县的广大农村几乎都已为起义军所占有。宋官军所盘据的,只是处在农民起义军包围中的几座州县孤城。一一三三年四月,杨太拥立钟相少子钟义作太子,自号大圣天王,下设三衙等机构。起义军占领地区的农民,在杨太领导下努力发展生产,实现了钟相“田蚕兴旺,生理丰富”的理想,境内人民安乐,物产丰盛。起义军春夏耕耘,秋冬战斗,不断袭击宋军。折彦质部难以前进。
一一三三年六月,宋王朝又增派王(音泄xiè)为荆南制置使,领兵六万,会同析彦质等镇压杨太起义军。王水军攻进杨太大寨,却是一座空寨。原来杨太早已转移到鼎口港地泊驻,伏军待战。十月,王军赶到鼎口,杨太发动车船迎战。农民起义军车船高数丈,用坚木二尺余,削尖两端作投掷武器,与矢石俱发,叫做“木老鸦”。官军大败。王本人也被流矢、木老鸦打中,逃回鼎州,留下统制崔增、吴全据守洞庭湖下游。
崔、吴军守下游,企图与上游程昌寓部官军夹击起义军。杨太军得知后,顺江放下三只大船,船上不树旗枪,也不见人,沉寂无声,交横而下。崔、吴军见了,以为起义军为上游官军杀败,流来空船,于是发动全队舟船,乱次争先,纷纷而上,到了水面宽广处,农民军车船突然擂鼓呐喊,踏车回旋,发动猛攻,迅速地把官军大小数百只战船全部击沉。沙滩上的官军步兵也被起义军消灭。一日之间全歼崔、吴军一万人,获得弓矢甲胄不计其数。起义军获得重大胜利。
这时,王还在下沚江口营帐,不知道宋水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农民军百余人穿着新衣,打着鼓板,吹着笛子,弄着气球,到宋军大营,用竹竿挑着一卷文书,喊宋军来取。宋军满以为这是“受招安”的文书,打开一看,原来是农民军缴获的宋朝的官告。农民军使者在旁哈哈大笑说:“崔家水军一万来人,前日晚被我们杀了,一个不存。衣甲、枪刀、旗号、钱粮,一齐属我了也!”农民们在欢笑声中吹笛打鼓扬长而去。当晚,起义军又乘车船相继而来,全装铁甲,各执雁翎长刀,光彩射目。向宋军高喊:“崔增、吴全是天下